《继承一栋楼之后》予渔

15、虞蜀生前

　　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女人，懂各种各样的偏门手段，在道上混了多年，夜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林溪不相信她没有基本的警戒心。

　　可是偏偏失踪的是她。

　　是叶天行发现了Adela失踪这件事情。
　　他和Adela分成了一组，两人原本约好今天一起交流各自的发现，结果Adela迟迟没出现，叶天行想着Adela手机没电很可能忘了时间于是去Adela寄住的人家去寻她，可是她寄住的房间里头也没人。

　　Adela寄住的那户族老说她一大早上出了门。

　　然而人生地不熟的，Adela能去哪里？
　　叶天行当下便察觉到了不妙。

　　他在Adela住的房间等了很久，可是Adela一直没有回来。而Adela没电的手机、头上装饰的羽毛、补妆的口红都还放在房间里头。

　　叶天行和Adela打交道不止一两天，他清楚地明白口红对于Adela的重要性，然而如今Adela连口红也没有带。
　　这说明Adela离开得十分匆忙。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叶天行失去了耐心，他心头的恐慌也随着时间愈发增长。

　　因为大雨，镇子如今几乎处于封闭的状态，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根本没办法进来，Adela很大可能是就是在镇子里。

　　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外出这么久？

　　Adela那女人崇洋媚外吃不得苦，外头下着瓢泼大雨，叶天行不相信她会主动在这般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在外头待这么久。
　　除非她被什么东西制住了，甚至遭遇了不测……

　　这种情况下，叶天行也不敢独自消化这个消息，而显然一起进来的钱小峰和林溪比镇子里的人要可靠得多！

　　钱小峰现在只是一个孩子，所以叶天行拉着钱小峰找上了林溪……

　　纵然心中认同叶天行的猜测，林溪还是和叶天行再去了Adela待着的房间里，万一一切只是个误会……

　　Adela住的地方离林溪不远，外头下着大雨，林溪到达Adela住着的房间的时候裤腿已经全部湿了。

　　这镇子里房子的布局都大同小异，下雨天让原本潮湿的房间更加闷窒，镇子里的人此时也在到处寻找Adela，然而一直没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

　　Adela的房间里纷乱地踩了很多脚印，显然不止一个人过来看过，林溪看到地面上几片被踩进泥里头的枯黄的花瓣，微微敛紧了眸。

　　是巧合吗？
　　Adela的房间里头也有和林溪房间一样的花瓣。

　　林溪不由得想起了Adela之前一天的神态，只觉得心头忽然间有什么掠过，但是仔细一想却并没有抓住……

　　时间一点点流逝，Adela一直没有回来，三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唐榆在一旁一脸焦急地打着电话，宛若念经一般来回念叨，“这鬼天气，报警电话都打不通……”

　　……

　　晚饭的时候Adela还是没有找到，她的失踪看起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谁也没有了用饭的心情。

　　这雨下了一天，外头的天气恰如一行人糟糕的心情。

　　狂风骤雨中林溪三人和村子里的人又一次聚到了镇子里的青砖瓦房内，大风吹得堂屋的木板门‘哐当’作响，影影幢幢的树影似是有鬼魅在堂屋里穿行……

　　石头的棺材已经暂时合上了棺材板，只等着虞蜀的头骨找回来便再次下葬。

　　叶天行对着镇子里的人苦笑出声。“如今天气这般恶劣，Adela又失了踪，我们这几个人心中慌乱，还请诸位给我们腾出一栋房子让我们三人住在一起……”

　　叶天行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镇子里暗藏危机，然而此时也不能和镇子里的人撕破了脸。敌在暗我在明，如今外头进来的几个人只能团结起来。

　　钱小峰似是被吓到了，脸色煞白地站在林溪的身后扯住林溪的衣摆，抖着声音道，“林姐姐，快走……”

　　林溪安抚般拍了拍钱小峰的手。

　　族老们对视了一眼，答应了叶天行的要求，并且和叶天行寒暄了几句，双方又商量了一会找Adela的事情。

　　到了尾声的时候，一旁的唐榆白着脸拉了拉叶天行的衣袖，“叶天师，我也有一点害怕，我能不能和你们住一栋屋子……”

　　听到唐榆的话，族老们脸色轻蔑地望向了一旁的虞吉庆，而虞吉庆一直是那副木讷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

　　林溪给叶天行使了个眼色，叶天行眸光微动，点了点头。

　　***

　　夜色很快便降临了。

　　三人这次住的房子离放棺材的虞蜀旧居很近，‘啪嗒啪嗒’的雨声打在芭蕉上，一下下似是打在人的心头，谁也没有睡意。

　　唐榆脸色煞白地嚷嚷着害怕，他似乎放下了‘甲方爸爸’的全部尊严，死也不离开叶天行的周围。

　　叶天行一行人也似乎忽视了一旁的唐榆，几人围着一根燃烧了一半的蜡烛，呆在客厅里商量出声。

　　“小峰，你那天看到了什么？”可惜林溪和叶天行讨论来讨论去也商量不出章程来，林溪索性转头望向一旁的钱小峰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原本以为钱小峰的脸色只是因为害怕，可是在虞蜀故居的时候林溪注意到钱小峰惊惧的视线却是盯着正中间虞蜀的棺材，林溪想到了钱小峰的能力……

　　他为什么只提醒让她离开？还有村子里腐朽古怪的男女关系……

　　钱小峰慢腾腾抬头看了叶天行一眼，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唐榆，哑着嗓子开了口，“我那天、看到了很多女人，她们都死了……”

　　“那些女人穿着新嫁娘的衣服，阴森森地朝着我笑……”

　　"她们在哪里？"林溪追问。

　　“我不知道。”钱小峰痛苦地捂住了眼，咬紧了唇。
　　钱小峰原本以为自己看到那个画面，感受到那些女子临死的情绪他会睡不着的，可是不知为何他这两天却睡得极为香甜。然而他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荡着那种似是要将人逼疯的绝望。

　　叶天行似是明白了什么，神情微动。

　　而这时林溪已经转眸看向一旁的唐榆，红唇微勾。

　　“唐先生，您跟着我们过来，不会是真的想让我们保护您吧？”

　　***

　　唐榆睁大眼看着林溪，似乎并不明白林溪在说什么。

　　林溪也并不意外，微微弯了弯眸。“其实我一直在怀疑你们在招待所的房子里放摄像头监控的用意……”

　　唐榆脸色微变，便听到林溪继续说道，“而且只有我们女人的房间里有，我去给小峰送早餐的时候在他房间并没有发现……”

　　“当时派系未分，我也不好断然揣测，只能将疑惑埋在心里，”林溪笑了笑，“可是显然村子里的族老们自视甚高对现代科技持鄙夷态度，这样的人我很难相信他们会安装监控……”

　　“唐先生，我现在发现是我想岔了，”林溪望了唐榆一眼，“你们应该是在保护来村子里的女人，是吗？”

　　林溪站了起来，定定地凝住唐榆的眸，“唐先生，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你今天跟过来是想要引导我们知道一些东西？那么为什么不能坦诚呢？”

　　唐榆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被林溪说动了，脸上的惊惶逐渐收了起来。

　　“叶小姐，您猜对了，事实上我是劝您离开村子的！”

　　“这次邀您过来或许是一个失误，”唐榆叹了口气，这个看起来圆滑精明的商人在这一刹那头一次露出一丝疲态，“我们不能再牵连更多的人进来了！你们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林溪审视着唐榆脸上的神情，忽而间轻声笑出了声。

　　叶天行正要开口，听到林溪的话之后松了口气。

　　“唐先生你无需试探我，”林溪微微眯起了眼，若有所指地看了眼窗外，“再说，我们现在能出得去吗？”窗外的雨幕中至少藏了十个人。

　　“你们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将我们彻底绑到你的船上，还是想要我们再一无所知地被动挨打？”

　　唐榆望了林溪几秒，忽而轻轻地舒了口气，望着林溪轻笑了起来，“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林溪勾了勾唇，眼眸之中却没有笑意。“那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虞蜀生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唐榆的视线落在林溪身上。他没想到这行人里面最深藏不露的会是这个临时添进来的小姑娘。
　　可他们没有时间了。

　　“你说虞蜀那个畜生？”唐榆短促地笑了一声，“叶小姐，您听说过殉葬吗？”

　　“古代的皇帝和达官贵人死了之后，他们生前的妻妾都要陪着他们一起去死，年轻的生命陪着一具具老朽的尸体长眠地下……”

　　“外头的世界日新月异，然而光却照不到虞镇里头来。所有事情的起源得从七十年前说起……”

　　七十年前，虞蜀的父亲刚刚逝世，虞蜀继任村长，外头的世界兵荒马乱，虞镇这个深山里的小镇也迎来了千百年最大的一次灾祸。

　　那时候村子里有一个女孩子，那是镇子里最好看的姑娘，就像是明珠落到了山林之中，她的歌声如同黄莺一般悦耳，镇子里很多男人都仰慕她。

　　美丽的女孩自然早就定了未婚夫。
　　虞蜀垂涎那个女孩的美色，可是那个女孩的未婚夫也是族老的儿子。

　　虞蜀老爹在世时还有他爹压着他，如今虞蜀大权在握，色迷心窍，偷偷囚禁了那个女孩弄大了女孩的肚子。

　　女孩恨毒了他，假意逢迎之后伤了虞蜀逃了出来，伙同原来的未婚夫反抗虞蜀。

　　他们低估了村民们对虞蜀盲目的崇拜。

　　女孩的未婚夫被杀，女孩不知所踪，而这时候便也是虞镇灾难的开始。

　　虞蜀明白了自己在镇子里的地位。他伙同几个别有用心的族老们以先祖警示为由重开了殉葬，坑杀了全部反抗他的人侵吞了他们的财产。

　　虞镇成了虞蜀的一言堂，他的野心一点点愈发膨胀。

　　“他们告诉你虞蜀之前只纳过五任妻子？”唐榆讽刺地笑了起来，“当年他被那女孩伤了身体无法再生育，性情又喜好渔色，生前不行死后就想着行乐……”

　　“小朋友，”唐榆转眸看向一旁的钱小峰，“你看到的那些女人，都是给他殉葬的啊！”

　　***

　　钱小峰迎着唐榆黑洞洞的眼，猛地打了个寒战。

　　“那这和Adela有什么关系？”林溪皱起了眉。

　　“谁知道呢？”唐榆冷笑了一声，脸颊上浮现出几分明显的憎恨，“老家伙们防着我们，虞蜀的骨头上长出了妖花，他们怕虞蜀又爬上来找他们这几个‘好兄弟’一起殉葬，自然只能求他们的先祖虞期……”

　　“指不定他们就抓了那位巫女进行什么古古怪怪的仪式。毕竟要求着虞期保佑的话自然需要献祭，那所谓的巫女不就是最好的祭品？”

　　“要去找她吗？”唐榆轻笑，声音里充满了诱哄，“她只能在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