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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杀手剑香·弟不争气姊生嗔 ...

  •   许是由于地域与时间的原故,马车赶到洛阳时大雨已完全止息。风也早不见了它为那暴雨助兴时的威力,眼下它只是徐徐地吹着,温柔的感觉就如同一位慈母以她温软的手掌婆娑在爱儿的面颊,不肯用一丝重力,生怕会伤害到她可爱的孩子。
      此时一天的时光已经过了大半,天近黄昏,整个洛阳城在经历过一场狂风暴雨的洗礼之后空气倒变得清新了许多,本来干燥在城市半空的浮土飞尘,此刻尽数都被雨水打落在地,服服帖帖地粘在地上,变成了可以使一些微小生命滋生起来的鲜泥。
      雨虽已停,然而天却还没有放晴朗,或许它还嫌这场雨下得不够透彻、不够酣畅吧,认为世间还需要有更大的清洗,城市中还依然存在着陈旧腐朽又丑恶的东西,它们顽强地捱过了暴风雨的打击,此时正躲藏在一个不易为人知觉的阴暗角落休养生息,它们伺机而动,准备同老天的除旧更新作最后一番搏杀,无论那代价是否惨痛、无论一战之后自己是否还能存在,它们所要达到的目的只是尽全力遏制住美好与新鲜的出生,在它们一类以为,世间万物既然不能同他们一般丑恶,那就也永远不要变得美善,不如干脆一同毁灭吧!
      但美好的事物终究还要被天孕育出来,天同人一样,也非常喜爱鲜美,或许他可以容得一些腐败在其眼皮下存活一时,可早晚还是要将之清理干净的,决不容许你以丑恶的姿态来滋生繁衍下去,因为他绝不爱听天下的人们都指骂他昏庸无道——有谁不爱听好话呢!
      酆玉桐也爱听美好的话语,尤其那些话都是从剑香口中吐出来的,他觉得,剑香不生气时说出来的温软之言简直甜过盛夏时节母亲从山中给他采来的新鲜蜂蜜。但是,此刻剑香却并不如酆玉桐所愿望那般和他甜蜜地说笑着,反而还沉着一张薄面嗔啧他。
      “怎的你也如此,她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没了魂似的去看?哼,看来,凡是男人,无论长幼,骨子里都是花心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剑香也不晓得自己究竟从哪儿生来的这么大一股子醋劲,总之当见到这家酒店中那名打酒的黄毛小丫头在给酆玉桐送酒上来时不住地朝他闪烁着一对还没发育到完全能勾走男人魂魄的细眼,而酆玉桐又是那么不争气,只被人家打照了几眼就开始发起痴来,剑香心中就无端恼恨,若非身上还因为早先的中毒而使不得力气,定然要抡起手掌狠狠朝那黄毛丫头脸上一左一右各来上一记并叫骂一句“叫你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偏学那些窑姐□□来勾引男人!”剑香一时不能拿人家小丫头撒气,自然一腔怒气就全都撒在了酆玉桐头上。
      酆玉桐冷遭一骂,还没有完全纳过闷来,眼睛并没从那边打酒丫头身上转开,只是嘴里下意识地回应道:“花心?我哪里花心了?”剑香见得,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轻咬一下薄唇,举了手边酒盅,照准酆玉桐眼前就是一泼。
      酒乃辛辣之物,溅到眼里如何能够好受!酆玉桐突觉眼中好一阵热辣钻心的疼痛,慌忙以双手掩面,惊叫一声:“啊哟,怎的了!”埋着头捂了大半天,痛处才稍有消减,当下将手掌挪开,隐约嗅得有丝丝酒气,又强睁着一双视线尚没转得清晰的眼睛朝剑香那里望了望,见她那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这才恍然,连忙劝慰道:“啊,姐姐可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要看她,只是……她方才……”
      不等酆玉桐把话说完,剑香就冷笑道:“是啊,你本无意要看,只是人家长得太迷人了,引得你情不自禁要看!”
      “不是,不是,”酆玉桐还待辩解,“她方才……我……”剑香又一次截断了他的话:“你还说!”说话时,一对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已经瞪得更比原来大了一圈,手中也不自觉地举起了桌上那只开着盖子的酒壶,瞧这意思大概还要再朝酆玉桐泼上一记才肯罢休。
      酆玉桐哪里敢再理论,只急得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你别再泼了。”一边说着,一边又去用手遮脸。
      剑香这才撂下酒壶,只是愠色并不减退,冷眼打量着酆玉桐,过了好半天,见他都不再讲话,只是气鼓鼓地自个在那里揉眼睛,少不得心又软了,当下伸手推了他两下唤道:“玉桐,我方才说你,你生气啦?喂,靠过来些,我看看你眼睛!”见酆玉桐只是不理,剑香知他是真在赌气,于是莞尔一笑自行将身子挨了过去,强把他那两手从脸上拽了下来,板过他身子一边朝他眼睛里查看一边似气非气地说:“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到底你也唤我声‘姐姐’的,怎的我竟说你不得了?”
      鄷玉桐心里实在存着老大的冤枉,若说他方才看着那小丫头发痴确实不假,但出神的原因却并非剑香所想的那样。那时候酆玉桐见到打酒丫头不住朝他眨眼,总好像是在跟他暗示什么,一时间琢磨不透,便干脆瞪眼盯着人家思忖起来,怎想到这一举动却给剑香误会了。后来本想解说清楚,然而剑香怒气未平之下却哪里容他辩解,少不得自家心里也来了气儿,当下虽不敢违拗剑香,却也兀自耍起了性子,给剑香来了个不搭不理。这会儿给剑香拉得不好再强,也恐怕剑香因动不得气力之下自己一旦用强反而误伤到她,便只得任由其摆布,可嘴上却嘟哝着说:“我哪里花心了,不过觉得那小姑娘打量我的眼神奇怪,我这才看的,你……”
      “罢,罢,是我错怪你了,真是孩子脾气!”剑香说着又忍不住轻轻一笑,因见酆玉桐眼中无碍就撒开了手,而后朝他肩头轻推一下,接着道:“你就不花心,也定是个多情的种子。”
      “我又如何多情了?”酆玉桐惊疑且愤愤地追问。
      剑香冷笑道:“这个你可争辩不过去了。早先在我领你上车前,你不还在那家小店里握了一回女子的手么,还对人家那等殷切。”
      酆玉桐听得大感奇怪,忙问:“什么女子?那……那明明是个婆婆啊!她给人撞了,我那时若不去搀她一把,她定然要碰个头破血流!”
      剑香轻哼一声,显得好生不屑:“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又在同我装蒜!年轻女子和年老婆婆你当真分不出么?亏你那时还紧紧抓了人家半天的手儿。若是婆婆,那手能有那么细嫩白净么!”
      鄷玉桐闻言大吃一惊,立即追忆起之前在那小店里的情景,细一推敲,可不是,当时在救下那“婆婆”之时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头,但却怎么也没留意那不对之处是在人家手上,怪道她在被自己抓住之后第一个举动就是连忙将手掌抽出去呢,想必是恐怕给自己发觉她的底细。只是,那人既然是个年轻女子,却又为何要乔装成个老妇模样,而且还扮得如此惟妙惟肖?自己竟然轻易就给骗了过去!思及这里,不禁又有几分后怕,暗想:莫非那人也是江湖上的什么人物,因见我是个初出道的没什么江湖经验,就想要趁机加害于我,只因那时尚有剑香姐姐这么个老江湖,那人才没好下手?思毕,终不免在心里替自己连叫了几声“侥幸”,同时又暗暗佩服剑香敏锐的观察能力,当时她站得那么远都能看出那是个“假婆婆”,比之自己的眼力何止强了十倍,因此顿时惭愧得无地自容。
      酆玉桐怀着心思出了一会儿神,一忽又想起当时剑香催自己上车时的含嗔之色,可不正和刚才醋意大发时如出一辙么,少不得又乐了,转眼瞧向剑香,唤了声“姐姐”就笑而不语了。
      剑香似乎是察觉到了鄷玉桐无端发笑的本心,面上登时范起一片羞红,斜楞一眼酆玉桐,就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只是故意装出个冷漠的腔调说:“你若吃好了,就把那丫头唤过来算账,一会儿聂大叔回来招呼咱们,咱们也好及时动身。”
      “怎么,你这就要走了?”酆玉桐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手臂一抽之下,险些将手边一叠小菜打翻。
      剑香却很平静,点头道:“是啊,不过不是我一个,你也得跟着我。眼下我气力尚未恢复,所以我还需要你在身边。”
      酆玉桐自然也不想这么快就与剑香分离,甚至他还曾几度希望过剑香体内的毒永远都不要消去才好,那样他就能一直伴着她了。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剑香此刻虽然并没有和他分手的意思,但却即时就要离开这里,这叫他如何是好呢?要知道,酆玉桐虽然不舍得和剑香分开,但一时半刻间就要他离开洛阳却也不行,因为他还要找沽酒楼,还要找朱鹊呢。酆玉桐这便有点着急起来:“怎么,你一开始不是就要来洛阳的么?怎的没待半晌又要走了,难道只为上这来歇脚不成?”
      剑香笑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这等事在江湖人身上也是有的,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我也想在洛阳城里多耽搁一些时候,但现在变主意了,而且是必须得走了!”
      酆玉桐连忙追问:“那……我怎么办?我还要找……”
      “你以为你只在这洛阳城里穷转悠就能找到沽酒楼和朱鹊了?”说话时,剑香偷偷瞄了一眼周遭,将声音放低些,继续道:“我说帮你找沽酒楼就一定帮你,只是咱们先得离开这里,洛阳眼下不是久留之地。”
      酆玉桐听剑香讲话的语气忽然谨慎起来,是以感到事有蹊跷,当下也就不再多问,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听姐姐的,总之姐姐你是不会骗我的。”说着满含信任地望了剑香一眼。
      剑香却不知因何要故意避开酆玉桐的眼神转目朝别处看去,似乎在这一刻竟不大敢同他对视:“你……信我就好,那咱们准备动身吧。咦,这聂大叔去了这半日怎的还不回来?”正自狐疑间,只听得身后传起个阴沉男声:“聂奇驹他来不了了,你不妨同我走一趟吧。”一听到这个声音,剑香竟在心里急打了个突,身体也为之凛然一震,忙不迭回过身去,待见清说话的男子,当即惊得面上颜色大变,脱口叫道:“啊,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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