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鹿鹿晴空

3、第 3 章

　　她飞快地向着西海而去，到了西海的极渊之地。夙瑶仙子已不见了踪影，结界里封存着的，是毫无生气的子衿。
　　她拼了命地想要突破结界，她要救子衿。
　　“住手，你是突破不了结界的。”一直隐藏在黑暗处的龟爷爷走了出来，“子衿早料到你会来，他有东西托我带给你。”
　　她停手，面色凄凉的回身看向龟爷爷。“龟爷爷，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我要救子衿，我要救他！”
　　龟爷爷叹了叹气，“你且先平静下来，唔，子衿让我给你封信。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给你讲讲子衿的往事，你可愿意听一听？”
　　她努力平静下来，“龟爷爷，那您可有办法救子衿？”
　　“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她打断，“好，有办法就好，您要讲什么就讲吧。”
　　龟爷爷看了一眼倔强的她，便娓娓道来了千年前的那一桩悲剧。

　　夙瑶仙子本是王母身边最得宠的女官，却不想动了凡心，爱上了一个名叫子衿的凡人。按天规戒律，她本该被剔去仙骨，化去仙缘，罚入六道轮回。奈何王母终是不忍，替她求了求情，因此才贬她到碧尧山去守山，并且警告她终生不能离开。那子衿却是要在九九八十一日后被押上诛仙台。那诛仙台本是来惩罚仙魔的地方，凡人上去，那只得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夙瑶仙子便想着点化出一妖来扮作她，瞒过天兵的看守，她才好去救子衿。于是，夙瑶仙子花去半身灵力，点化了一棵樱花树，那便是现在的子衿。
　　而夙瑶仙子按照那凡人的名字—子衿，给那樱花树妖取名却是子婴。在那短短的几十天时间里，夙瑶仙子教了子婴些许防身术法，也教子婴修炼，她叫子婴一遍遍练幻术，变作她的样子。她也直白的告诉子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去救子衿。那时的子婴刚化做人形，并不是很能懂得，只知道，夙瑶仙子点化了他，她就该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一天终于到来。子婴变作夙瑶仙子的模样假意要向西边逃跑，果然天兵都被引向西边。而真正的夙瑶仙子却在东边打破结界，逃了出去。待到那几位糊涂的天兵反应过来，夙瑶仙子早已不知所踪了。子婴也趁乱逃出。他也算是明了，夙瑶仙子是在利用他，为了一个叫子衿的凡人。
　　而那夙瑶仙子逃出碧尧山后，便一路不停向着诛仙台而去。是时王母正在诛仙台坐镇，看着天兵天将押着那叫子衿的凡人一步一步走上诛仙台。
　　正欲行刑时，异变突生，夙瑶仙子从旁攻来，天兵天将被打个措手不及，那凡人子衿被夙瑶仙子用水袖一卷，带到一旁，昏迷不醒。
　　王母眼见自己平日里最赏识的女官竟如此胆大包天，敢前来截救那个凡人，弃天规于不顾。于是愤然施法，用缚仙索将夙瑶仙子绑了，扔到了那凡人身边。
　　子婴赶到诛仙台时所见便是如此。夙瑶仙子狼狈的伏倒在地，动弹不得。王母厉色呵道:“夙瑶，你还不知错？几次三番挑战天威，我也救你不得！”
　　夙瑶仙子已是强弩之末，嘴角不断有血渗出，但仍是断断续续道:“下官…知错……但…子衿……子衿他没错，错都……都在我……怪我……爱上他……娘娘，求你放……过他……我……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求王母……成全……”
　　到底是自己所赏识的女官，王母看着狼狈的夙瑶仙子到死也一心护着那个凡人，心里也着实不忍。长叹一声，背过身去。王母的声音清冷却决绝:“既然如此，我便随了你的愿，那凡人便重回六道，尝尽人世之苦。至于你，便自行去跳了那诛仙台吧。”话毕，王母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凡人子衿被带回阴间，消了所有记忆。而夙瑶仙子，跳了诛仙台。
　　没人知道子婴是如何将夙瑶仙子救出的。
　　龟爷爷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昏迷的夙瑶仙子和一棵开了满树花的樱花树。在西海的极渊之处，龟爷爷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王母身边的得力女官，起了恻隐之心，救了他们。樱花树在灵气的滋养下幻化出人形来，便是那子婴。而夙瑶仙子，龟爷爷叹了叹气，继续道:“那时的夙瑶仙子，仙骨已断，仙缘已灭，三魂七魄仅剩了一魂两魄，不过勉强维持着个身形罢了。”
　　她心底一颤，不敢去想子衿是如何救的夙瑶仙子。
　　可龟爷爷不由她，略略的看她一眼便继续讲下去。
　　子婴也知道夙瑶仙子怕是凶多吉少。但他仍求着龟爷爷将夙瑶仙子封存在海底，依靠着他稀薄的灵力养着。龟爷爷应了他，他便消失了。一去两百年，没有任何消息。
　　两百年后，他再回来，带着彼岸花引。
　　龟爷爷轻抚过雪白的胡须，轻叹口气，“你可知道这彼岸花引是个什么物件？”
　　她面色惨白，全身如坠冰窖，跌坐在地上。她怎么会不知道？所谓彼岸花，便是那开在黄泉之路的血红花朵，用来指引迷路的魂魄。而那彼岸花引，也有引魂的作用，但主要是聚魂，能汇集散落在四海八荒的魂魄碎片，再加以指引，引魂归位。但聚魂本就是逆天而行，若要使用就需得付出同等的代价，所以彼岸花引向来被视为邪物。
　　龟爷爷也似不忍心，瞟了一眼她紧紧咬住的下唇，叹了叹，仍是继续讲了下去。
　　得了彼岸花引，子婴也元气大伤。在海底沉睡了近百年，才缓缓醒来。他从不说在那两百年里是如何得到彼岸花引。而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龟爷爷也并不知道子婴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他只知道在那段时间里，子婴灵力暴涨，根基却不稳定。每每修炼积累着的灵力都会在彼岸花引的作用下全部灌输到夙瑶仙子体内。
　　龟爷爷语气也变得疑惑起来:“按理说夙瑶仙子应该会有十分强大的灵力环绕才对。但奇怪的是，非但没有灵力环绕，夙瑶仙子还不停吸收着更强大的灵力。”子婴却是越发厉害起来，每每修炼积累的灵力也是愈加强大。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子婴自己也知道。
　　再一次向夙瑶仙子灌输灵力时，那彼岸花引便彻底封存进了夙瑶仙子体内。子婴更是虚弱，昏睡了三天三夜。子婴醒来了，但是夙瑶仙子却仍未苏醒。子婴再一次离开。
　　“后来我才知道，子衿是去找鬼王，彼岸花引也是从鬼王那得来的。”讲到这，龟爷爷的语气也愈加沉重起来，“你道那鬼王是个什么人，那是鬼族之王，天下至邪。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帮助子婴，想来子婴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的。”
　　也的确是如此。子婴再次回到西海，只说自己有了办法救夙瑶，需要将夙瑶仙子养在西海。而他，龟爷爷顿了顿，抬手抚上自己长长的胡须，低声道:“你知道子婴每年来西海灌输灵力是为何吗？那是因为，夙瑶仙子体内的彼岸花引需要极大的灵力滋养。而不知为何，那灵力还非子婴的不可。”
　　龟爷爷讲到这，便看向她:“子婴就是在这段时间遇见的你。我以为，你就是那个方法。不过，可惜了，他没那么做。而子婴他……”龟爷爷没有再讲下去，她却早已泣不成声。
　　龟爷爷蹲下去，递与她一封信。“子婴叫我将这封信给你，他原不打算让你见他，也不曾叫我将他的事告诉你。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就此放弃。”龟爷爷抬手一抚，消了结界，子婴落在了她的怀里。“接下来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的了。”龟爷爷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她怀抱着子婴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打开那封信。
　　“若素，我骗了你……”她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终于声嘶力竭地哭了出来。她用手抚过子婴那冰冷的脸颊，一声一声的哭道:“子衿，我原谅你了……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子衿，一辈子都是我的子衿，子衿……你醒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