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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蚕丝傀儡·错综隐秘七富商 ...

  •   大理宝地。虽名曰古城,却委实是座新城。原本属于当年南诏国和大理国都城的那座大理城早已为元兵所毁,大理国也从此灭亡。如今这座繁华热闹的大理城,乃是当年太祖皇帝统辖大理后所建,是以虽叫古城,却早已不古。
      世上不古之事其实无数,但有些不古之物难免令人惋惜慨叹,有些则不仅无需叹惜,反还值得称颂传道。
      当年大理国都的繁荣昌盛已成史官笔下之传,如今大理府的喧闹鼎沸却是世人皆见。平日里,莫说外乡外省之人,就是那各路颜色的西方商人旅人也都不乏于街市。莫瞧这大理城虽然不大,却俨然就是个京城的缩影,那大理府衙终日访客盈门,西方各国使节不断出入往来递换公文,操着各种奇怪口音以汉语交流的商人们彼此议价攀谈,以及酒楼客栈里以更加奇怪的口音讲着异域话招揽外国客人的小二、小厮们。
      彩云酒家,是一间不算很大但却有很多很多好酒而且菜点种类繁多的小酒楼,这里的饭菜,口味从中原到西域、自中土到波斯,你能想到的吃食,这里应有尽有,并且价格公道合理,童叟无欺。
      此刻,时近中午,彩云酒家门口正有个头裹浅黄头巾腰围青布围裙,一身衣服浆洗得板新板新,一张脸也打理得干干净净红扑扑圆润润,身材纤瘦但灵活跳脱的小厮模样的少年,带着另外两名年纪看来更小一些的学徒小厮,一会儿汉话一会儿各路千奇百怪的外国话地吆喝张罗着,招揽街上络绎往来的各色行人。
      酒家之内其实早已是人声鼎沸宾客满堂,有着汉服的关内客商、有穿苗服的苗疆旅人、有一身傣服的猫哆哩和骚哆哩,当然也不乏那些卷发碧眼浓眉高鼻肤色略深颌下蓄着浓须的真假波斯人士。
      是的,大理城中有很多很多波斯商人,但其中有真有假,因为波斯商人闻名于世,而且出手阔绰,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当地人的热爱和崇敬,所以有些外国商人即便不是从波斯来的,也要乔装成波斯人模样,总归你们这群中土人也分不清波斯人和其他各国之人究竟有何本质区别。
      当然,除了外国人会假扮波斯人外,有些本国人也会出于各种不同的原因临时假扮一番波斯人。比如眼下在彩云酒家地下密堂中手忙脚乱着的朱鹊沈弯刀等人。不错,你猜对了,这里又是沽酒楼的一间秘密据点,外面那张罗客人的黄头巾小厮正是沽酒楼头号酒厮小坠。
      装扮波斯人的,主要还是子玉公主,另外还有两人作陪。一到大理众人即决定将公主扮成波斯女子,这倒并非为了见谁,只为掩人耳目,以防临时有事外出时被闲杂之人注意。当然,这馊主意肯定还是朱鹊出的,他的理由是:在大理,越是外国的鬼佬才越不容易引起注意。
      不过,这一次朱鹊倒没再亲自参与其中,沈弯刀也没有,他的理由是:我和沈弯刀怎么看都不像波斯人。说得好像其他人看起来就像波斯人似的。
      这次陪着子玉公主一起装扮的,是剑香和肖战。剑香是无可奈何,因为一路来她一直都假扮贴身丫鬟,所以,公主要扮装波斯人,她也不可能不扮。至于肖战,按照朱鹊所言:“肖兄,你脸型轮廓鲜明,颇有波斯人风骨,而且高大威猛,很像波斯国武士,你就扮个波斯小姐的贴身护卫吧。按理说,一行人中真正高大威猛的当属郭冲,但肖战如何不知朱鹊是故意要拿他打镲,所以也就懒得辩驳,况且既然剑香始终都要跟着子玉公主,那他最好也跟着改扮做波斯人,时刻都跟着剑香,毕竟眼下表面上他是无可奈何陪着朱鹊他们瞎胡闹所谓的保护子玉公主,实际他是为了与剑香配合,一同完成三大组织中的秘密任务。
      眼下,其实朱鹊最希望能和他们在一起的人是月倾,因为如果有她在,别说把子玉公主扮成波斯小姐,就是扮成波斯王子都有可能,何至于像现在这般一帮人手忙脚乱满头大汗。好在后来飞红巾来了,要不是她来,恐怕密堂中几个人忙活三天三夜也能未必能真的扮出预期的效果。
      飞红巾固然没有月倾那等神乎其神的易容本领,但你要她临时给人化个妆只求蒙混过关还难不倒她,毕竟这易容改扮之法也是她自幼修习潜行术中的一项技能。而且飞红巾抓住了装扮波斯人的精髓:波斯女子带面纱,男子蓄浓须。所以,其实只要把眉眼的部分以及着装搞好就可以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少不得相视而笑。
      飞红巾一边逐个帮子玉公主、剑香和肖战变装改扮,一边把昨夜同弟弟赖空空所遭遇到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番。事情讲完,三个人的波斯妆容也已大致搞妥帖了。
      那子玉公主本来就出身皇族,又天生丽质,如今换上一身波斯富家小姐装扮一点不显唐突,反还令人觉得十分相称,再配上一层轻纱遮面,脸庞在纱后若隐若现似有实无,登时于端庄华丽中带出一种神秘之感。剑香则身着一袭波斯侍女装,那衣装不似公主所着般华美,虽也与众不同,但却看来十分简单质朴,而且衣袍宽大,这一点倒颇合剑香心意,因为衣内藏剑便不容易被发现,只不过面纱蒙面后,由于剑香本来的杀手气质,那一双眼目却难免显得有些凌厉逼人,少不得飞红巾又简单指导了她一番,告诉她如何掩藏起她那杀手眼神。至于肖战,他这一身倒是好搞,不论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身为武士,都一定是一身劲装短打,只随意找套外国样式的衣服就好,何况有些波斯武士到了这里后,发现我朝武服比他们自己国的更舒适轻便,很多都改换了我朝服装,况且一般人在街上也都不会仔细留意一个武士身上的细节,因为很少有人会像看漂亮姑娘一般仔仔细细打量一个武士,万一一个眼神没看对付,那不分明就是讨打么。
      令肖战有些不自在的是时下脸上、下巴上粘着的一大蓬卷须,感觉那胡须简直都快比他自己的头发多了。说到头发,他更加不自在了,因为除了胡子,他脑袋上还被套了一蓬假头发,也是卷卷的,而且灰黄灰黄的,就像是生活在大戈壁多年未曾洗过澡一般。
      言归正传。众人听了飞红巾所述,个个都在头脑中思索着,想要在记忆里找寻一点与她所描述的操控蚕丝相符合或是相近似的武功,但想了许久谁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别说是武功,就是类似蚕丝的武器都没有。
      这时,身穿一身苗装的徐良出外打探消息归来,众人便问起他对于蚕丝牵扯活人做傀儡这事有没有什么耳闻,尤其是在川滇一带。徐良想了一会儿,忽然瞪大双眼却又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道:“你们……不觉得这个蚕丝牵傀儡的诡异武功同那……冥十三的……”他尚未说完,所有人都惊觉过来,同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不错,思来想去,那蚕丝牵傀儡的诡异武功的确同那日冥十三在紫玉山庄施为的一手恐怖绝伦的悬丝偷心有异曲同工之处,不同的只在于冥十三是直接把人的内脏牵扯出来,而这个蚕丝傀儡则是将丝线埋入人体。两相比较之下,似乎后者比前者更加恐怖了许多!
      念及此间,众人少不得又都望向子玉公主,一时间只道这事莫非又同追杀她的冥有关系?
      只有飞红巾一时尚不知众人表情为何突然比方才凝重了许多,相询之后,低头想了想,忽道:“我看倒未必。”见众人疑惑相望,便解释道:“那傀儡怪盗的武功与你们所说的冥十三有无关联尚难定论,但其人想来应该同冥这组织本身并无关系,也应该不太可能是冲着公主而来。毕竟此事是惊动了大理府的大案,连小神捕都被请来协助破案,若是朝廷内部的秘密行动,又怎会在地方上如此招摇?更加不会不与本地府衙知会令其配合行动!”
      众人闻言都点头赞同。但如此一来,这问题就又复杂了。如果那操纵傀儡的大盗与追杀子玉公主的冥并无关系,但武功又如何会同冥十三如此相近?当然,这很有可能是冥十三的武功与这怪盗的武功出于同源,也可能仅仅只是巧合,是两种武功看起来很像而已。不过无论如何,这怪盗也是相当可疑的,就算他真的与子玉公主一事毫无关系,但也最好还是追查确认一番,以防万一。另外,毕竟这件事赖空空已然牵扯其中,不管赖空空有没有打着沽酒楼的旗号去给小神捕帮忙,但他沽酒楼摘星使的名号又有哪个不知,而且连飞红巾都搀和了,那朱鹊和沈弯刀则不可能袖手旁观。
      不过,出于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保护子玉公主,所以商议一番之后众人决定,怪盗一事暂且只由朱鹊、沈弯刀和飞红巾三人暗中去帮助赖空空葛林他们,其余人还是留守彩云酒家,总之这里作为沽酒楼的秘密据点,就算真的被什么人发现公主身处其中,想来也还不敢轻易进犯,谁知道这彩云酒家里究竟潜藏着多少沽酒楼的人。何况,既然是秘密据点,就绝对不会被轻易发现。
      却说子玉公主这一行人,自打当日从紫玉山庄启程,一路赴滇,数月来也经历过几次险象,好在那冥以及其他追杀公主的密探始终都未敢或者本就受于上头的命令而不曾大规模围剿,再加之每到一处都能得当地武林门派、帮派或侠义之士暗中接应,倒也都能最终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另外,这事情若仔细说来也还真有点令人琢磨不透。若说那三皇子淇并非欲速杀子玉公主而后快那自然是绝不可能之事,因为都已经调动了冥,且不论他是如何跨过当今圣上和军机大臣而直接对冥施发派遣更还能不只调动一两个人,单是此举就足以证明他是要将子玉及其随行赶尽杀绝。然而,子玉一行于数月的潜逃以及同追杀者的周旋中渐渐发现,有时候追杀者的确看起来是要取子玉之命,但有时又莫名其妙地在某些不该犯错的时候出现疏忽大意从而被公主一行人再次逃脱,就好像这些朝廷的秘密杀手在同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时紧追不舍一时又欲擒故纵。只不过这些事虽然有所察觉,但一路绞尽脑汁逃命,众人也真无暇再仔细琢磨这劳什子,反正不管那些人玩什么把戏,最终目的始终都是子玉公主,因此众人只需要好好保护公主周全便是。
      眼下子玉公主一行已到大理,此间已有沽酒楼接应,相较此前由武林各家暗中接应则更稳妥周全了一些,而先头徐良外出一趟也已与当地相熟的苗疆人士取得联络,那方人承诺一旦有事必定提供全力帮助,更何况此间已近五毒教地头,任是谁人到得此间也需掂量掂量三思而后行。是以,由此看来,子玉公主在这里,倒是数月来最安全的一段旅程了。
      由于已到较为安全之地,子玉公主便可以着手布置应对三皇子的策略,除了靠朱鹊等人帮忙笼络结交江湖人士外,她最需要的其实还是官府朝廷中可靠之人的支持。
      如今身处大理,子玉首先要笼络的自然是大理府,想这大理府虽归属朝廷统辖,但毕竟由于诸多历史原因,到如今,其实真正掌控地方政权的还是一干大理遗绅贵胄,如段氏、杨氏,也就是说,此间虽有大理府,但真正背后操控地方的始终还是当年的大理国皇族一脉,因为这里的人民从来只拥护他们自己的政权领袖,朝廷设立的府衙对这里人而言不过就是个摆设。因此,即便是三皇子淇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爪牙延伸至大理。所以,子玉公主想要得到大理府的支持,首先就要得到大理绅族的支持。徐良此前外出,除了去联络自己相熟可靠之人外,也暗中托了人去同绅族联络,以创造公主同他们见面协商并获得支持与帮助的机会。
      这一方面的事情且先搁下不说,总之那同大理绅族们的合作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运作方可,子玉公主有众人保护,身处大理暂且无碍。眼下当务之急自然是“蚕丝怪盗”一事。
      之所以说“蚕丝怪盗”是当务之急,主要还是由于其人实在神秘莫测,而且诡异绝伦。若是此前还则罢了,如今子玉公主身处大理,那么不论那怪盗与追杀公主有无关系,都要先想方设法打探清楚,毕竟当前这等紧要关头,任何小的疏忽都有可能导致最终发生不可挽回的局面。
      当然,朱鹊和沈弯刀固然不能以本来身份示人,一旦被人知道他们两个到了大理,那又怎可能不知道子玉公主也到了?是以,尽管此番他俩并没陪着子玉公主改扮波斯人,但却入乡随俗地扮成了白家人。
      却说这白族人的服饰多为短打,常以白色为主色,配以颜色鲜艳的花色衬托,女子头戴宽大如簇的“风花雪月”头饰,男子则常在衫外套一扎染马褂,行路步快带风,显出十分灵活干练之姿。
      “折腾来折腾去,咱俩还是得乔装改扮。”沈弯刀把身上衣衫打理好后,一边往腰上挂弯刀一边跟朱鹊叹道。朱鹊也正拍打着眼下这一身白人服装,捏起马褂一角,望着沈弯刀苦笑道:“其实,这马褂倒还挺好的,藏个暗器什么倒也方便,只可惜我不是红巾,而红巾又不是男子。”
      飞红巾也早已换过一套白人服饰,此刻正最后一次确定头上的硕大头饰是否戴对,照着铜镜左右前后地看了一番,然后转对朱鹊沈弯刀道:“其实你二人穿这身还挺像模像样的,只不过……弯刀你这刀……便别挂了吧,你看小朱不也没佩剑么,毕竟太惹眼啦!”
      朱鹊也边笑边道:“是啊,你说你这刀带在身上,明眼人谁认不出你是沈弯刀啊,江湖上有几个人用的刀再比你弯了。”说完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沈弯刀一时也懒得理会朱鹊,这小子平时拿他打趣惯了,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打趣他的点,只转眼看看飞红巾,暗自想想也是道理,于是便有些依依不舍地把刀从腰上解了下来。
      “走吧,去找空空他们去。”飞红巾显然也有点不适应头上顶了个比盆还大比士兵头盔还沉的头饰,走起路来摇头晃脑的,感觉脑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一边走路一边还得不时举手去头上扶一下。
      朱鹊沈弯刀看着飞红巾,心里觉得好笑,却都没显露在脸上,只眯着眼暗地里对视一下,就跟着飞红巾往出走。哪知飞红巾竟好像知道他两个想什么一般,虽未回头,嘴上却道:“我知你两个想笑,给我忍住了,要是笑出声一人赏你个毒蒺藜。”说完,反而自己忍不住先哈哈大笑起来。
      三个人出来与众人相见,倒是让其他人都眼前一亮,尤其是飞红巾,平日里总穿着短打甚至男装行事,完全掩盖了她那虽算不上绝世却也一点不亚于子玉公主的风华,如今白族的束身缎裙上身,再配以虽然厚重却不失灵动华美的头饰,众人只觉得这俨然就是个白家土生土长的靓丽脱俗的小娘子,直引来好一片赞叹。就连子玉公主都走过来拉着飞红巾手道:“飞红巾姐姐这身当真极好,简直美若天仙,一时出街,怕是身后要迷倒无数公子哥了。”
      飞红巾倒被众人的赞叹和公主的一番似玩笑又不似玩笑的话语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连连摆手:“公……哦,子玉妹妹快别这么说,我哪能跟你这波斯大小姐比呢,你才是一时就要迷倒众生那个嘞。”
      就连酆玉桐看到飞红巾都有点发痴了,霍然只觉得腰眼给人捅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回过神来见到剑香正圆睁着一对杏核大眼瞪着他并小声嗔道:“你再看,仔细我把你眼挖出来。怎的,你姐姐我现在穿的是仆人衣服便入不得你这痴子法眼了是么!她飞红巾可比我年岁还大呢,而且,杀起人来比我还狠!”自从他加入子玉公主一行以来,一路上就同酆玉桐显得无比亲近,时而打情骂俏,时而又姐弟情深,一半是出于本意,一半自也是演给朱鹊瞧,就好像是在向朱鹊示威:怎的,你道我只钟意你一个么,眼下可有个小弟弟陪我呢!朱鹊又如何不明,只是看在眼里又无奈在心,时而对于剑香这种示威也只能还以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朱鹊心里自是了然剑香对于他的情感,他对于剑香更又何尝不如剑香对他,只是他又十分清楚,他们两人之间这种情感简直就是一种孽缘,既相互爱着对方又绝对不能在一起。至少,从现在看来,他们是肯定不能在一起的:朱鹊有烟字号这个羁绊,这是剑香与他隔阂的根本原因,而剑香眼下又身在如尘斋,即便沽酒楼与如尘斋等三大杀手组织并非势不两立,但到底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个人就这么无可奈何地相互爱着,又无可奈何地相互疏远着,这一路上也并未搭过几句话,只偶尔暗地里互相递个彼此都懂又都不完全懂的眼神。

      葛林见到飞红巾第一眼时脱口说出的不是“你好”而是“你好美”,引得赖空空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大笑不止,差点真的被姐姐喂颗毒蒺藜。
      葛林自知失态,尴尬之余也只好硬将话题转开:“啊哈,红巾姑娘,你、你好。朱兄、沈兄,你们也好。”好便好,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又无端加了个“也”字,这下一来似乎更加尴尬了。
      朱鹊沈弯刀强忍住笑意,同葛林打过招呼。说到这小神捕葛林,朱、沈二人同他此前也有过几面之缘,早前的印象只是此人武功不低,办事沉着冷静,头脑清楚,心思敏捷,行动缜密,如今看来却还要加上一条:痴情种子。
      飞红巾虽然也十分不好意思,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很甜很甜,忍不住多朝葛林瞟了几眼,但面上却仍然装作十分平淡冷静,只同葛林简单道了声好,便转对弟弟赖空空:“别乐了,打紧着说正事!”
      赖空空是真怕姐姐动怒,闻言立马从地上站起身,换上一副看起来严肃其实谁都看得出是强装出来的表情,说道:“哦,正事,对,正事。啊……葛林,你说吧。”
      葛林仍是先看看飞红巾,眼下无论如何他都不舍得不多看她几眼,生怕下一刻美丽的飞红巾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之后才又简单看看朱鹊和沈弯刀,说:“各位,且先同我回大理府,仵作有新的发现。”“是那个施老板家的第一高手么?”飞红巾这话问的,一时也只有葛林和赖空空明白,朱、沈二人却一头雾水,同在心里暗道:什么第一高手?
      飞红巾问的自然是那个施老板此前声称的“庄内最了得的高手”,也就是后来被人在施老板卧房分尸了的那位,尽管这件事主要还应该怪施老板偷耍小聪明,那“高手”只是替施老板丢了性命而已,但不管怎样飞红巾都似乎不能释怀这个还没怎么着就挂掉的“高手”。
      葛林听飞红巾发问,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却道:“正是,几位先随我去吧,这人死得有些奇怪。”“怎么奇怪?”其余四人异口同声问道,但葛林却并不作答,只当先而行,示意四人跟上。
      葛林领着众人到得大理府,简单同知府见过,告知朱鹊等人同赖空空一般皆是自己请来的帮手,知府知此番葛林接手这案子由朝廷高层专门委任,又知其父葛云雷乃当朝闻名的捕神,是以虽对朱鹊等人身份有些许质疑但也并没多问,只睁一眼闭一眼,总之眼下这桩离奇盗案加凶案他压根就不想染指,天塌下来葛林顶着。
      话说回来,这大理知府固然是朝廷任命,但前面也说了,真正掌管着大理一地脉络的仍是旧朝贵胄,所以这知府头衔虽由朝廷任命,但真正选出谁来接受这头衔的还是绅族,因此这大理知府说白了其实就是绅族的傀儡。眼下,知府大老爷还真没什么闲暇同葛林他们研究案情,他还得赶去段公府,大理的贵胄们今天全都被段王召集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而作为替他们卖命的大理知府,如此重要的会面他又怎敢不到,尽管尚不知那边究竟有何等重要之事商议,竟召集了所有绅族,莫不是也同那怪盗一事有关?怀着一颗忐忑不安之心,知府大老爷草草同葛林等人拜别,催着轿夫起轿赴会去也。
      葛林也不去理会知府对于此案上心与否,心知肚明这其中的关节所在,同知府别过便引众人去找仵作。
      却说葛林早前所说的“尸体有些奇怪”,其实奇怪的不是尸体本身,而是其死法。这位“施宅头号高手”分明是葛林他们那夜赶去施老板卧房之前刚死没多久的,当然,这尚不足为奇,因为很有可能是那盗贼和众人打了个时间差,先用傀儡把赖空空引开然后回到施宅,却又先按兵不动,等着赖空空再次返回而所有人都聚去商议之时再出手杀人盗宝。这一点,简单推理一番就能明了。奇怪的是,如果那操控傀儡的人和盗宝之人是同一人的话,为何在入室盗宝的时候没有故技重施把那“头号高手”变成自己的傀儡而是将其残忍杀死——尽管将活人变成傀儡这事也挺残忍吧。
      “而且,诸位请看,”身形瘦削的佟姓仵作一边用手中的器具为葛林等人在尸体上示意一边说道,“此人表面看来乃被人断头而亡,但其实直接致命之伤是在内腑,断头前恐怕他已因五脏六腑爆裂而亡,此等死状,若非从极高处坠落或被极重之物冲撞,那想必该是被你们习武之人所谓的内力所震。”说完环视一番众人,即又趁着大家欲言又止的当继续道:“另外,根据葛先生所说,如果那盗匪所用武器真的是操控人当作傀儡的蚕丝,我虽不会武功,但对于各家武学也略知一二,想那人既能用蚕丝操控活人,也必定能以蚕丝杀人于无形,却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先震死此人再割头分尸呢?其目的无非是盗宝,想必自古以来都没有哪个盗贼会如此节外生枝吧。”他唤葛林为“葛先生”,这倒是令赖空空觉得好玩又新奇,那眼睛瞟了葛林好几眼,心道:你小子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如今倒成先生了。只不过由于眼下这场合,赖空空倒没真的说笑出来。
      “不错,此人行事的确令人费解,即便是我,都琢磨不透。”说这话的是赖空空,他倒是个颇能一心二用甚至多用的人,心里想着葛林被称先生这件乐事,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跟着仵作的思路帮着分析案情。不过,他这话说得虽然听来是在认同仵作,但他实际的意思想必是:身为妖盗赖如空之后,天下居然还有我猜不透的盗贼!
      葛林看看赖空空,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他虽不知道赖空空心里正琢磨“葛先生”这件事,但一点不影响他心里琢磨的这件事:怎的,你小子看来也是认怂了啊,终于承认也有你看不透的贼了,嘿!嘴上却也同样一本正经地说:“此人行事风格断不可以常理推断。单是他操控活人作傀儡这件事,就已非世间之常理了。”
      “不过,”接话的是飞红巾,“目前尚不能完全断定这盗宝杀人者便是我与空空遇到的傀儡操控者,但即便不是同一人,此二者间也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同在一晚出现绝非巧合。”葛林对于飞红巾的话表现出极为认同的神情,就好像飞红巾说出了一件其他人绝对想不到而且十分正确的事情,看得赖空空险些憋不住大笑出来。
      沈弯刀倒是问了个更为关键的问题:“如今这大理城中究竟有多少家富商被这盗贼光顾过了,各家丢的都是什么,这几家人彼此间有没有什么联系或是一些相同的特征?”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就连葛林都惊呼道:“啊哟,我怎的竟忽略了这一节,只一门心思抓贼了!不错不错,沈兄所言极是。”当下连忙传人去取所有与此次盗宝事件有关的文书记录,事到如今,即便是官家最机要的内部记录也已没有什么是不能给赖空空他们看的了,最主要是尽快确定办案的方向。
      公差先后搬来十几册卷帙,除了本案的一些相关记录外,其余尽是在本案中失窃的各家富商的相关记录,包括他们在大理城从事哪一行当的营生,各自的出身、生平以及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经历。
      众人遂各自坐下,分工逐一翻看。偏是那赖空空一门心思就想拿葛林和自己姐姐两人打趣,本来方才说话时那两人并没站在一处,如今落座时,空空竟有意无意地从二人之间抽身出去然后还借着说一些无关紧要话语的时机偷龙转凤般地把那两人左拉拉右拽拽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凑到了一起,直到各人落定坐好,葛林和飞红巾才双双发觉他们彼此已然离得很近,直惹得飞红巾憋红了脸却无处发作,葛林也是尴尬得口干舌燥。
      却说众人翻看卷帙,这许多官府文书和记录此前就连葛林都没曾看过,说起来,其实他也是半道接手的此案,若非由于官府实在捋不清破案的头绪长久抓不住那盗贼,也绝不会这么大撒手地把案件交给葛林来办,尽管他名气不小而且乃父又是官家名捕,但说到底他本人还是个外人。对于半道接手案件的葛林而言,他此前只阅览过有关本案前后经过的文书记录以及被盗各家的简单记录,此后即一门心思抓贼,并没想过去深究各富商,如今看来这还真是当初有些失策,此事若是传到乃父耳中,怕不又是一顿严厉地教训。
      整个大理城,被那盗贼光顾过的,包括施老板在内一共是七家,前后历时将近三个月,也就是说那盗贼并非盗完一家后很快便继续作案,这些是此前大家都清楚了的,这也是一直以来葛林比较在意的,因为那盗贼既然不会即刻再次作案,那么对于后面的部署就有很大的困难,是以葛林才需要尽快确定办案的方向。
      真是不究不知道,一深究起来简直连玉皇大帝都要从天庭上惊得落到人间。一通翻卷考察下来,众人竟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被盗七家相互之间原来颇有渊源,而各家所失宝物也都是一件比一件离奇的。
      先说那被盗的七家富商,分别是:以精致银器闻名关内外的至诚银庄萧家、以上等丝绸享誉域外的祥和绸缎佟家、以独到佳酿誉满川滇的赛景阳何家、以精壮短脚战马名震四方的伊兰牧场屠家、以精矿业称霸一方的羊苴咩宝矿寸家、以专做各种罕见珍宝生意家底丰厚的天宝庄施家,以及一直以来都与这几家有生意往来的专接域外押送的震天镖局仹家。
      这几家人中,除震天镖局仹家外,其它几家都是自祖上两三代前就已开始做域外生意,尤其佟家、屠家和施家,自其曾祖一辈起就已是亚西亚商路上的常客,而最晚开始做域外营生的震天镖局也是自上一代的父辈就开始了。
      而如果仔细说起来,其实前面六家彼此之间从表面看来并无直接的生意往来,他们各家的生意都只针对域外各地以及慕名而来的外国商人,唯一将他们联系起来的就是震天镖局,这震天镖局是他们六家各自向关外走货的指定并且是唯一的镖局,其它镖局即使想接而且能力在震天镖局之上者都无法接到这六家的生意,而这震天镖局似乎除了这六家外也再无其他主顾。当然了,要是一个镖局能死死攥住这么六家大财主的所有镖货,试问他还真的需要再同其他人有生意往来么?至于说关内的镖,恐怕震天镖局也早已不屑一顾。
      “身为名震四方的镖局,居然也会被盗贼光顾,而且还真的丢了东西,这却是件奇事!”朱鹊刚好就是翻看震天镖局相关记录的人,看到有关镖局的详细介绍,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自然引起所有人注意。
      首先搭话的是沈弯刀:“哦?这震天镖局丢了什么东西?”他之所以问这话,实在是因为他想不明白,一个镖局,虽然整天接触的都是贵重物品,但那都是别人家的,自己家里除了金银钱物,恐怕还真没什么是值得一名大盗惦记的严格意义上的宝贝。问完话,沈弯刀还看了看赖空空,通过眼神,他明白赖空空其实也正想问这问题。
      朱鹊又朝前翻了一下卷帙,而后搔着脸道:“丢的……是一根旗杆子?”听这语气,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是十分确定。
      “不错,黄金旗杆。”负责解说的自然是葛林:“这是震天镖局的镇门之物,由其上一代人打造,通体纯金铸成,一直都在镖局正堂背墙上镇着,几乎已快成他家的标志了。”
      沈弯刀沉吟片刻,寻思道:“通体纯金……就算相当值钱,通常情况下一个盗贼也不会去偷这么笨重的物件吧。”他说这话时仍然还在看赖空空。赖空空明白沈弯刀的意思,那是在向他征询意见,当即点头道:“着啊,反正据我所知,再笨的贼也不可能去偷这么个倒霉玩意。值钱是值钱,可偷了之后抱着个巨型金疙瘩怎么走?然后还有,这东西既然是成天在那镖局里头镇着,想必在大理是相当有名的,偷个如此有名的物件,之后莫说不可能直接转手卖掉,就是拿到铁匠铺去溶,想必人家也不敢接这活儿。”
      “其实……”葛林趁着众人都点头赞同赖空空话的当打断道,“仔细说来,这几家所丢之物,除了那施老板的观星罗盘还算是件稀世珍宝外,其他那几家的‘宝物’都有点奇怪。”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由于吃惊和好奇,同发一“哦”,跟着沈弯刀还追了句:“此话怎讲,莫非那几家丢的都是这等镇门之物?”
      “啊,倒也不是。”葛林微微一笑,看看沈弯刀,眼神示意他所猜并不正确但又不完全错,随之又环视番众人,最后到底还是将目光落定在飞红巾脸上,接着道:“这几家人丢的东西,除了那观星罗盘,有的东西且不管它是不是很值钱但确实是传家宝,比如黄金旗杆,有些吧……虽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但也的确值不了几个钱。”
      这几家所丢之物,细说起来还真是千奇百怪,此前葛林和赖空空一门心思抓贼,可还真没仔细琢磨这事。那施家和仹家眼下都已知道,暂且不表,只说其余五家各自所丢宝物:
      至诚银庄萧家,丢的是一面祖传银盘,由其曾祖亲手打制。银盘很大,直径两尺有余,通体纯银,十分厚重,盘心处烫一苍劲有力的“萧”字,并配有百鸟朝凤图的暗花作为底衬,此盘有如萧家的家徽一般,历来高悬于萧家正堂壁上。值钱是值钱,可说到底不也同那黄金旗杆一样,笨重难移,谁能想得到竟会有贼人惦记。
      祥和绸缎佟家,丢的是一台纺车,而且是早已不用的旧式纺车。说这纺车是宝贝,那不过是由于此车乃佟家祖辈那代的产物,是当年所用纺车唯一遗留下来的,与其说那是一件遗产,倒不如说是一种精神寄托,俗话讲就是“念想”,只是用来鞭策激励佟家后辈们始终记住并且效法前人的勤奋努力。这么件东西,且不说偷起来不怎么省事,甚至可能比那旗杆、银盘都更加费劲,你就算偷走了,又能去换几个钱?
      赛景阳何家,丢的是一口存放酒糟的大缸。那缸……的确是个老物件,少说也得是五六十年了,据说何家上一代起就一直用这缸盛放酒糟,等到时机合适便转手将酒糟卖给需要的小商贩。盛酒糟的缸当然不只一口,何家历来有个习惯,但凡器皿,都会分门别类的编上字号,盛酒的有酒缸组,盛各类粮食的有原料组,盛废酒糟的自然也会有酒糟一组,然而众多酒糟缸里唯独丢了一只九号缸。不过这九号缸说来也怪,虽然是在酒糟缸一组中的,却不像其它的缸是开着口随装随取时时都在用的,而是长期像酒缸一般用红泥封住缸口的,甚至都很少有人会去移动它。
      伊兰牧场屠家,丢的是一本羊皮图册,那上面记录着他们每次贩马域外所走的几条主要路线以及沿途各关口及需要如何通关和打点的扼要说明,这都是多年行商一代代积累下的宝贵经验。这种东西严格来讲其实还真是件宝贝,这就相当于兵家的兵书,没有这图册,你可能还真不知道行到不同地方该以何种方式应付不同守关兵将以及各种当地雄踞一方的名门望族甚至占山为王的贼寇土匪,总之,这行商简直不亚于用兵打仗,各方关系不处理妥帖,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都可能让这一趟行程赔个底掉,甚至搭上性命。但这么一本图册也只不过是对于像屠家这种常年走外货的商人而言是比性命还珍贵的,对于其他人来讲,尤其是一个盗贼,这东西真的值钱么?况且,有类似东西的又不只屠家,其他几家人手里想必也会有,无非说走的路、所记录的内容略有分别罢了,为何别家丢的或多或少都还算宝贝,单只屠家丢了本图册?
      最后是羊苴咩宝矿寸家,他家丢的倒还真是件宝贝,只不过也并非稀世珍宝,充其量跟那观星罗盘不相伯仲,也是前人从域外带回来的,是一套夜光杯,当然,还包括盛放夜光杯的镶嵌了七颗一般大小的绿色宝石的盒子,那些宝石均产自波斯,倒也值些钱,只不过并非何等罕见之物。而这东西与其它那几家所丢的各种琢磨不透的“宝贝”相比,它对于寸家而言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别忘了,寸家干的是宝矿,这种石头,怕是家里都堆成山了,无非那一套三只夜光杯是前人所留之物,有些纪念意义。
      “嗯……”沈弯刀先是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同众人探讨地说道:“观星罗盘、黄金旗杆、烫字银盘、旧纺车、酒糟大缸、羊皮图册、夜光杯宝盒,莫不是这几样东西彼此间有什么联系?”
      虽然只是一种假设,但沈弯刀的话的确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效果,登时令葛林脑中灵光一闪,拍头叫道:“很有可能。快,麻烦各位再好好看看这几家人之间的关系,这一代没关系的,找上一代,上一代无关就再上一代!”
      世事往往如此,原本看起来似乎紧密联系的事物间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有些看似并无直接关联的人或事之间却又往往隐藏着一些世人所不知、世人所难料的羁绊。
      从表面上看,这七家富商彼此间似乎除了都是这大理城很有钱但并没有多大势力、只做域外生意经常往返于关内与关外各国,各自与大理的贵族之间似乎都没有太多联系,也就是说他们各自的发家史中全都没有大理贵族曾经参与或帮助的记录,至少从官府的卷帙上是看不出什么来。
      但经过仔细查阅,众人陆续在各自手里的卷帙中发现了七家人隐藏得很深,或者说那根本也不是隐藏而是一直不被外人留意甚至连官家写入卷宗之内时都只是轻描淡写简单带过的一点:这几家人无论是其前人还是这一代人,他们行商到过的最远之处竟然是同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对于眼下朱鹊等人来讲很遥远、很陌生、很奇怪又充满了神秘的地方,那是一个传说中有所耳闻但无论官家还是各朝史书都不曾确切记载其真实存在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一个如梦如幻的名字——耶律沙冷。
      “你们觉得……”当汇总完各人的查阅并得出一个惊人结论后,葛林有点将信将疑地道:“世上真有这么个地方吗?”问过之后,见众人先都各自摇头,而后又相继于迟疑中欲点头但又并不真的点头,少不得又苦笑道:“唉,这件事情真是越来越邪乎了啊!”
      “耶律沙冷?”尽管赖空空和其他人一样,对于这么个简直就是在梦里捕风捉影的地名不能肯定又不敢立时否定,但还是忍不住表达了心底最深的想法:“听说,这可是个比西天还远的地方呢,嘿,真难为这几家的老祖宗们居然去了还能回来。”一句话把各人全都逗乐了,紧张的气氛得以缓解。
      飞红巾飞了弟弟一眼,似嗔非嗔道:“蠢货,那我娘还是东瀛人呢,你道远是不远?”赖空空瞧瞧姐姐,嘿嘿笑道:“东瀛自然不远啊,跨了道海而已,搁旧时还是咱属国呢,现如今自觉强盛了,便脱离了我朝,不然大阿姨也得是我朝人。你看那小一点的琉球国,不也还是一直年年往咱们这里朝贡么,嘿嘿!”飞红巾鼻子里一哼:“你知道的倒不少!”便不再理会。
      姐弟俩一番打情骂俏后,众人再次言归正传。朱鹊倒是提出了个大胆的设想:“耶律沙冷其地姑且不论是否真的存在,我们且暂时认定这七家人的先人们都先后到过那地方,依此揣度的话,他们是否都从那边带回过某些东西。哦,带回的不一定是宝物,也有可能是其它什么,比如书籍或何等信物之类的?”
      “你是说……”最了解朱鹊的,果然还是沈弯刀,朱鹊话刚说完,他便明白了,“有可能这次盗案中各家人所丢的‘宝物’其实只是个障眼法,盗贼实际另有所图,盗宝只是掩人耳目?”
      在沈弯刀之后登时醒悟的是赖空空,他接着朱鹊沈弯刀的话又进一步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想:“或者说,有可能那盗贼本来要偷的东西全都藏在他如今所盗各家传家宝之中,不然又怎会不嫌麻烦地盗了这许多劳什子玩意!”
      “是书!”葛林趁着大家商议的当,又先后把各人手中的卷帙拿来翻看了一下,之后突然插话道:“七本书,七家的前人都从耶律沙冷带回过一本……”他又朝手边一本卷帙上低头找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一本叫《传道录》的书,相传为耶律沙冷古王所著,你们看。”继而便用手在卷帙上为众人指出那处记录。
      此后各人又都重新翻看自己原本所查卷帙,一时各自发现的确其中有相同或类似描述,虽然都只是简单带过,但却足以印证葛林所言。然而如此一来,又产生了新的问题:如果按照记录,七家人都到过耶律沙冷也都带回过一本古王著作,那么此事与此次盗案的联系自然非常之大,但又与各家所丢“宝物”有何关联呢?
      如今,神秘盗贼盗宝实际另有所图,这一点是肯定的,然而其具体所图为何却难以揣测,但也可以肯定,其所图绝不可能是那本《传道录》,因为:一方面,不管那书究竟是大是小是厚是薄,但说到底都是一本书,七家人被盗“宝物”中,有的固然可以用来藏书,有的则真的很难藏下一本书;另一方面,如果盗贼的真正目的确实是书,那又何须连续盗七家,左不过七家都有那书,随便选一家便是。
      “除非……”这两个字其实是葛林和飞红巾同时说出的,说出时,不仅其他人,就连事者自己都感到惊讶,两人彼此一看,慌忙又将各自目光移开。飞红巾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浑身发热却一点汗也不出,这可是连遇到最令她热血沸腾的对手时都从来没有过的状况。葛林呢,心跳倒还算平稳,但一时间脑袋里面却已空白如纸,本来想说的话忽然间全忘了,愣在当场,张口结舌,他本来还想示意干脆让飞红巾先说,但又不敢再去看飞红巾,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倒是赖空空机灵,从旁边偷偷拿手指捅了一下姐姐,示意她说话,但在心里却一个劲想笑,心道:如今总算是有能让你飞红巾脸红心跳束手无措的人了!
      “哦,我想说,”飞红巾回过神,连忙接着刚才的话道,“除非七家人带回来的书内容不同,或者……”说到这,飞红巾有些迟疑,似乎是自己也很难确定。这次葛林倒是毫不犹豫地接道:“或者是他们各自带回的只是书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可能他们各家所丢之物中藏的都只是书页,只有将七家手中的书页凑齐才是一整本书。”
      “又或者,”沈弯刀似乎是受到了启发,进一步推测道,“根本不需要拼凑成一整本书,只要有其中重要的几页即可?”
      如此一来,众人均觉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只要按照刚刚推测出的这样一种思路继续查下去,想来应该会有所收获。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葛林本待唤来大理府的师爷帮忙将自己等人方才的一番推测以及推测之后暂时确定的侦办方向记录下来,忽有府兵来报,而且所报竟是一条足以令在场之人全部震惊掉下巴的消息:施老板半晌前在家中被人神秘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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