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舍》磬语

11、倾慕

　　茶水倒出，一股清沥的香气扑鼻而来，其中夹杂着淡淡的梅花香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郁的香气顺着唇齿间滑入喉咙，口中香气久久不散。叶枫笑着说道：“这味道确实比矿泉水烹的茶味不同，更是清香怡人。”

　　雅蕊看着叶枫的表情，自己也喝了一口，用心感受着香气绕鼻，久久不散的美妙，半晌才开口道：“古人曾不欺我也，果然好喝。”雅蕊看着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又一口，意犹未尽，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品尝着。

　　叶枫看着她满足的模样，笑而不语，用心感受着这份惬意的时光，只是觉得自己两边面颊酸酸的，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咧了一下午，不禁在心中自嘲着，原来开心就是在不经意间，原来幸福来的是这么突然，叶枫看向任雅蕊的眼神深邃了许多。

　　冬季天黑的早，这一晃已幕色降临，叶枫没有离开的意思，帮着雅蕊收拾好茶具，回到了客厅。

　　叶枫想了想，说道：“一直想请你吃饭，道声谢，可是一直没能抽出时间。今天恰巧遇见，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任雅蕊心里嘀咕着，她当了一下午的听客，这叶董也不知道适时的离开，自己又不好下逐客令，必尽来者皆是客，可是这人也太没有眼利见了，自己已经甚少说话了，他也不知道无趣，听到叶枫要请她吃饭，忙回拒道：“这外面没有饭店，我自己在家里随便吃点就行了，就不麻烦你了，你今天也帮了我不少忙，我还得谢谢你呢。”

　　叶枫笑道：“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想到这附近也没什么好饭店，但是机会又难得，叶枫脑子里不断的想着后续方案，这才说道：“不如这样，我借你家的厨房，你家的食材，做一顿饭菜，请你，如何”

　　“啊”任雅蕊有些懵，本想着赶人走，没想到这人要留下来做饭。

　　叶枫也不等着任雅蕊的意见，脱了外套，走进厨房，熟门熟路的找到围裙，自已给自己系好，打开冰箱，挑选食材。

　　任雅蕊也跟着走进厨房，想着到嘴边拒绝的话，却被叶枫一系列的动作给惊到。

　　叶枫看见任雅蕊也跟着进了厨房，一边在冰箱里选着食材，一边问道：“你是不是不会做饭啊？”

　　任雅蕊一听，不觉脸红，问道：“你怎么知道？”

　　叶枫低笑，被自己猜中了，这才说道：“你家冰箱里的食材，品质都不错，可是缺少搭配，我刚住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冰箱里主菜很多，像肉类，海鲜类，配菜很少，像洋葱、尖椒、香菜、大葱等，炒鱿鱼的时候要放一些洋葱，可去海鱼的腥味；红烧牛肉放些尖椒，可去牛肉的血腥味，增加口感；还有芫荽、大蒜和香葱都是必不可少的调味配菜，更甭提香菇、黑木耳这些辅料。可见，你不会炒菜，不会搭配，自然买菜时就比较单一，我说的是不是这样。”叶枫一边从冰箱里往外拿菜，一边含笑问道。

　　任雅蕊一脸不可置否的模样，一耸肩说道：“你说的对，观察挺仔细的。”雅蕊的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叶枫看着雅蕊一副我就是这样的表情，心里乐番了，第一次见到，如此有自知之名，还不想悔改的人，意思就是说，我就这样，你想怎样叶枫压着将要喷出的笑声，将手中的疏菜放到料理台上，说道：“今天简单炒两样菜，改天正式请你。”

　　任雅蕊看见料理台上的青椒和芫荽菜，还有鱼、一小块精肉、紫色茄子，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准备一桌酒席呢，”雅蕊心里嘀咕着，说了一大堆，只做两道菜。又问道：“这是你买来的菜？”任雅蕊走到水槽边，伸手帮忙洗菜。

　　叶枫听到雅蕊揶揄他，也不反驳，见雅蕊过来帮忙洗菜，也不推辞，看到她洗菜挺利落的，问道：“你在家里是不是经常打下手。”

　　雅蕊点了点头，说道：“我爸嫌我做的菜不好吃，总是挑我毛病，所幸，我就不做了，彻底撂挑子，吃现成的。”任雅蕊说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爸挑你的毛病，是要提高你的厨技。”叶枫将洗好的菜，改刀切块。

　　“我没想在厨艺上有所发展，有的吃就行。”雅蕊一想到做菜就一脑门官司，实在不是她擅长的事。

　　“怪不得，你的冰箱里有那么多水饺，你妈妈给你包的，外面手工水饺，可没这味道好。”

　　“水饺，啊，那是柏言哥的妈妈包的，不说我都忘了，晚上主食吃水饺吧。”雅蕊擦干手上的水，拿了个小盆到冰箱拿水饺。

　　“好啊，”叶枫己经在灶上架上锅，开始炒菜，心里却惦记上了方柏言。先煎了鱼，做个红烧鱼，自己爱吃鱼，却不知道雅蕊的口味，叶枫心情愉快的揣摩着。

　　叶枫炒菜，雅蕊在一旁递盘子，不一会儿，菜上了桌，一道红烧鱼，一盘酱爆茄子，一碗西红柿鸡蛋汤，一大盘水饺。

　　雅蕊看着桌上的菜，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忙不迭迭地布置着餐桌。

　　叶枫见她如此欢欣，也心生欢喜，这种感觉真好。

　　两个人很有默契，鱼一人一条，夹到各自的盘中。

　　叶枫见雅蕊认真的吃着鱼，小心的问道：“味道如何？”

　　“味不错，你很有做菜的天赋，没想到你这个大老板，还会做菜。”雅蕊夸赞道，真是吃人的嘴软，还得夸夸他，雅蕊在心里一阵腹诽。

　　叶枫被夸的很受用，见雅蕊专心致志的吃着鱼，心满意足的夹了块茄子放入口中，边吃边说道：“没办法啊，”说着，眼神飘向了雅蕊，故做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又当爹又当妈的，不学着做，怎么行呢，我儿子很喜欢吃我做的菜。看来你很喜欢吃鱼？”

　　“嗯，喜欢吃鱼，就这鲫鱼的刺，吃不好会被刺到。”任雅蕊吃鱼的时候无暇分心，将鱼肚吃完，才答了叶枫的话，暂且放弃了鱼背上的肉，夹了块酱爆茄子，感觉茄子这样做也很好吃，不禁的眯起了眼睛。

　　叶枫不动声色的将自己面前那条鱼的鱼肚部分，放到雅蕊的盘子里，又将她未动的鱼尾夹到自己的盘子里，雅蕊看着他的动作，嘴里咬着筷子，叶枫这才想起，未用公筷，怕雅蕊嫌弃，又见她咬着筷子的模样甚是可爱，提醒道：“吃饭时，不能咬筷子。”

　　雅蕊立即将筷子从牙齿中间拨了出来，咽了下口水说道：“我爸也常这样说我，他也常将鱼肚留给我吃，他吃我剩下的鱼尾巴。”任雅蕊夹起一块鱼肚肉塞进嘴里，一脸的满足。

　　叶枫见雅蕊毫无避讳的吃了他夹的鱼肚，这才放下心来，可又对她刚刚说的话，有着诸多猜测，又怕自己说错了话，即小心又纠结的问道：“现在呢？”

　　“现在”任雅蕊一脸的愤慨，说道：“我爸跟着我妈一起去上海，陪我女儿读书去了，彻底不管我了。”雅蕊想到他们刚离开芜市时，自己还挺开心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个人到处浪，没人管着，这才过了三个月，才发现一个人挺孤单的，回到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虽然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但是感觉还是孤零零的。

　　叶枫看着雅蕊即愤慨又幽怨的眼神，笑道：“你这么大人了，还要父母管你，怪不得你不会做饭，他们不管你，自有你老公管你啊。”

　　“老公那是个遥远的词，我单身呢，”雅蕊想了想，叹声说道：“他们也真能放心把我一个人丢下，也不怕我饿死。”

　　叶枫听到这话被逗乐了，“老公”是个遥远的词，叶枫笑着问道：“你女儿在上海念大学”

　　雅蕊一边继续与鱼奋战，一边说道：“是啊，在上海F大学，今年的新生，学的是物理系。”

　　叶枫到听F大学，心下一惊，物理系，不会这么巧吧，左右想想，那三个女孩子中，只有潘柏懿是物理系新生，怪不得，觉得雅蕊有些面熟，这才想起两人有七分相像。叶枫压着心中的疑问，慢悠悠的说道：“我儿子也念这所大学，他学的是金融系，看来他俩是同校生了。”

　　“这么巧”任雅蕊孤疑的看着叶枫。

　　叶枫笑道：“就是这么巧，这说明我们两家有缘啊。”

　　任雅蕊有些茫然的“哦”了一声，感觉这话中有话，也没去细想。

　　叶枫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色问道：“若说巧，前段时间，是不是有大成的人，找你谈工作的事。”

　　任雅蕊想了想，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对哦，”任雅蕊这才恍然说道：“你是大成集团的董事长。”

　　叶枫见任雅蕊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说道：“我早就想到了可能是你，又怕弄错了，才有此一问，你没有兴趣到我们集团来就职，是薪资的原因吗，还是其他原因”

　　任雅蕊想了想，这才说道：“不是薪资的问题，我现在的公司，是我大学师兄创办的公司，我在他公司里工作五年多了，薪资福利都很好，师兄对我也很照顾，所以我没打算去其他的公司。”

　　“原来如此，”叶枫心里还是想争取一下，任雅蕊的履历不错，学历又高，见到本人后更是想争取一下，继尔又说道：“我们大成集团在全市排名前五，薪资福利待遇也是很不错的，你若过来，可是集团总监职务。”

　　任雅蕊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钱和职位的问题，是感情问题。”

　　叶枫听到“感情”两个字，心中为之一动，专注的看着任雅蕊。

　　任雅蕊见叶枫满眼的疑问，放下手中的筷子，继续说道：“上大学的时候，师兄们对我就很照顾，后来，他们创业，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有带着我一起吃苦，成功了，却将我护在他们的羽翼下，享受着成功的果实，所以我怎可能再去其他地方。”

　　叶枫听着觉得有理，也不再坚持，喃声道：“原来如此，好了，不谈工作，快吃吧，饺子快凉了。”

　　任雅蕊闷着头吃着饺子，本来觉得，两个不相识的人，坐在一起吃饭，会有些尴尬，没想到相谈甚欢，可见叶枫很是健谈，也会化解尴尬的气氛。

　　吃完饭，任雅蕊主动洗碗，叶枫也不谦让。任雅蕊洗完碗，擦净手回到客厅时，叶枫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翻看。任雅蕊原以为吃完饭，叶枫会离开，没想到他却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看书。

　　叶枫见任雅蕊坐到沙发上，顺手递给她一杯温开水，说道：“晚上不宜喝茶，喝点白开水吧。”

　　任雅蕊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解了解口中的腻味，这才发现，大门已经关上，想着院门还开着，看着叶枫问道：“院门也关了？”

　　叶枫笑道：“晚间冷了，我便关了门，院门我也关上了。”

　　“你……？”任雅蕊意有所指的问道。

　　叶枫早就想好了理由，脸上呈现出温和的笑容，说道：“白天收拾院子，有些累了，”说着在自己的胳膊拍了拍，松了松筋骨，“现在快九点了，不想开车回去，我还住原来的客房。”

　　“哦，”任雅蕊有些无语，这雅舍他比自己还像是主人，算了算，他住在这里的时间，尽比自己还多，任雅蕊默然的点了点头。

　　叶枫暗自低笑，早在借住雅舍的时候，他就发现雅蕊不太会拒绝别人，几次交谈中，他还发现，雅蕊若不愿意的事情，她不会在言词上拒绝你，却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不理你，忽略你的问题，这是她最擅长的。这次，叶枫也还是在试探，看雅蕊是否会直接拒绝他无理的要求。

　　叶枫见任雅蕊不语，找着话题，道：“你家里藏书挺多的。”

　　任雅蕊还沉静在叶枫留宿的问题上，突然听到叶枫的话，才反应过来，说道：“那些书啊，不是藏书。”

　　“不是藏书”叶枫笑着问道，自从叶枫说要留宿，便一直观察雅蕊的表情，找着话题，不至于两人太过尴尬。

　　雅蕊一笑，不可置否，“不是为了收藏才买的，”说完雅蕊不再言语。休息了一会儿，雅蕊始终没开口让人走，想着下午两人收拾院子，确实很辛苦，而且晚饭也是他做的，真是吃人的嘴短，雅蕊在心中暗叹，站起身来，说道：“今天有些累了，早些休息吧。”

　　叶枫坦然的看着雅蕊，见她有些局促的模样，笑道：“好啊，晚安了。”可以留下来，叶枫心中一阵雀跃，叶枫见雅蕊上了楼，便也起身，关了客厅的灯，回到自己常住的客房，客房里仍放着他日常用品，看来雅蕊也没动过。

　　叶枫躺在床上，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今天的信息量有些大，自己得好好捋一捋。任雅蕊，雅舍的主人，单身，是潘柏懿的母亲，叶博文喜欢潘柏懿。可是和她在一起，心中像是塞满的东西，超乎寻常的满足感，蠢蠢欲动的心情，像春叶遇到了雨露，像秋叶遇到了风，心情舒畅到了极致。叶枫烦躁的抓了抓头皮，这么些年，第一次遇到让自己有感觉的人，要放弃着实有些难，而潘柏懿又是如此的优秀，若能做自己的媳妇也是挺美的。叶枫有些沮丧，世间事真是无巧不成书。叶枫在传统观念间左右博奕，试图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一夜不曾好眠，叶枫顶着黑眼圈，早早的起了床，收拾好自己，出了客房，看见大门已经打开，想必雅蕊已经早起，客厅、厨房都不见人影，叶枫前后院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出了门，车还停在门外，想必没去远处，自己便去田间晨跑。

　　清沥的空气，让人精神不禁为之一震，脑子瞬间清醒，沿着村子里的小路，一路漫跑，虽已经入冬，听不见鸟语声，只是草叶上的霜华，预示着寒冬的来临，不一会儿，叶枫身上便染上了寒露，一路向前，穿越村庄，跑到田间，田间已经有农人在劳作，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那温度虽照不暖人身，可是心情却是暖暖的，像是装了个暖灶。

　　叶枫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的一道身影，不禁讪笑，怪不得在雅舍找不到她，原来在这里。

　　雅蕊撅着屁股，锄着地，这块地原是柏言哥家的，他们一家人去了城里居住，这块地便荒了，三年前，雅蕊要过来，自己种些菜。雅蕊也因工作原因，不常回来，这块地也就半荒着，

　　叶枫看见雅蕊，不自觉的脸上挂上了微笑，走到雅蕊身后，又怕惊着她，轻咳了一声，才开口说话，“你在干什么”

　　雅蕊听到问话，回头看了叶枫一眼，说道：“种地啊。”

　　叶枫笑着接过雅蕊手中的锄头，见她锄着费力，说道：“你这哪叫种地啊，一点力气也使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