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园，燕园。》吴悔

3、说不出的梦想

　　高三很快到来。
　　重点班的气氛变得很不一样，老师们声嘶力竭地强调着高考，大家也都卯足了劲往前冲，甘棠的成绩始终在中上游徘徊着，又经历了几次大考，名次起伏波动很大，和柏舟也早已不坐前后位。为了让学生有更安稳的学习环境，学校搬了校区，甘棠为了节省时间，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仗着距离近，她每天早晨不睡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愿意起来的。
　　虽然心里着急，甘棠的成绩却始终没有起色，班主任为了激励学生，把每一次考试的成绩和名次都整理出来，贴在教室的墙上。甘棠从来不愿意去看，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抵触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虽然沉迷于网文，但甘棠从没有真正地失去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心。面对着班主任明显地差别对待，面对着同学间明里暗里的竞争，她开始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如此堕落，不甘心自己被老师和同学们看不起，也不甘心被同看网文的郭止甩在身后。她决定，要翻身，还有一年，不到最后谁都说不准。为了激励自己，她从网络上下载了一沓高考状元的励志文章。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一个一个字读完之后，她支撑不住放声大哭，她被那些真诚的字句打动，更被那种破釜沉舟为了梦想付出一切的力量而打动，那些状元的光环之下，是日复一日的煎熬和苦撑，是即使看不到希望依然迎头而上的坚定，是不成熟却令人欣羡地豪情万丈。而反观自己，空有不甘，每日温水煮青蛙，甚至始终摆脱不了网络的诱惑，付出的努力根本不到人家的十分之一。她痛定思痛，暗下决心，原本对大学志愿没有任何意向的她，在那一刻，冲动地做了决定。她要考北大，要去全中国的最高学府，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要对得起父母，要好好地出一口气，要让所有人都看得起她。
　　她就这样有了一个无法言说的梦想，走在路上都觉得自己和昨天不一样。她也确实真的开始改变。但是，这毕竟不是一个励志的故事，也不是所有梦想都能实现。
　　那天，晚自习结束，离校的时候她在路上遇到了柏舟，高三繁重的课业压的两人都喘不过气来，他们也几乎没有时间单独聊天。互相打了招呼后，；两人就一起并排默默走着。冬天的夜晚真的很冷，雪花簌簌地落着，周围寂静无声，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甘棠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就开始没话找话地说：
　　“我最近看了一些高考状元的经验，真的挺有感触的，你要不要看看，毕竟你是我们学校冲状元的希望啊”
　　“可以啊，你有文档？发给我？”
　　“好啊”，甘棠顿了顿，继续说：
　　“而且你知道吗？我最佩服的就是里面有个学长，叫高策，他整个高三的成绩呈现出一种倒Ｖ形，虽然中间一度成绩一落千丈，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但是在最崩溃最煎熬的时候，他看着北大的明信片，写下了‘博雅塔前求博雅，未名湖前誓闻名’的句子，我当时真的被震动了，这种为了梦想倾其所有的感觉真的让我很羡慕，我也想和他们一样，为了一件事不遗余力，但我总是做不到。”
　　柏舟听罢，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甘棠：
　　“你也可以的，你有梦想吗？是什么？”
　　甘棠定住了，慢慢低下头，脚尖不安地挪动着，心里好像有什么在破土，又好像有什么被冰封，柏舟无言的沉默催促着她，“北京大学”四个字就快要脱口而出，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成绩排名表。
　　不行，不行。她握紧了自己的手，按下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垂下眼，淡淡地说：
　　“我么？我没有想好，可能想去北京吧。”
　　“北京？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崇拜的人，高策、八月长安、余周周、洛枳还有好多好多我曾经在小说中看到的，很厉害的人，都在北京，我想去看看他们生活过的地方。”
　　“那很好啊，我，我想去上海。”他顿了一下，用更加郑重地语气说：“我想考复旦大学。”
　　甘棠一惊，瞬间抬起头，看到少年眼中明明白白的坦诚与庄重。
　　“复旦？那很好啊，大家都在猜你想考去哪里，没想到是复旦，你一定可以的，你这么厉害！”
　　他没有接话，只是无力地笑了笑，眼眸却是明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