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见鬼以后》晴小雪

19、嫉妒

　　白少典被吵得脑仁生疼，大跨步走出去，说：“周晓晖涉嫌杀害周玥，现在已经被拘留。家属不要在警局喧哗。”

　　周立恒阴冷的盯了白少典一眼。
　　周明信一脸焦急：“白警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什么了，小玥和我叔叔关系一直亲如父女，怎么可能？”
　　周立恒抢声说：“我要告你们！你们有证据吗？”
　　“那你去告。”白少典没什么耐心，一挥手：“没证据警察怎么会抓人？有证据证明他无罪就提交，没有就滚蛋，别吵吵嚷嚷的，我们不用办公了？”

　　“不可能！！”周立恒大声说：“我爸不可能杀人！我要见他！”
　　白少典这会又想到什么似的，靠着桌子，抬起眼皮，懒洋洋问：“你怎么知道你爸不可能杀人？”
　　周立恒咬着牙，眼睛都红了，瞪了他半晌，才说：“我爸一直把周玥当亲女儿，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哦？我怎么听说周玥，和你们家并没有外面传的关系那么好。”白少典慢慢说。

　　周晓晖被带进来的时候，褚清回就被白少典塞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站在办公室里，隔着窗户的玻璃，看白少典套周立恒的话。
　　其实挺有意思的，就他和白少典这两天的接触看来，白少典可以说是相当的好相处了。完全看不出丝毫的刑警的感觉。但是现在的白少典，就有那么一点警察的气势了。
　　而且——有点痞气的帅。
　　褚清回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发热的耳根。

　　周立恒听完白少典的话，几乎是立刻暴跳如雷：“造谣！这是造谣！这个时候造谣，其心可诛！”
　　白少典目光没有放过他一丝的表情变化，他不紧不慢的继续说：“你母亲和周玥关系不好？”
　　周立恒眼角跳了一下。
　　白少典上前一步，往前微微倾身，目光锐利的盯着他：“那你和周玥关系好么？”

　　褚清回这一瞬间，隔着玻璃都看到了周立恒脸上七彩的表情。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有人开了风扇，吹得一旁的绿化植物叶子哗哗作响。
　　周立恒半张着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所有的话似乎都在白少典的追问卡壳了，脸上的愤怒尚未褪去，眼神里又似乎有些紧张。
　　白少典凝视他半晌，压低声音：“周公子，其实你也不喜欢周玥，对么？”
　　周立恒如梦初醒，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几乎要跳起来，他怒吼：“胡说八道！”

　　周明信莫名其妙，他比周立恒年长好几岁，看看白少典，又看看周立恒：“白警官，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姨在家都快急疯了——你们抓人归抓人，我们家属也有知情权吧。”
　　白少典脸上锐利的神色一扫而空，四平八稳的冲周明信一笑：“我们发现了线索，可以证明周玥是被人使用安眠药令其陷入昏迷后，进行割腕导致其死亡。相关器具上发现了周晓晖的指纹，现在初步判断周晓晖是第一凶手。”
　　周明信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可能！”

　　白少典没有再多说什么，招呼了两个警员把二人送出去。
　　到了外面，周明信犹豫道：“立恒，你看这事……”
　　“看什么看！”周立恒阴着脸，“老头子干的什么破事！你说这警察什么意思？”
　　周明信哑然，叹了口气：“先去请律师吧。”

　　众人连轴转了两天，今日终于有突破，嫌疑人也被抓捕，邹正文受了打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玩自闭。
　　因此晚上难得没有加班。
　　八点多钟众人作鸟兽散，白少典和褚清回路边草草吃了个晚饭，开车把褚清回送回去。

　　白少典一直在沉思，要怎么从现在貌似大有进展的案件中，再揪出一点点线索。
　　周立恒的嫌疑很大。他母亲只有第一次笔录的时候来过市局，白少典对她没什么印象，就记得是一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富家太太。

　　褚清回也在思考，怎么解决周玥这个定时炸弹。
　　当时在湖边，周玥身上黑气已经很浓烈了，还把他直接弄下水。如果她再变成怨鬼，会不会有人被害？
　　他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对这种灵异事件完全没辙。

　　“周晓晖不肯开口说案件细节。”白少典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忽然开口，“我怀疑还有人没被揪出来。一般我们抓到嫌疑犯，对方都会尽可能多的交代，以求轻判，但是周晓晖却一心求死刑，这不对劲。你怎么看？”
　　褚清回看他一眼：“白队长自己心里有答案，还问我？”
　　白少典侧目看他，褚清回说；“你更怀疑周立恒？”

　　“嗯。”白少典敲敲方向盘，“他的反应不太对。但是我想不通，是什么动机会让一家人去谋害一个女孩子。”
　　动机。
　　任何人做任何一件事都有其原因和理由。
　　白少典又说：“周玥这个人我不了解，但是我认为即便是股权纠纷，也不太可能让周晓晖这样一个大人物，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家里谋杀一个人。以他的地位，要杀人，雇几个凶手，制造一起车祸或者意外，很简单的事，亲自动手只会让自己身败名裂。”

　　白少典似乎也没打算从褚清回这里得到答案，自说自话了一遍，问：“你今天怎么碰到周玥的”
　　褚清回：“招魂。”

　　白少典听到他的话，差点没把油门当刹车踩了：“你活腻了找死？”
　　他简直难以理解，褚清回他妈的一个人玩什么招魂？
　　褚清回莫名其妙挨了一句骂，心里也有点不爽，瞥了白少典一眼没说话。

　　白少典根本完全没注意他的表情，嘴上哔哩啪啦跟放炮一样：“你搞清楚这些莫名其妙的灵异事件了？没搞清楚也敢乱来——要不是我去得快，你现在都在水库里当了几个小时浮尸了！我说褚清回，你他妈是想跟周玥去作伴还是怎么着？啊？”
　　褚清回被他念得两耳都在嗡嗡嗡的响，本来还想夸他两句面对周明信的时候挺帅的挺有气场的，这会一点心思立马烟消云散。
　　可他不说话，白少典就吼得更响。
　　“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不想活我帮你啊——亏我还下去捞你——”

　　褚清回觉得他的脾气简直来的莫名其妙。
　　他拧着眉毛就想对吼。
　　但是话到嘴边，对着白少典那张隐约透出点担心的臭脸，又吼不出来了。

　　白少典说：“怎么？还不高兴了？”
　　褚清回默默的把话咽回去了。
　　白少典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下次少他妈乱来。”

　　褚清回在心里骂了一句，操你大爷。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骂过。
　　白少典瞅他一眼，看他臭着脸不说话，心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骂过分了。但是转念一想，不骂肯定不行，不骂怎么长记性？

　　褚清回上楼之后，才觉得实在是累得慌。一屁股瘫在沙发上就不动了。
　　陈栋梁在家等了他好久，这会看了他半天，指着他的衣服说：“哥，你白天是不是招魂……你这穿的……”
　　“给我浴缸放水去。”褚清回伸手把大黑抓过来撸了几把，无力的冲陈栋梁挥挥手，“还几天上学，准备一下。别老想着掺和大人的事。”

　　陈栋梁眼圈有点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最后还是默默去的给浴缸放热水了，然后又冲了杯牛奶，放在褚清回面前的茶几上。
　　褚清回捧着牛奶，喝了一口小口。大黑在旁边喵喵喵的叫，眼睛都馋的发亮。

　　褚清回给他它了一小碟羊奶，一人一猫并排在沙发边上喝奶。
　　褚清回喝着喝着就觉得想笑。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屏保，肥成一个球的布偶团在白少典腿上，眼睛呆呆的看着镜头。
　　白少典一只手还搁在猫脖子上，他的手有些粗糙，但是手指却很长，指甲剪得特整齐。
　　褚清回把口袋里的猫咪老师挂件拿出来，找了根红绳，挂在了崭新的苹果X上。
　　他忽然觉得，上天其实待他挺好。

　　陈栋梁给他又拿了睡衣出来：“哥你先去洗澡，等下水凉了。”
　　褚清回一口喝完了牛奶，起来伸手想拍拍陈栋梁的肩膀，伸到一半，又把手缩回去了。
　　陈栋梁忽然说：“哥，其实我挺想抱你一次的。”
　　褚清回没说话。
　　陈栋梁把衣服放在沙发上，抹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你今天怕我有危险，才把我支开。不过我也长大啦，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我一直拿你当亲哥哥的，也很担心你。”

　　褚清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和陈栋梁一起住了四年，认识了六年，看着陈栋梁从一个小屁孩，长成大学生。
　　但是哪怕一次，他也没有和陈栋梁有过实质性的接触。
　　他不敢。

　　褚清回狼狈的拿起衣服，钻进了卫生间，一头扎进了水里。
　　眼角有点酸。
　　他把头抬出水面，用力抹了一下眼角。

　　白少典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
　　老妈发消息过来问：“今晚加班没？案件什么时候结束啊，你姨给你介绍了个姑娘，休假过来见见。”
　　白少典看了半天消息，没有回复。案情有进展，他心情还挺好的，现在却有点烦躁。
　　老妈又说：“我瞧瑶瑶也挺好，要不你考虑考虑。”
　　白少典把手机翻了过去，靠边停车，对着手机背面硕大的苹果LOGO发呆。

　　他今年三十了。
　　十六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正是发育的最好年纪，他看着女同学鼓起的胸脯没有任何的躁动，反而是大家一起去游泳池，看着同龄男生逐渐发育的肌肉，有了陌生的燥热感。
　　他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但是不能说。

　　程远东可以跟父母出柜，可以大刺刺说自己喜欢男人，他不行。父母从小由着他，不想管家里的生意，那不管。想上警校，那就读警校。所以在这件事面前，他越发的难以开口。
　　尤其是家人开始催婚以后，他看着父母期待的眼神，只能把秘密往更深更深的地方藏下去。
　　这么多年，他也忘了自己有没有对谁动心过，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他揉揉鼻子，苦笑了一声。
　　真是操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