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秋月奈落

26、心生所向

　　七月的江南，一如既往闷热，让人心中浮躁。刚刚经历了一段挣扎的楚未然，在正式提交了自己的志愿后，却突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徐安青报完志愿后，还给自己发了截图，她原本就是这么喜欢分享的人。反观楚未然从成绩到志愿，从没给过她一点证据，只是口头上说一说，而她却毫无质疑地相信了。对此，楚未然内心觉得无比愧疚，但她仍在守着自己营造的幻境，沉醉于这个短暂的美梦，不愿清醒。
　　幸运的是，徐安青在直接询问了F大来招生的老师之后，确定以自己的分数一定能被理想的专业录取，不必等到结果出来才能知道，因此已经敲定了F大的临床医学专业，一读就将是八年，本博连读。这也就意味着，她至少会在S城待上八年，楚未然还有机会，也还有时间。
　　或许未来，那个女孩会因为她如今所做的决定而讨厌她，也或许会原谅她，再等她四年。楚未然不知道，也无法去询问，她只能等待，并在此之前珍惜。
　　徐安青的生日在八月，可楚未然已经无法等到那个时候再去见她了。最近每天只是电话或者视频，对她来说虽然足够安稳，但却无法真正缓解思念。她想去到那个女孩身边。
　　想到徐安青在自己家里住的那两周，楚未然觉得温馨无比，原来和自己喜欢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是如此令人心醉的事情。之前纠结志愿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两人可以在S城租房，但考虑到徐安青曾提到的家里的经济情况并不允许她租房，S城的房价又高得可怕，再加上时间对于一个医学生来说十分宝贵、没必要浪费在来回住房与学校之间，这个念头便只得作罢。
　　现在，楚未然非常想要和徐安青住在一起，哪怕只有短暂的几天。不是出去旅游住在酒店的那种，而是像家一样的，每天有个归处的感觉。
　　这么想着，楚未然便给徐安青发了视频请求，对面没几秒就接了起来。
　　“嗨，残月，这么早！”徐安青穿着一身家居服，头发梳得平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有空呀？”
　　“想你了，就直接点了视频，没多考虑。”楚未然一见她的脸，心情便会好上许多，各种纠结的情绪都可以暂时抛在脑后，“早安，风。”
　　徐安青害羞地傻笑：“嗷，我也想你呢。月宝宝吃早饭了吗？药吃了吗？”
　　“徐医生，你这还没开学呢，就已经一副医生的口气啦？”楚未然不满。
　　“哎呀，月宝宝乖嘛！我不是以医生的身份监督你哦，我这是来自于家属的关心。”徐安青哄她，明知家里没人，却还是用手拢着麦克风，小心翼翼地轻声道，“以女朋友的身份。”
　　楚未然很是受用：“好啦，不开玩笑了，我要和你说正事。”
　　“什么呀什么呀？”徐安青满脸期待的样子。
　　楚未然觉得她的样子很蠢，隔着屏幕戳了戳她的脸，笑着说：“晓风，之前不是说报完志愿之后见一面吗？你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空吗？”
　　“当然有啊，我特意给你空着呢！”徐安青很是兴奋，“怎么样，是我过去找你，还是我们俩一起去哪里玩？”
　　“……都不好。”
　　“诶？为什么？……”
　　“就不能我来找你吗？”楚未然凑近了一些，双眸微沉，款款看她，“上门。”
　　“什么？你过来？”徐安青被她看得脸红，眼睛却因吃惊而瞪大了，“什么上门不上门的……你……可是你身体不好，我怕你路途遥远太折腾了，而且我家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呀。”
　　“去旅游就不折腾了吗？”楚未然反问。
　　“那我去你家不就行啦！还是和之前一样照顾你，嘻嘻。”
　　“不用啦，我已经好很多了。”楚未然说的是实话，“可我就是想去你家呀。怎么，不欢迎吗？”
　　徐安青连忙否认：“不不不，不会不会，就是有些意外。不过K城挺小的，玩不了几天，月宝宝要不要考虑下周围几个城市，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去？”
　　楚未然靠回到椅背上，双眸微闭，沉吟着做出思考的样子，不一会儿却说：“不了，就在K城。”
　　“你确定？为什么？”徐安青感到意外。
　　“我想看看你成长的城市，想和你待在家中，感受下你的日常。”楚未然缓缓答道，“一直以来，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只能从你的信件和短信里分享你的生活。我想，亲眼见识一下你所说的一切，你待过的学校，你的朋友们，等等。”
　　徐安青惊讶于她的想法，心中感动顿生：“真的吗？每天都在我家真的不无聊吗？”
　　“有你在，怎么会无聊？”楚未然柔声道，“你来陪我的时候，我甚至好几天都只能卧床休息，你有觉得无聊过吗？”
　　“从来没有过。”徐安青连忙摆手，“唔……人家只是想让月玩得开心一点嘛！”
　　“那你就带我把有你生活轨迹的地方都逛一逛吧。我会很开心的。”
　　“好呀好呀！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有趣，刚好我也快十八岁了，借这个机会回顾一下也是不错的。”徐安青拍手叫好，眼睛笑得弯弯的，“那你什么时候来？来几天呀？”
　　“我都可以，看你。”楚未然眼底全是深深的思念和宠溺。
　　“唔……我下个月和爸妈说好要去国外玩了，所以只能这个月了……”徐安青用两只手托住脸颊，微皱着眉，不无遗憾地道，“呜呜呜早知道不答应爸妈了。”
　　“你呀，和爸妈旅行也很重要的，我能有一个月已经很开心啦。”楚未然宽慰她，却又露出了稍显失落的神色，“只是……你的生日，就没法和你一起过了呢。”
　　“哎呀这个没关系啦，到时候我跟你视频！让你第一个看见成年后的晓风居士，怎么样？”徐安青想到未来，兴奋得晃来晃去，“然后开学了，你再给我补过一个……不对，你的十八岁我也没能陪你，那我们俩就一起补过一个好了！”
　　“……啊，嗯，好的。”楚未然有些含糊，好在徐安青似乎并未留意到，“那你和爸妈说一下吧，可以的话，我过两天就来。”
　　“没问题！”徐安青一脸得意，忽然拉长了脖子，对着卧室门朝外喊道：“妈！残月说要来我们家住几天！我带她玩就好，你们不用操心，可以吗？”
　　楚未然被她吓了一跳，接着听到那头传来一个不太清晰但也能听清内容的中年女声：“哦，好啊，你俩随便，我们管不着。哪天来？要收客房吗？”
　　徐安青继续喊：“过两天就来！不用收了，让她和我睡。”说完之后转回屏幕，对着楚未然一阵坏笑，惹得后者哭笑不得。
　　两人就这么商定了下来。楚未然心里高兴，直接定了第二天的票，效率奇高地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徐安青特地准备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叮嘱她不用再带，因此除了换洗衣物和路上消遣时间的书籍，楚未然便没收拾什么，一个小行李箱就解决了。她忽然想到也就两周多前，徐安青出于担心只背着个双肩包就冲到了自己家门口，也是在那天两人确定了关系，心里又疼又暖。这次虽然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到徐安青家里玩，楚未然却想，一定要给对方父母留下个好印象，于是又匆匆花了接下来半天时间挑了几件礼物。
　　她里里外外忙来忙去，路过镜子的时候瞥见自己带着明显笑意的脸，自己都愣住了。楚项明和江一禾见她充满活力的样子和难得的兴奋劲，也暗自开心，想着她也是成年人了，没有过多啰嗦，只惯例地说了些“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然后让楚未然要来徐安青父母的联系方式，两家人寒暄一阵，又着重表达了对徐安青这两周来照顾楚未然的感谢。
　　楚未然不好意思当面听，躲在房间里给徐安青发消息：“我爸妈在和你爸妈打电话，直夸你呢。”
　　“哈哈，我听到了，不过我妈一直在损我。”文字后面跟了个委屈的表情。
　　“哦？阿姨说什么了？”
　　“说我跑去你家那么久，还没黏够，刚回家就把你拐过来了。哭唧唧，明明是月宝宝你说要来的嘛，害人家背锅。”
　　楚未然笑着回复：“那我到时候和阿姨解释下，是我想你了，故意来黏你的。”
　　“残月！！你这是在撩我！！！”徐安青脸红又心急，多打了几个感叹号，“你这么说，我怕我妈会怀疑到我们的关系的……她经常开我玩笑，之前还把我和我高中一个男同学拉郎配来着。”
　　“哦？哪个男同学？”
　　徐安青仿佛嗅到了一丝酸味，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安慰道：“普通同学，不重要！月宝宝最重要啦！不过残月，我们暂时不急好不好？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说……但我保证，总有一天我会和爸妈介绍，你是我女朋友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我家也需要时间。”楚未然心头一暖，“好了，也不早了，我明天赶车。风，你也早点睡。遥念。”
　　“嗯嗯，好开心，明晚就能见到你了。晚安，亲爱哒！”
　　“腻不腻？蠢。晚安（不许回）。”
　　楚未然被徐安青的“亲爱哒”给肉麻到了，一本正经的风格也就没能维持几秒，生怕俩人继续这么聊下去没个头，强行做了结束。这夜，她们一人睡得深沉安稳，一人兴奋得彻夜未眠，却都满怀着期待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