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鹿鹿晴空

2、第二章

　　第二章
　　但有些时候，世事就是这样，盛极必衰。大概上天总爱看跌宕起伏的剧情，于是在她最快乐的时候，来个巨大翻转。凡人说这叫做命，生死轮回，不死不休。
　　那一日，她从修炼的密室里出来，满心雀跃的想要告诉子衿，她马上就要突破九尾大关成为真正的九尾灵狐了。寻遍幽谷，却不见了子衿。热情一下被浇灭，她知道子衿去了哪里。
　　每年子衿总会一个人去某个地方，三五日便会回来。每次回来都会大病一场。当初正是因着子衿的这场大病，她才能光明正大的化作人形伴在子衿左右，她因此还暗自高兴了好久。可是后来，看着子衿虚弱的样子，她又觉得心疼。她想说：子衿，不要去那个地方了。可子衿仍是雷打不动的每年都去，然后虚弱着回来。她也曾想跟着去，但子衿告诫过她，叫她绝对不能跟着去。前几年，她还谨慎地守着这个规矩，后来实在是耐不住心中好奇，偷偷跟了去。
　　她偷偷跟着子衿驾云一路向着西海而去。子衿含了一颗避水珠下海，她没有避水珠，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子衿消失在她的面前。她想了想，终于还是用了百年修为与西海里的一只小鱼精换了一颗避水珠。只可惜后来一直没找到机会再跟着子衿到西海，避水珠也一直被好好收藏着，还未派上过用场。
　　她从锦盒里取出避水珠来，心里暗暗想：这回总该是派上用场了。
　　她驾云一路向西，向着西海而去。到了西海岸边，她先是唤出了与她避水珠的那只小鱼精为她引路，而后含着避水珠，跟着小鱼精下了海。
　　海底尽是些她未曾见过的奇异景象。水光波澜，柔软飘荡的海草，成群结队的海鱼，形状各异的珊瑚和富丽堂皇的龙宫，都让她大开眼界。
　　可越深入海底，环境也就愈加僻静起来，她有些不放心，反复的问那小鱼精路线对不对。小鱼精也被问的烦了：“哎呀，你就放心吧，你那什么子衿，我每年都见他来找龟爷爷，龟爷爷认识他，上次就是龟爷爷领我去那的呢。”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她心里有隐隐的不安。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更不知道子衿会如何。
　　“当然知道了，那可是西海的极渊之处，一般妖类是绝不允许接近的呢。不过我既然答应带你去，就一定能将你带到的，你就别在啰嗦了！”小鱼精头也不回地说道，领着她继续向着更深处去。她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安，紧紧跟上。
　　“绿宝，你把谁领这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在耳边。她忙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任何妖。小鱼精却是苦着脸：“龟爷爷，你在这啊。”
　　小鱼精绿宝的声音刚落，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胡子老者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要领外人来这吗？你怎么不听，这……”老者看向她，指责的话却顿了顿，“这位小姑娘，你是狐狸？可是九尾狐族？”
　　她只是轻轻的点头，没答话。绿宝以为她被吓到，急急忙忙道：“龟爷爷，她认识那个子衿，她是来找子衿的，我们没想闯禁地。”
　　龟爷爷瞪了绿宝一眼，训斥道:“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买卖。”绿宝顿时萎靡下去，不再答话。
　　龟爷爷又转眼看她。良久，才问道：“他告诉你，他叫子衿？”她有些疑惑龟爷爷为何会有如此一问，还未想着如何回答。他却转了话头，“你是九尾灵狐，那你可听过‘猫以九尾司命，狐以九尾司灵’这古话？”
　　她摇头表示不知。她自小就是独身一人，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也不曾见过除她以外的其他九尾灵狐。关于九尾灵狐一族的事情实在是知之甚少。
　　龟爷爷叹了口气，“九尾灵狐一族，多丧命于这句古话，你竟是不知？也罢，你是来寻子衿的，他就在这里面，你且进去吧。”他抬手一拂，一个幽深洞口便出现在他们面前。她怔了怔，心中无故生出些不安来。但想着子衿在里面，便不管不顾的进了洞穴。
　　她自顾自向着洞穴深处而去，没有听到龟爷爷那声长长的叹息。
　　九尾灵狐一族怕是又要……罢，陆地上的走兽也关不到海里的事。龟爷爷沉思良久，然后便转身回走。半晌不见绿宝跟上来，于是回头喝到：“还不走，回家收拾你！”绿宝悻悻的跟上，一路走一路听龟爷爷絮絮叨叨。他们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未曾经历过大的波折。
　　她大概永远也忘不了眼前的景象。入眼即是蓝到悲伤的颜色，透明结界里封存着本该在千年前就湮灭的夙瑶仙子。结界四周环绕着的是她在熟悉不过的浓厚的灵气，子衿的灵元悬在结界之上，灵力从灵元中源源不断的涌出，失了灵元的子衿在一旁昏睡。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子衿每每回去时都是那般虚弱，知道了为什么子衿原身的那棵樱花树总不开花，知道了为什么无论子衿再怎样努力修炼都不得化仙，他在以自身灵力养着夙瑶的身体，他想要救活她！
　　她拼命将灵元封进子衿体内，再渡以她自己的灵力，唤醒子衿。她不知道，她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心里的疼痛来的不是毫无根据的，她是隐隐知道了些事情的，可她不愿相信。“猫以九尾司命，狐以九尾司灵”这话，她其实在子衿房里的一本古籍上见过，书上还说啊，“狐之九尾，系狐之灵元所在，具修灵补神之奇效”。她想，她大概是等不到子衿说爱她的话了。
　　子衿醒来看见她，仍是镇静，他是早知有这一日的，因为无论如何，自己终归是怀了利用她的心思。她要是恨，也是应该，他认了。
　　他以为若素大概会说出些什么我恨你永生永世的话，可到底，他错了。
　　她说，“子衿，我爱上你了。”
　　子衿微一怔，心里蔓延出悲伤的情感来，自己终究是负了她。他说，“若素，你走吧。”去做回那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忘了我。
　　她仿若未闻，任由滚烫的泪水从通红的双眼里漫出来。她想问，子衿，你让我走，走到哪里去？这天下之大，她想去的地方，从来就只是你的身旁。可是，她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上的钝痛异常尖锐，子衿，你知道我的心痛吗？子衿，你爱过我吗？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离开西海，又是如何一路颠簸回到竹屋的。幽谷里风景仍然很好，山水相映，绿意盎然。竹屋依旧，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样子。子衿房里的摆设也是一切如旧，许多的小玩意都是后来她在凡间买了来悄悄放在子衿房里的，一只竹编的狐狸，一把绘有狐狸的折扇，一只狐狸形状的风筝……子衿也全然不在意，一切都随她，她还因此而高兴了许久。
　　密室里一大一小的蒲团仍是紧紧的挨着，她和子衿常常一块儿修炼，因为子衿在身旁，她总不能静下心来，所以总被罚一个人闭关修炼一月。她虽有怨言，但仍相信子衿是为了她好，便会乖乖闭关。但现在竟不是这样？子衿所作的一切竟都是别有用心吗？因为一句古话？因为他想救夙瑶仙子？
　　她在密室呆了三天三夜，她终于突破九尾大关，成了真正的九尾狐。可是，子衿没有再回来。她终于大彻大悟，子衿从来，从来不曾爱过她，他爱的一直都是夙瑶仙子。这一切，只怪她误入了他们的爱恨纠葛里。只怪她，对子衿动了情。
　　她从密室里出来，竹屋仍然清幽静谧，她知道子衿不会再回来了。她也知道，她是时候离开。
　　她回房收拾东西，大多都是子衿送她的，一枚簪子，一副耳环……她忽又掉下泪来，子衿，我要如何才能忘了你？要如何才能抹去我与你的点点滴滴？子衿，爱而不得，原来是这么痛苦的。
　　她走出竹屋，到了门口，却见子衿的原身开了满树的樱花。子衿，你达成所愿了吧。她想，子衿，你幸福就好。
　　她正欲转身离开，却见樱花瞬间飘落满地，樱花树迅速枯萎了下去。她呆住，是子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