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余》云江之乔

4、升官

　　次日清晨，丑时三刻.....

　　一番整理过后，白锦笺跟着孟絜去了司衣司.
　　如今民间民风不算开放，但很多事已算作十分平常了.
　　当今皇帝有些好男风，后宫里也有着几位男侍.入夏时分，后宫美人的夏衣已制作完备，随后要制的夏衣，便是那些男侍的.
　　而上面的旨意是男侍每人四件，别的美人是每人两件，独独那些男侍，偏做四件.
　　孟絜回司衣司抱了几本服装样式册，还有几本布料册，再点了一批宫女，和量尺寸的白锦笺一起过去.
　　男侍和那些女妃的住所是隔着远些的，孟絜白锦笺两人及一众宫女要走上大概一炷香左右.

　　路上......
　　“陛下好男风？”白锦笺小声地问孟絜.
　　“嘘，你想陛下是何等人物，女子爱慕他，男子自然也爱慕他.”孟絜悄悄地回答她.
　　“听闻汉高祖也好男风.”
　　“嘘，勿要声张，小心你的小脑袋.”
　　闻言，白锦笺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随后便没有和孟絜多说什么.

　　男侍住的院落是皇帝命人新修的，统共也没有几位男侍，所以司制司和司衣司不会很多事.男侍们也算是主子，但却不知是不是好伺候的主，如果比那些美人的脾气还要娇一些，那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难办.

　　等众人走到了一扇宫门，推开后，里面分了许多小院落，走到里面，有一片密竹林和几处小池塘，像极了那种文人雅士归隐山林的地方，不过要稍显华贵一点.
　　有小厮出来告诉孟絜，男侍们正在用早膳，请她们稍等一会.
　　院内清香阵阵，偶尔也能听见几声动听的鸟叫声.孟絜觉得这样挺好的，让人更自在，不像去那些个美人的院子，花花草草数不胜数，除了脂粉气，根本闻不到什么清香.
　　男侍身边的小厮出来告诉孟絜男侍已经用完早膳，她们可以进去了.
　　孟絜等人走进去为男侍量身，挑款式，选布料，这些做完便赶去下个男侍的院子，就这样跑上好几个院落后，这事才算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各回各司干活做事.

　　回到司里.....
　　在交了男侍的那些款式布料的册子以后，孟絜便被叫去清点库房.
　　库房里，孟絜正一个人记着布匹的支出，一边用指尖划过条录，一边一字一字记着，嘴上还念念有词说着：“内务府送来轻月锻五匹......”
　　“叩——叩——”有人在敲窗户，孟絜扭头去看，是窗外站了一个人，她放下手上的笔，起身去开了窗.
　　是‘木桥公子’，仍是那样眼睛亮亮的，笑的十分狡黠.孟絜被他的突然造访下了一跳，孟絜问他：“你.....你怎么在这？”
　　“我啊....嗯....不是说了嘛.....来日好相见.”他仍是笑着说，“让一下，我进去和你说.”
　　孟絜往后退了一步，他手一撑翻过窗，站在了库房里，她这才开始打量他，他一袭白衣宛如昨日，头发不比昨日那般披着，今日绾的整整齐齐的.孟絜走回原位，坐下又开始记账，头也不抬的问他：“嗯，你怎么知道我是司衣司的？”
　　“你刚刚可是去了男侍们的院落？”
　　“你如何知晓？”
　　“恰巧路过，看到你.”
　　“那你是有什么事吗？”孟絜停下笔，抬头看着倚在窗边的他.
　　“你现在甘心做个九品然后给她们做苦力？”他突然严肃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
　　“过些时日，太后寿诞，届时所有人都会呈上寿礼，只要你的寿礼被太后一眼相中，升官什么自然不在话下.”
　　太后寿诞，献寿礼是自然的，如今太后位高权重，如果得她欢喜，升官自然不在话下.
　　“你为什么同我讲这些......万一......”孟絜那句‘万一我做不出让太后喜欢的寿礼’还没说出来，便被‘木桥公子’捂住了嘴，他示意她不要讲话，因为库房外，似乎来了别的人.

　　“嗯，孟女史在里头？”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回孟典珍，孟女史正在里头清点库房.”守门的宫女道.
　　在听见孟念烟来了以后，孟絜飞快的示意着‘木桥公子’藏进她身后的衣柜里，因为翻窗太容易被发现了，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孟絜坐下，又开始写着账目.
　　“阿雪？”孟念烟轻轻地唤了孟絜一下.
　　孟絜抬头看见孟念烟，随即笑开道：“阿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不是昨天没见着我的阿雪，心头痒痒嘛.”孟念烟一把抱住孟絜说.
　　“我也想见你，但是又不敢去司珍司.”
　　“我走了的这两年，我娘没有怎么样吧？”孟念烟有些担忧地问.
　　“没有，大夫人依旧是那样，做事刻板，说话骂人都是一样利索，活的滋润.”
　　“那就好，那二姨娘......”
　　“阿娘身子不大好，也是常有说事情了，大夫在府里常驻，无妨.”
　　俩人一直唠着一些家常，中间孟念烟突然有事匆匆离开，孟念烟离开后，孟絜才想起来自己还藏了一个大活人.
　　她急忙打开柜子，看见‘木桥公子’目光清冷地看着她，她吓得一个激灵，问他：“怎么了？”
　　‘木桥公子’走出柜子对孟絜笑了一下，讲：“阿雪，原来你叫做阿雪.嗯？孟女史？”
　　孟絜忽地一下红了脸，十分不服气地回答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礼尚往来，我也应当.......应当知道你的名字.”
　　他走到窗边，利落地翻窗，站到外面，笑嘻嘻地对孟絜说：“等你升了官，我就告诉你，回见!”语毕，又潇洒的走了.
　　真是莫名其妙!
　　孟絜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处宣泄，只得埋头记账.
　　司里的事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多，司里的其它女官除了吩咐做事，就没有再做什么事，然而孟絜的事仍是多到做不完.

　　入夏时分，御花园围了一堆太监在粘蝉，说是惊着美人们，才叫人粘了去.
　　临近太后大寿，孟絜的寿礼也已制作完备.
　　自从上次‘木桥公子’翻窗来过一次，在之后的那么十几天里，孟絜都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在宫里见到他，虽然好奇着，但以她的能力，怕是找不到木桥公子’.
　　太后大寿举办寿宴，陛下以及美人妃子们会前来为太后贺寿.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罗珠帷幕后，端坐着的华贵的女人，无疑就是太后，太后脸上没有过多喜悦或者过于不满的神情，仿佛今天过寿的不是她一般.
　　宣读寿礼名单的是之前尚宫局教导孟絜她们规矩的青衣女官，她手上的那本册子，就是寿礼名单.
　　孟絜和其他尚宫局的女官们都是站着的.女官们虽名义上为女官，但是实质上，却还是被算作‘奴才’，天下偌大，唯皇帝一人是主.

　　寿宴上歌舞升平，孟絜却突然觉得这里十分无趣.
　　已过了半柱香，青衣女官那里还没有念到孟絜的寿礼.
　　“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他，既然他同我说了这件事，那他应该也是在的？”孟絜这样想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殿里的每个人.
　　可那个一袭白衣，笑时像只狐狸的人并不在这里，想到这个孟絜心里突然涌上一层失落感.
　　“千山青鸟华裳，所献何人？”青衣女官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说道.
　　孟絜向前走了几小步，绕过桌椅走至青衣女官面前，说：“回大人，是下官的.”
　　忽地一下，殿内的空气安静了下来.
　　罗珠帷幕后的太后拨开帘子走了出来，妆容精致，雍容华贵，看得出来太后保养的很好，或者说太后并不算太老.
　　太后提着裙摆走下台阶，走至孟絜面前，带着些许赞赏的目光打量她，过了一下孟絜才反应过来要给太后行礼.
　　“下官拜见太后!”
　　“免礼，哀家且问你，你这千山青鸟华裳，有何蕴意？”
　　“回太后，此衣为下官突发奇想制成，意境倒不至于，各中意味还是能说上一两句的.”
　　“说.”
　　“千山独我行.”
　　太后低低地笑了出来，随后衣袖一摆 ，又走回了帷幕后.
　　殿内很静，连歌舞也被停了下来.
　　“孟絜你先退下吧，太后在拟赏赐的懿旨.”青衣女官这样说道，孟絜应下了以后就站回了原位.
　　一切都变成刚开始一样，等待青衣女官宣报完所有的寿礼以后，孟絜发现，好像只有她献的寿礼被太后看中了，其余的东西，便宛如过眼云烟一般.
　　“皇帝，你说哀家要给着孩子升多少品？”太后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对皇帝说.
　　“太后若是欢喜，朕也无法抉择，自然是太后作决定.”皇帝淡淡的回道.
　　“那便封个七品她做，八品有些屈才.”太后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孟絜说道.
　　“太后说是七品，便封个七品.”
　　太后与皇帝的对话明显多余，因为太后已经让让拟好了圣旨，只不过在表面性的去征求皇帝的意见，只等玉玺一盖了.
　　青衣女官示意孟絜到前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衣司九品女史孟絜，才情倍出，特此赏纹银一百两，金条五十，升七品典衣，钦此!”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孟絜领过旨，便退到一边.
　　为什么封了七品？按照礼数不是应该封个八品或者从八品，怎么就做了个正七品？孟絜心里七上八下的.
　　寿宴很快就结束了，在走的时候，青衣女官拍了拍孟絜的肩.
　　寿宴结束已经是黄昏时分，司衣司里也没有太多的事，沈司衣让先孟絜回住处，明日再给孟絜授簪.

　　住处.......
　　“唉...司制司好累，我想去司膳司.”充满怨念的声音从凉亭里传出来，成日嘟囔着要去司膳司的，只有白锦笺.白锦笺坐在椅子上，脸贴着冰凉的大理石桌面，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现在让你写个小账本就说累，等你去了司膳司，就让你成日给别人送菜去.”在一旁看书的亓官青鸾淡淡地说着.
　　“哼!青鸾你就耍你的嘴皮子吧！”白锦笺头别到另一边，没好气的说着.
　　亓官青鸾合上书，扯着白锦笺到门口，准备迎接回来的孟絜.
　　孟絜一路都迷迷糊糊的，她突然很想找‘木桥公子’，但是又找不到，她前脚刚踏进住处，便听见白锦笺和亓官青鸾的道贺.
　　“喜迎孟典衣!”
　　看着笑嘻嘻的两人，孟絜心里的不快一下子被扫去，随后拥她二人入怀.
　　小小的院子里，突然变得更加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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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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