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鹿鹿晴空

8、第 8 章

　　“若素姐姐……若素姐姐……”
　　她恍惚从梦里醒来，耀眼的日光从身后那棵高大的樱花树上透下星星点点，打在她的脸上。她躺在椅子上，一副慵懒的模样，抬手遮住双眼，趁机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明明那些事情已过去了近千年，可每每入梦，总是不免又要来扰乱她一番。初时她不愿醒来，现在，她不愿入梦。
　　她还未支起身来，一道凌厉的灵气直击她面门，携裹而来的是扑面的樱花。她脸上现出些笑来，抬手化解了那道攻击，复而随手捏了个诀反攻回去。偷袭她那人显然经验不足，狼狈地躲过她的反击，一不留神便摔倒在地。她飞身上前，打算乘胜追击……
　　“若素姐姐，若素姐姐，我知错了……”待到摔在地上的那个少年出声讨饶，她才悠悠然停下，亭亭地立在少年面前。看着那人耍赖似得仍坐在地上不起来，她笑骂：“还不起来！看我一会真把你打到站不起来。”说完便转身，准备再到椅子上坐下。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她来不及回头，却被抱了个满怀。
　　“若素姐姐，我闭关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啊？”她有些恍惚，侧头看着那张与子衿有九分相似的脸，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都是她爱的模样。她下意识的呢喃：“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子衿……”
　　“你说什么？若素姐姐……”眼前的人明显没听清楚，脸上显出疑惑来。她回过神来，从少年怀里挣脱，快步走向椅子，却未坐下，背对着少年立在椅子前。“子婴……你……你该出去历练一番了……”说完她便如释重负一般旋身坐下，整个人倚在椅子上。
　　少年却是一脸惊讶，“若素姐姐，你是在赶我走吗？”少年快步走向她，蹲在椅子旁，一脸委屈，“若素姐姐，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不要赶我走，我改就是了嘛……”
　　她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张脸，印象里那张时常带着温柔的笑的脸，现在却做着委屈的表情。她知道那不是同一个人，她一直都知道。
　　“不是赶你走，只是……你该出去见识一下那大千世界……”她看着那张青涩的脸，有些话仍说不出口。他该有自己的路，会有遇到的人。她有些难过得想，他不该被禁锢在自己身边，不该……是子衿的替身。
　　看着少年脸上满满的失望，她终究忍不住开口道：“若是遇到事情，你随时可以回来……”我会一直在这，等子衿，也等着你。虽然，你最好不要再回来。
　　少年脸上总算是带着点笑，“若素姐姐你说真的哦，会等着我回来的。”她看着少年期待的模样，终是点了点头。少年得了她的应承，一下子便欢呼雀跃起来。“那我就出去玩玩，若素姐姐你一定得等着我哦，我会很快回来的……”说着便转身回了竹屋收拾东西去了。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有些无奈，终究只是个贪玩的孩子。
　　少年很快便出来，背着一个包袱，一脸的兴奋，“若素姐姐，我这就去了，会给你带好东西回来的。”
　　她笑，“去吧。”
　　少年朝她稽首拜了拜，便转身离开，扬起的衣角带着少年自有的张狂。
　　少年不识愁滋味，打马轻狂，四处流浪，还记何处是家乡？罢了，他也该有他自己的路。
　　她看着离开的背影，眼角又渗出泪来。眼里模糊不清，却好似又看见了初次见到的那个小孩子来……
　　那天下了大雨，雨过天晴后，她接到绿宝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去，看见的便是受了伤的绿宝毫无生气的倒在岸边，血水染红了一片水域，场面十分惨烈。她颤抖着手去探绿宝气息，微弱的气流绕过她的手指，表示绿宝还活着。她舒了口气，连忙在原地救治绿宝，包扎好伤口才敢将他挪动。
　　她悉心照顾了他三天，三天后绿宝醒来，无论她问些什么，他一律不回答，只叫她离开。她无奈，犟不过绿宝的决绝，只好离开，可心中仍是太多疑惑，绿宝为何会受伤？龟爷爷又去了哪里？她不知道。
　　她回了幽谷，还未踏进竹屋院子，她便发现了不同，门口那棵樱花树不见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匆匆忙忙跑进竹屋，却没有看到她所期待的人，而是，一个八九岁小孩，有着一张稚气的脸庞，却与子衿有九分相似。
　　她有些难以置信，颤抖着声音询问，“你是谁……”小孩似被吓到，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然后“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她劝了半天，小孩终于止住了哭，软软的开口，“姐姐，我是门口那棵樱花树……”她心中十分震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只说着，“好，你不要怕我，我不会害你。”
　　她让那孩子住下了，一日日与他培养感情。待到时机成熟，她带着那孩子去找了鬼王。
　　鬼王却出乎意料的不在鬼殿里，空空的王座似许久无人问津。寻了许久，她终于在那个洞穴里寻到他。洞穴设了结界，她进不去。鬼王似也未曾有心思放她进去。她只得一遍又一遍的用神识传话，她有重要的事要找他。
　　鬼王终是耐不住她的烦扰，让她进去了。
　　她进去后第一眼便是看见了裸着身子在灵泉里打坐的鬼王，身上是纵横斑驳的伤疤，很是骇人。鬼王闭着眼发话，“有何事快说，说完快走。”那孩子似是害怕，向着她身后躲去。
　　她亦不废话，将那孩子从身后推出来，“你看，这是不是子婴？”鬼王张开眼，略略一瞟，待看清那张与子婴有九分相似的脸庞时，鬼王忽的笑了起来，“怎的？等不到子婴便找一个小孩来糊弄自己？”
　　她皱眉，“他的原身是樱花树，子婴曾经那一棵。”
　　“哦……那棵树不是该在子婴死的时候就毁了吗？”鬼王饶有兴趣地接话到，眼睛仍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小孩看。那孩子脸上现出害怕的神色来，却因为她紧紧拽着他，不敢动半分。
　　她努力稳定声音，“我用九尾灵元救活了那棵树。”
　　鬼王听完这话却是大笑起来，“你道那九尾灵元是什么？你既然知晓它可修补魂灵，那催生一新的灵魂有什么难的？这小孩虽是长得与子婴九分相似，可他完完全全是个新的魂灵，他的出现还多亏了你呢。”
　　她其实早知会是如此，子衿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孩呢。她看着大笑的鬼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那子婴呢？”
　　鬼王一瞬间便收了表情，眼光从她身上转了一圈，而后便闭上了眼。“继续等着吧。”
　　她带着孩子回了竹屋。独身一人躺在椅子上，心里还是满满失落。那小孩也似有感应，慢慢蹭到她身边，说话也带了哭腔，“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可是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她看着眼前憋着不哭出来的小孩，心里终是不忍，抬手抚摸上他毛茸茸的头，柔声道，“姐姐很喜欢你，不会丢下你的……”
　　“你还没有名字呢……”
　　“我就叫你……”
　　“……子婴吧。”
　　她又入了场梦，还未曾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