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你的温柔》康定如

25、第 25 章

　　华辰的电话是在工作日的午休打过来的，罗勒小声到走廊接电话，尽量不打扰同事。
　　“罗小姐”华辰的声线平稳，罗勒透过声音能勾勒出一个职场女性的样子，成熟而有魅力，“之前说的事，您这边有回复了吗？”
　　“···”罗勒后来才知道，版税和电影改编之类的授权是要经过网站本身的，大部分主动权在于她没错，但多少有一些受限制，她似有些为难对电话那头说，“华小姐，我很感谢您的知遇之恩，但您知道我们网站的签约情况···是我疏忽了签约条款，因此还拜托您和网站官方工作人员联系。”
　　“好的”华辰说话也痛快，“您自己的意思呢？”
　　“我自然···是愿意的”罗勒并不忘本，在多如牛毛的网站作者里推荐她这个无名之卒，给她流量，对她来讲，本身是一件幸事。
　　华辰应了声，结束了通话。

　　叮的一声，杨桃从电梯出来，不过几步的距离，罗勒收了线就看到她一脸调侃之相。
　　“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吧？”两人并肩往里面走，杨桃嗔怪她，这里的不够义气当然是指她和陈清恪去滑雪的事情。
　　“我···”罗勒被堵，还想向她解释。
　　“行了行了，你现在去给我买狗弟娃我就原谅你”杨桃见她憋话，又笑开来，装着大方挥挥手。
　　“这天气还有点凉，你也不怕拉肚子啊”罗勒舒口气，又担心她拉肚子问。
　　“···哎，不会不会，暖气傍身，幸福美满～”杨桃拍拍胸口，做了保证。
　　罗勒回个得咧我的桃桃娘娘，一溜烟跑去附近的商场。

　　狗弟娃在商场的二楼，午休还有一个小时，罗勒想着办公室的纸用完了，又顺道跑去便利店买一包。
　　便利店人流如织，罗勒推开门撞见里面的人出来，往侧边让了让。
　　“小罗是你啊？”声音有些熟悉，罗勒一看，林芳手上拎着药店的袋子，隐约可见验孕棒，手里拿着便利店的一次性杯，见是罗勒，袋子又往后掖了掖，神色假装自然。
　　“嗯，芳姐”罗勒弯弯嘴角，想到她丈夫之前所为，不想多事，侧身准备进去便利店。
　　“小罗···”既然碰到了，林芳正好有事相求，拖住罗勒的衣服。
　　里面有人要出来，门口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两人闪到一边。
　　“小罗，听说你现在在是界科技上班？”林芳并非试探，语气反而带着肯定。
　　“嗯”罗勒没什么好寒暄的，二人之间没有太多感情基础。
　　“能不能让你们老板也招我？”林芳不知个中招聘细节，她生产完，陈总的店转让了，日子总得过，葬礼那天阿海到碰到过罗勒，回去提了句，她左右从陈总身边人那里套了些细节，料想待遇可以，就生了这个心思，竟然罗勒可以，她应该也能胜任，左思右想不如腆着脸问问。
　　“你可以去网上看招聘信息的，这些信息都是公开的。”罗勒回，眼看着冰淇淋在体温中融化了一点点，不快点回去没个形状了。
　　“你不是和老板很熟吗？给我说说好话呗···”林芳又想揽她的肩膀，全然罗勒并不喜欢这种方式的套近乎。
　　“我不负责这些。”话说到这个份上，罗勒打算走。
　　“还真的···”林芳见她口气硬，也有些生气，语气转为嘲讽“不顾老同事的份上照顾一下，还真是麻雀登上枝头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
　　“···”罗勒看着全然陌生的林芳，陌生吗？失了孕期光辉的林芳面目暴露在日光之下，有些可憎。
　　“不就是当了老板的小三，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对方话说绝，林芳想反正也无转圜余地，转身要走，留了那么一句话。
　　“你···说谁是小三！”罗勒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呦～”林芳看她一脸茫然又愤怒，继续说，“自己当了小三还不知道啊？你们老板，叫陈什么来着，陈清恪是吧？他未婚妻是B市名门闺秀啊。”
　　罗勒呆楞，林芳见状又补上一刀，“哦，看你这样，也不知道你们老板是陈总同父异母的弟弟吧，本来教书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在B市立足，还不因为私生子得了便宜···”
　　“啪”罗勒一个巴掌摑在她脸上，警告她不要再胡言乱语。
　　“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可担心自己别玩掉沟里了。”林芳得意自己一手好料插在罗勒心尖上，捂着脸走开了。
　　罗勒失去神魄，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什么未婚妻？什么同父异母的戏码？
　　她回想起蔡姨葬礼时陈总和陈清恪的对话，两人像是相识，原本只当是生意往来，未曾想，是这样。
　　欲言又止的陈总，沉默的陈清恪，未曾听闻的未婚妻，罗勒七魂失了六魄，强打着精神回到办公室。
　　杨桃正要打趣她，见她脸色煞白，手上的冰淇淋已经化开，也顾不得什么，绕过来就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罗勒摇摇头，有气无力，“桃桃，下午我请假行吗？”
　　她强撑着倒是想完成工作，可在这里待上一秒，内心煎熬便多一分。
　　她不能冲进去求证于陈清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怕是真相，怕自己一语道破，两人难堪。
　　“行啊，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杨桃担心的看着她，默默她的额头，“要不要喝点热水？”
　　“不用了”罗勒挤出微笑，“我回去休息就好。”
　　“那我打电话给老大？”杨桃问。
　　“不用，别通知他。”听到有关他，眼眶顿时一热，杨桃说要送她她也一并回绝了，扯过工位上的包包就要走。
　　杨桃想想还是给陈清恪打了个电话。

　　两人已经同居几天时间，最初还一并去超市挑了成双成对的牙具，拖鞋，杯子，从玄关入门，到厨房和洗手间，无一不留下两人在一起的痕迹。
　　此刻是那么扎眼。
　　罗勒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快，晾在阳台的衣服还没有彻底风干也一并塞进了行李箱。
　　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因此陈清恪接到电话赶回来看她生病状况时，见到的就是她拖着行李箱准备出门的场景。
　　“罗勒？”陈清恪，又用这样温润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陈清恪对便利店的事情全然不知，见罗勒眼眶红红，第一反应是她出了什么事。
　　罗勒不置一言，他摸摸罗勒的额头，罗勒撇开头，不多说什么，一心往门外走。
　　“怎么了？”陈清恪不知自己哪里惹了她，扫了一眼，屋内罗勒的东西已被扫荡一空。
　　得弄清怎么回事，他攥紧罗勒的手，不肯放她走。
　　“陈清恪”罗勒使劲好几次，都在男人的力量败下阵，她只好放弃，站定问他，“这句话我只问一次···你是不是有未婚妻？”
　　陈清恪脸色突然黯淡，攥紧的手松了松，瞬间明白罗勒因为什么置气，上次遇到陈总他本就想告诉她，她口中的陈老先生就是他的父亲。
　　而他，也确实有一个名存实亡的未婚妻。
　　感觉到他手上的松动，罗勒清楚地知道答案，瞬间心如死灰，“你打算瞒我多久？”
　　“我没有打算瞒你。”陈清恪承认，“罗勒，我拒绝过···”
　　罗勒挣脱他的手，轻声笑了笑，更多的是在嘲讽自己，“陈老板，这小三游戏我就不陪你玩了。”
　　陈清恪垂着眼帘，语出伤人并非她的本性，她该有多难过呢，他满心想着这个问题，连带着自己的呼吸万分凝重起来。
　　“罗勒，不要这样，我会心疼。”陈清恪说，他们之间并非无法挽回。
　　“我现在向您辞职···”罗勒作势往电梯走，背对着他声音哽咽，继而强装稳定，“工资烦请打我卡上，谢谢。”
　　往事一幕幕如同在眼前，高中时候的暗恋告白，重逢之后的夜路，被猥亵时他拉着自己去报警，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他在漫天烟火里亲吻她，从桌子底下牵她的手，喊她女朋友，两人在冰天雪地里隔着防护服拥抱。
　　如此种种，顷刻间捶向胸口，罗勒感觉胸腔一紧，难以呼吸。
　　心头的愤恨如潮水涌上来，她并不恨他，最初的求证揭开，她相信陈清恪并不失分寸，她恨自己，一直以来他在守护自己，倘若自己真的拥有与他并肩站立的能力，此刻应该对他说，“喂，你和你未婚妻解除婚约吧。”或者像偶像剧里灰姑娘常常告白如是，“我一无所有，但我的爱比谁都深厚。”
　　她受到打击更多来自于，她没有底气，一无所有，如何能爱人呢。
　　陈清恪没有再追出来，她伸手打了车，企图尽快逃离。

　　陈清恪呆立在公寓门口，手里还残留着罗勒的体温，渐渐变凉，而后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往外冲去，公寓楼下很快出现他小小的身影，他在马路上左右环顾，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离开的人了。

　　风景在不停地向后倒退，已绝无回头的可能，司机师傅打开电台，里面正在唱一首老歌。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再见”
　　罗勒终是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