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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蚕丝傀儡·傀儡秘洞唤魔神 ...

  •   朱鹊当然没亲眼见过蚕丝傀儡,但飞红巾和赖空空的描述已足够生动形象,更何况,他就算没见过蚕丝傀儡却也还见过民间走江湖卖艺把式手里的傀儡,眼前这三个板斧大汉分明就是三具被操控着的傀儡,而一想到傀儡,自然而然就会首先联想到近期那神秘诡异并且透着几分恐怖的蚕丝傀儡。
      但仔细观察了一下,朱鹊发现,这三尊板斧大汉又仿佛和飞红巾姐弟所描述的蚕丝傀儡略有出入。因为,朱鹊分明记得飞红巾姐弟遇到的傀儡并不受距离的限制,就好像那操控傀儡的线丝可以无限延长一般,不然当时她姐弟俩又如何会那般险象环生!但眼下这三个板斧大汉明明就是受了线丝长度的限制,这才不能从那道铸铁大门前冲将出来,只一个劲在原地疯狂挥舞着板斧。
      不过要是准确说来,朱鹊其实还根本没看到三个大汉身后是否有蚕丝牵缠,他只是条件反射地首先想到蚕丝傀儡,而且条件反射地十分确定那就是蚕丝傀儡,观察了片刻后这才有些犹疑,心下暗道:莫非这不是蚕丝傀儡?可这三个人也分明不像是活着的啊!
      且不管眼下这三个大汉是不是蚕丝傀儡吧,当务之急却还是先想办法解决掉他们手中的板斧,不然朱鹊无论如何也绕不到他们三个身后,更何谈闯进那道铸铁门?
      一经确定眼前三人是被操控,或者说是被什么神秘力量牵引着并规定在了一定范围之内,这便好办了,朱鹊就可以忽略其它一切用来对付活人的考量,而仅仅去按照破解消息机关的方式去破掉这三人三斧即可。况且,先不论这三人是不是真正的蚕丝傀儡,但傀儡总还算得上,只要是傀儡,身后就一定有牵缠的线,只要身后有线,那就无需破掉傀儡而只需想办法切断那线便是。
      尽管朱鹊并没看见而且当此情形下也根本看不见三个大汉身后的傀儡线,但他压根不用。在昆仑剑法中有一招并不存在于剑谱中的巧技,叫“归去来剑”,是将长剑脱手飞出并越过对手然后再令剑掉头回刺,这其实并非什么神技绝学,而只是通过内力和巧劲以及出手角度的配合,再加上长剑飞出去的对面有阻挡物可以令长剑撞击后反弹回来,从而实现由对手后方出其不意刺击。之所以昆仑派中会此招数的人很少,并非它难练,而是与它相配合的内功及剑技要有一定的火候,普通中下等昆仑弟子虽明其理,却因造诣不够无法掌握此技的力道所以难以成功施展,另外,就算懂得此技者通常也很少使用,毕竟这只是个障眼法一般的巧技,且需要将长剑脱飞出去,一旦失败,剑飞不回来或是伤不到敌人而自己手中已无剑岂不危险!但也正因这一招会的人少用的人也少,以至江湖上见过的人更少,而什么东西见的人少了便容易流出谣传,于是这“归去来剑”在江湖上便被传成了“御剑术”,这便是“昆仑御剑”的由来。
      作为昆仑派掌门师弟昆仑总教朱天声之子的朱鹊,他当然不可能不会这“御剑术”,只不过行走江湖以来他几乎就没用过这招,别说江湖上人,就是沽酒楼的伙伴,甚至冷衔香都不知道他还会这个。
      朱鹊嘿嘿一笑,长剑便在不经意间抖手飞出,直取三个板斧大汉头顶上方的空处,那空处后面是本已打开的铸铁大门的门梁,只是这一剑并非照直射去,而是夹带了一定的角度,显然朱鹊已经过一番快速而缜密的计算,他想要令剑反转回来时一口气切断三个大汉身后的傀儡线显然不能只是将长剑简单飞出又简单弹回。在抖手飞出长剑的同时,朱鹊自然还暗中加了一个旋转的手法,并于剑柄上灌注了将近四成内力,令那剑飞出时不但直射门梁,并且还在空中自行按日晷的逆方向旋转。
      三个板斧大汉当然不可能察觉出朱鹊的意图,总之只要那剑不是撞到他们身体或手中板斧上,他们都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任凭那剑由彼此的空当间飞过,撞向门梁。但见那剑,果真便如被人隔空操控着一般,撞上门梁后不仅反弹而回,更还开始自己在半空中幻化出一团剑花,也就是说,那剑飞回时并非简单的刺击或劈砍,而是带着剑花绞向三个板斧汉的后背,从而增大攻击的面积。毕竟,朱鹊并不知道三个大汉背后牵引他们的傀儡线的具体位置,所以只能如此施为,但这反而更彰显出朱鹊手法的巧妙、剑法造诣之精湛。
      在朱鹊意料之中的自然是三个大汉背后的傀儡线被剑花瞬间绞断,但出乎他意料的却是傀儡线被绞断的一瞬间所迸发出的并非丝线之属的绷断声,而是金铁交接时的铮铮脆响,而就在朱鹊纳闷怎么会有铁器之声时,一件更加出乎他意料的事情接踵而来——三个大汉忽然同时挥舞着板斧扑了上来。是的,此番是真正扑了上来,不是原地,而是冲到了朱鹊身前!
      朱鹊心下一惊,暗叫声糟,瞬间明白了自己方才做错了一件事:他实在不应该切断三个大汉身后的牵绊物,而应该直接切断他们三个的……一时间朱鹊还真想不到除了切断傀儡的牵绊还能切断什么才能令傀儡瘫痪的部位了。只不过就算现在想到,也已没什么用了,而且眼下他该考虑的是如何保命,被三柄板斧合力夹击,手中又没了长剑,一双肉掌如何应付!
      好在朱鹊已无需应付,三个板斧大汉最终还是由沈弯刀帮他给应付了,就在朱鹊只好再一次弹步后掠躲避板斧猛攻时,沈弯刀的刀从他耳畔贴面飞过,朱鹊根本不用回头看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一定是沈弯刀的刀,因为沈弯刀的刀向来就喜欢在给他帮忙或解围的时候从他耳畔飞过,就像是如果不这么做就不能解他的围一样。
      沈弯刀的刀并不是真的飞出的,而是沈弯刀挥出的,刀从朱鹊耳畔划过的同时,沈弯刀也自朱鹊身边掠过,赶在三柄板斧将及朱鹊头顶之前,暗中催动真力念个“卸字诀”,但见那弯刀竟以刀背反勾住其中一柄板斧继而一旋,便带着另外两柄板斧一起荡开到了一边,只在空中幻化出一道月牙形的美丽银光。
      卸掉三柄板斧对朱鹊的劈砍当然不算完,因为三个傀儡仍然还是傀儡,仍然还会继续下一轮的进攻。沈弯刀当然知道,他的刀也知道。只见那刀于银光敛处又是一转,便自三柄板斧上脱出,继而寒光又现,此番则是幻出数朵弯月刀花,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之间,刀光再敛时,三个傀儡大汉已变为三具无头尸体,三柄板斧也同时随着他们各自手臂的无力垂落而重重砸在地上。沈弯刀这一系列的施为全部结束后,朱鹊才刚刚滑落到半丈开外立定,也就是说,这一切的发生也仅仅是两三弹指间。
      沈弯刀再将弯刀一划,自地上挑起朱鹊的剑,也不看他,只往身后一甩,嘴里却跟朱鹊打趣道:“一见我来,你倒乐得远远跑开,这竟是你惹的麻烦还是我惹的麻烦!”
      朱鹊接剑,却并不还剑入鞘,嘿嘿笑道:“你来帮我擦屁股,自然我连草纸都懒得抓了,你全包圆呗。”
      沈弯刀转头一斜楞朱鹊,没好气地一哼,将刀一摆,也同样不归鞘只暂时收于体侧,并且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朱鹊肯定还得马上接着问他。
      果然朱鹊才说完上句,立马又问道:“你不是醉得不行了么,怎又来了?我让你去通知葛林他们,你去了么?哎,你怎么知道削脑袋能解决问题的?”三个问题连珠炮似的问将出来。
      沈弯刀的回话却有点答非所问:“你说只是来探查,谁想你竟能和人家打个不可开交!打便打吧,怎的还把剑丢了!我若不来,怕是此刻被削了脑袋的就是你了吧?”他知朱鹊肯定不会应他的话,是以继续往下说,这回倒是针对朱鹊此前的第三个问题做了回答:“你道我怎知道这傀儡得削脑袋的?我在那茶棚里趴着醒酒,迷迷瞪瞪听外面有药贩子叫卖冬虫夏草,也不知道怎的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早年在西域时见过的一种传自波斯的毒虫,那虫本是一种极其细小的草株,但是常寄宿在蜘蛛这类稍大一些的爬虫身上,靠它们的日常活动散播繁殖,而凡是被寄生的虫类就会像被操控了的僵尸一般,虽然身体能够活动,但早已没有了本来的意识,也就是说被寄宿那刻开始它们便已经死了。”
      朱鹊似懂非懂:“你是说……这些傀儡也是被草株寄宿了的?”他看看沈弯刀,又看看地上三具身首分家的尸体,只觉得身上一阵发麻。
      沈弯刀本来还没说完,被朱鹊打断有点不开心,皱眉道:“你就不能听我说完么!波斯的巫医将那草株收集起来进行了培育,后来就制成一种短期内可以寄宿到将死之人身上的类似于苗疆的蛊毒的东西,用来进行巫术表演,后来这法门流到了西域。这种毒物一般只寄宿于人的头部,所以只要断了头和身体的链接,这傀儡术便得以破解。”
      “于是你就想到蚕丝傀儡也是这样的了?”朱鹊恍然大悟。但沈弯刀却摇头道:“我本来也并不确定,但是忽然想到之前赖空空他们不是说在那个施老板家最先死去的护宅保镖就是被砍断头颅的么,如果此人确是被他主人施老板所杀,那想必这人生前一定是被别人下了这种蛊毒而成为傀儡,但施老板知道破解傀儡的法门就是砍掉头颅,是以……哎,不过我这也都只是估计,想必大概差不太多。”朱鹊本来都快要赞赏起沈弯刀的推断了,但听到他最后说“只是估计大概差不多”登时瞪大眼睛没好气地质问道:“什么!这么说,你方才也只是蒙一蒙碰运气?那要是没蒙对,我岂不就被人家砍了!”沈弯刀乐道:“你慌什么,我不是先给你把那三柄斧头挡下来了么。再说你不都跑这么远了么,就算没蒙对,你小子也能活得好好的,这天底下能取你性命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呢吧。”朱鹊苦笑道:“是啊,取我性命的活人还没生,但死人却不好说了。”
      “哎,不对啊,”本来沈弯刀已打算问朱鹊下一步的该怎么办,还没开问,又被朱鹊抢道,“那方才我用剑绞断的铁物是什么?”沈弯刀轻轻一叹,往前走了两步,举刀于三具尸体的血泊中挑出一条啷当带响金属制麻绳状物,往朱鹊眼前一送,道:“喏,就这个。”朱鹊定睛一看,惊疑道:“铁链?”继而马上琢磨明白了,“哦,这三人本是被铁链从门里面栓住的,专门负责守卫这铁门而不得远离半寸的。因为如果不拴着,他们由于被下了寄宿的蛊,就可能会满世间乱蹿。”
      “嗯,”沈弯刀点点头,然后似又有所沉思,迟疑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不过这三个傀儡似乎和红巾她们描述的不大一样……”他料定朱鹊得追问一句“怎么不一样”,是以话说一半先顿了顿,果不其然,朱鹊一向喜欢插他的话搭他的茬,还真就问了那么一句,之后,他才继续道,“飞红巾他们当时遇到的是由傀儡操控的傀儡,眼下咱们遇到的则是无人操控的傀儡。”
      朱鹊琢磨了一下沈弯刀的话,明白了他的意思:当时飞红巾姐弟遇到的傀儡有人操控,尽管后来发现其操控者也同样是具傀儡,但总归前面的傀儡是由后面的通过蚕丝操控的,而方才他们俩解决掉的傀儡则无人操控,身后也没有丝线,反而每个傀儡身后有一条粗大的铁链将他们束缚。因此,或许可以断定,这两次的傀儡操控者并非同一人,甚至,在那施老板死时他们所猜测的暗中隐藏的傀儡操控者与此都可能不是同一人。那么,也就是说,这大理城中懂得这“蚕丝傀儡”的人,或者说懂得与“蚕丝傀儡”手法相同法门的人不止一人。朱鹊瞪起大眼瞧定沈弯刀,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沈弯刀已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无声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知道,他们忽然间想到了一件可怕到不可思议但同时又可喜的事,沉默之中,他们两人的眼中都绽放出了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光芒。“也就是说,”首先开口的还是朱鹊,“现在不管咱们在查的是哪一家,其实有可能这六家人都不是好鸟。”沈弯刀不打话,只似笑非笑地一哼,跟朱鹊使个眼色示意一下铁门开处后面的一条昏暗隧道,仿佛在问:走不走?
      朱鹊看看沈弯刀,也是撇嘴一笑,右手将长剑朝前一挑,嘴上道一声“走呗”,说完竟当先迈步朝那隧道内行去,看那副样子,竟是连隧道里面是否还会有其它暗器机关都不担心了。
      沈弯刀明白朱鹊的心思,他想的一定是:既然都在门口摆傀儡人了,那想必后面就算有阻拦之物也一定还是傀儡,不可能是暗器一类,因为显然在主人家看来,甚至在任何人看来,这诡异莫测的傀儡人比任何暗器机关都要歹毒得多。当即,沈弯刀也不再管其它什么,跟着朱鹊前后脚走入隧道。
      铁门后面的通道倒是比此前那段要宽敞许多,也明亮许多,几乎是隔上两丈便会有一盏油灯,虽不能令隧道内亮如白昼,但也足以照见来路。由此可见,后面的路上应该不会再有伏兵或暗器之属了,因为这段路的布置,显然就是为了主人家自己行走方便,既然是为了自己,那自然就不会再设置暗器或傀儡了。
      朱鹊和沈弯刀对望一下,双双吁出一口气,但两人仍不敢掉以轻心,尽管已经九成确定后面路上不会有太大危险了,但也暂时还不要收敛手中的兵刃为好。
      不过,沿路的机关和伏兵虽然是不会再有了,可这段路真是够长,两个人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光景仍然没见到尽头或其它岔路,而且通道内除了每隔两丈一只油灯便再无其它标志物,俩人几乎就要以为这是在绕圈了,简直快走得没了信心。
      好在又走了约摸半盏茶的辰光,隐隐由前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听来像是有人说话,但仔细听听又像是唱戏,再往前走一些听来又好像是什么人在梦中的呓语,而且那言语听起来竟不似中原汉话。
      朱鹊眼中一亮,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沈弯刀,也不看他,只当先加快脚步往前行去,沈弯刀了然于心,便也加紧脚步跟上。显然这是通道即将到头,前面打远看去似乎是个弯转之处,而那呓语般的外族话也是自那个方向传出。
      果然,又行进约摸五丈,便是处转弯,但那弯转过之后既不是另一条隧道,也非一进大门,而是豁然开朗的一间大厅,而且是很大很大的一间大厅,大到你几乎会误以为这是一个新的天地,就像乍现于陶渊明笔下武陵渔人眼前的那个桃源仙境,只不过朱鹊他们此时所见又的确是个大厅,或者说是个洞天,因为虽然它很大很宽广,但只要抬头仰望,仍可见上方两丈许的石顶,顶上吊满形态各异的石笋,猛看去倒像是一片蓄势待发的暗器。
      此间竟然是个石洞!莫非此刻已身处深山或很深的地下?为何这赛景阳何家的地下隧道竟能通到如此深远的地方?!朱鹊和沈弯刀瞪大了双目仔细打量着眼前这番奇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他们不信,而且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眼下要紧的事还应该是找到那呓语的出处。
      那呓语在这大厅里,或者叫洞府中,听起来更加清晰了,而且有回音缭绕,只是一时间由于洞府太大,尚还辨不清具体方位,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了,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呓语,而是有人在念某种经文或咒语,并且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在念。
      朱鹊沈弯刀双双不由自主地屏息静气下来,暗运起几分内力,这倒不是防着会有什么变故,而是想要靠内力提升耳力,从而在这充满回音的洞府之中辨别出那众人念经之所在。
      听了片刻之后,沈弯刀首先辨出方位,揪一下朱鹊衣袖,示意他跟着走,便率先提刀朝一个方向轻步摸去,朱鹊摆剑跟上,也是脚下无声气息内敛。
      由于在地下洞府之中本也分不出东南西北,是以朱鹊只知道自己跟着沈弯刀先是往左穿过一进好似厅堂而且显然是有人刻意修整过一番的洞厅,厅后是一条并不算窄而且很短的通道,只消两步便可跨过通道,过去之后便是一间比刚才所穿过的人为修整过的厅堂外面那洞府更为广阔的洞府,此间简直广阔到让人几乎要误认为已经从地洞里钻出来上得地面了,举头仰望,洞顶已高不可及,目测来怕是要有个十七八丈高,而洞中空间大到目力所及尚难尽收。
      见到眼前此景,朱沈二人同时自口中长吁出一口气来。至于说此前要找的那群念经的人,眼下根本无需去找,因为就在眼前,就在他俩面前大概三丈外有个类似圆桌的大石台,众人将石台团围,台上燃着数根粗大而且明亮的蜡烛,那蜡不知其中加入了何种药物,每一根都足以亮过十盏油灯,与其说那是蜡烛,倒不如说是火把更贴切,只照得洞府中视线所到之处都明若光天。蜡在石台之上也被摆成一圈,刚好每个石台之前的人面前都有一根,而蜡的正中所围尚有一件物品,只是由于距离较远以及烛光太过耀眼,根本看不清那正中之物。
      数一下石台前围坐之人,刚巧是六个,尽管朱鹊沈弯刀在那施老板死后并未见过余下六家富商的所有人,且眼前六人又并非各自身着平日富家老板装束而是统一身着一袭通体藏青色上绣奇怪花纹的异族道袍,头戴同色尖顶吊坠帽子,但总之他俩心下的第一反应同样都是:这便是那六个富商!
      朱鹊朝沈弯刀看了一眼,见他也正朝自己看来,二人对了个眼色,便彼此左右分开,各自找了块可容藏身的方石悄悄潜伏下来,且先瞧瞧那一群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六个人口中兀自振振有词地念着那些外族话或是咒语,而且声音整齐划一,无论是发音吐字还是每一句话中间的停顿,都完美契合得好像是一个人,就连不时于手臂上带出的一些大概是配合咒语的手势、手印也都做得完全一致,高度、位置、手法没有一丝出入。
      朱鹊听着那几个人口中所念,一时间觉得像是西域话,一时又像是波斯语,可仔细琢磨琢磨又觉得哪个也不是,忽然脑中一闪,想到此前在查阅文案时见到过的那个遥远得好像天外的国度——耶律沙冷。“对,搞不好他们念的就是耶律沙冷国的语言。”朱鹊在心下笃定地想道。
      沈弯刀也想到了耶律沙冷,但他又比朱鹊多想了些其它的:莫非,他们此时所念的咒语是那耶律沙冷古王所著《传道录》上的内容?那他们眼下围在中央供奉的又是什么呢,古王?
      “是观星罗盘!”这话是朱鹊说的,他当然不会知道沈弯刀在想什么,而仅仅只是凭着眼力以及一些猜测,判断出那中间所围之物是观星罗盘,心里想到了,不想竟脱口说了出来,好在声音不大,且那边又有众人念咒之声相盖,因此除了沈弯刀,其他人谁也没听见。
      沈弯刀扭头朝不远处的朱鹊望去,冲他张了下嘴表示疑问。朱鹊举手指指那边六人的方向,嘴上又以口形说了一遍:“观星罗盘。”这次倒是一点声也没敢发出来。沈弯刀确定了朱鹊所说的确是“观星罗盘”四个字,当即再次朝六人围团中看去,运足目力盯着,直到隐隐约约仿佛真的看到了一件闪闪发光的圆盘状物被摆在一个石拖上面,至此长吁出一口气来。
      你道沈弯刀缘何吁出一口长气?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如今既已见到了观星罗盘,那么此前那一系列纷繁复杂的案情便一下子明朗了,说来说去都不过是他们这几个富商窝里斗,一开始也不知那施老板是出于什么心理,偷盗了其它六家的宝贝,后来想必是六家人知道了是施老板所为,便联手反制,不仅拿回了各自的宝物还共同取走了施老板的观星罗盘,而这观星罗盘又显然是各家宝物中最至关重要的一件。
      就在二人心下已逐渐明朗这当口,那边六个人的念咒声音竟越发大了起来,而且各人手上连带身体上的动作也逐渐增多,不一会儿,六个人忽然同时像先头那铁门前的傀儡一般由原本的坐姿以一种不可捉摸的方式自地上弹跃而起,继而又伴着更加高亢洪亮的咒语声手舞足蹈起来,而那围团中的观星罗盘竟开始发出耀眼的金光,那光不只耀眼,其亮度竟足以盖过原本就已经很亮的六根明蜡,就好像由这地下洞府中突然升起一轮艳阳。
      此情此景,简直把见多识广的朱鹊和沈弯刀都看傻了,且不论那六人方才并非是以何种武功、轻功弹跃起来而完全就是突然以坐姿飘飞起来之后又以站姿飘落地面,那观星罗盘无端发出太阳般的灿烂金光可绝对是千古奇诡之事,用“亮如白昼”来形容某物很亮那通常也仅仅是种比喻,试问这天下间又哪会真有什么东西发出的光芒能堪比太阳?可眼下那观星罗盘的确已足够堪比太阳!违背常理的事情他们见多了,但像这样违背天然规律的事可还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就在朱沈二人惊呆得都快忘了自己是谁时,那边六人中忽然有一个声音跳出原本整齐划一地喊咒声,竟以汉话穿破天际地喊了一句:“现出尔之身形吧,吾之魔神!”继而,耀眼金光之下也看不清究竟是谁,总之是一个身影从六人围成圈的队伍里脱跃而出,仅一闪便窜入观星罗盘的灿烂金光中,瞬间被那光照得隐没于无形。
      本来朱鹊和沈弯刀在那人念上半句时双双心下一惊,以为是自己藏身之处被发现了,但听到他后半句这才同时一吁,彼此对视苦笑一番。但新的问题又来了,那个被喊着要其现身的什么魔神又是个啥?莫非眼下那六人的一系列咒语、动作都是一个用来召唤这位魔神的仪式?那么……世间真的有那么一种可以无中生有地从某件物品中召唤出什么妖魔鬼怪或是哪方仙神的仪式吗?
      答案是:有。至少对于朱鹊沈弯刀他们此时此刻亲身所历而言,的确是有的。只见那霎时前闪入并隐没于金光之中的身影忽而又重新闪现,或者说那可能并不是刚才闪入之人,因为此番重新于金光中闪现出的身影要比此前那人甚至比做法念咒的六人都要高大壮硕,而且虽然从体型上看尚是人形,但又总觉得与我等常人生得略有出入。
      就在那高大身影从金光中逐渐脱颖而出,变得逐渐清晰,且金光似乎比之方才稍有收敛已显得不那么耀眼之时,其余那围圈列队手舞足蹈的五人忽然同时立定面向光中那人影,齐喊一声:“现身吧,阿蒙,吾之魔神!”唤声落去,金光登敛,但瞬间又从中间那处爆出一团火光,继而是一声轰破天际的炸雷,那雷声带着一团烈焰直冲洞顶,轰然之间,原本不见天日且高似无际的洞顶竟被烈焰迸穿,一道白光带着落石重新滚落回洞府。
      朱鹊沈弯刀十分笃定,自己生平从来没听到过如此强烈的响声,震耳欲聋都不足以形容这种声音,感觉就像是一百门攻城大火炮齐刷刷地在耳畔打响,两人拼着全身内力才勉强没被那声音震晕过去,但耳朵早已不灵光,嗡嗡嘤嘤,除了耳鸣声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再看那边,不知何时,列队的五人已远远站到了一旁,将洞顶落下的白光和碎石让开,而白光中立着方才那高大壮硕的人影,此番细看去,人影的确是人影,但却不是人首,那人的头面之前竟长着一条尖长的喙子,一双眼睛不见眼白,漆黑如夜,满面黑羽,打远看去倒与那仙神故事里的夜叉有几分相似!
      “这是何物?!”朱鹊和沈弯刀双双脱口而出,此番真的是由于太过震惊而没忍住。此言一出,那夜叉一样的东西忽然脑袋激灵一转,双目电一般直射二人藏身的大致方位,也不知是先发现了谁,只见他双臂一振,口中发一长啸,倏然由其所立的白光中腾空而起,隔着三丈来远竟于瞬息间蹿到近前,然他谁也不取,而是訇地一下落定在沈弯刀和朱鹊二人中间,二人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双双觉得扑面一股热风袭来,暗叫声“不妙”却已然来不及闪避,同时被那股热风推了出去,各自飞出丈于之后重重落在地上。而那夜叉样的怪人却哪个也不看,只沉着嗓子怪叫一声:“尔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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