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大过天》Wincess

6、父母大驾

　　太阳西斜的时候，周绮终于完成了插画工作，她满足而惬意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光脚溜达到冰箱，取出一瓶青柠味的气泡酒，两腿抻开，身子一歪，极其狂放地瘫在沙发上，开始自斟自饮。

　　嫩绿色的酒液在透明玻璃杯中轻摇荡漾，如炎炎夏日的一汪碧波清泉，冰润甘甜，沁人心脾。周绮喝得舒服了，翘着脚丫开始给江澄汇报情况。

　　“我下周回去上班。”她发过去一条微信。

　　对方的电话很快打进来。

　　“这么快决定了？”

　　“嗯，刚找林瀚聊了一下。”

　　江澄嗤笑：“是谁之前和我说，不回去也能拿回自己应得的？怎么，林瀚让你失望了？”

　　他指的是林瀚并没有真的打算保留她的股权直到公司上市。

　　周绮沉默不语，随他挖苦，心想爱怎样怎样吧，谁没瞎眼爱上过几个渣男呢。不是说要吻足够多的青蛙，才能吻到真正的王子么。

　　“跟我说说细节。”

　　周绮语速极快地交待了对话的一切，也包括最后那句临场随机应变的谎话。当然，略去了林瀚对她“男朋友”身份的猜测。

　　对方语速极快：“你有男朋友了吗？”尾音上翘。

　　“当然没有啊，那就一句谎话呀，你听不出来吗？”

　　“周绮，撒了谎就得圆回去，以后大家一个办公室工作，你会露馅的。”江澄淡淡道。

　　“额——那怎么办？”周绮几乎要就着酒气打嗝了。

　　江澄讥笑：“你还挺在意他们的，有必要撒这个谎么？”

　　“我就是——”周绮委屈地嘟嘟嘴，话语里不自觉又带上了浓浓的鼻音。

　　我就是想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让他们见识见识，老娘分分钟就能找到下一个男朋友！没看到追我的人都排到长安街又绕回来了吗？我一丁点儿也不在意曾经的背叛！

　　江澄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那边浓厚的忿忿不平之意，不由地轻笑起来：

　　“撒个谎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帮你圆回去就是了。”

　　周绮正想问他要怎么圆。手机铃声又突兀地响起——母后大人来电！

　　“江澄，我要接个电话，先不说啦。”周绮手忙脚乱摁掉，毕恭毕敬接起了母亲的电话。

　　“喂！妈妈！”她努力发出自己听起来最为温顺甜美的港台腔。

　　“圆圆，最近还很忙么？”

　　“嗯，还那样，妈，我都瘦了！”周绮撒娇。

　　“这孩子——工作要努力，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嗯，我知道啦。”

　　母亲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圆圆啊，是这样。这暑假都开始十多天了，我和你爸也没决定出来到底去哪儿度假。这想来想去，干脆去你那儿呆一阵，顺便看看你和林瀚。我们订好机票了，明天上午到啊。”

　　“嗯哈——”周绮顿时风中凌乱：“妈！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里夏天很热的，一点都不好玩。”

　　“妈妈主要是想看看你，半年没见了呢！”母亲语调亲切温柔。

　　“妈，我很忙的，没空陪你们！”

　　“我们不用你陪！”

　　“这里住宿条件也不太好。”

　　“你和林瀚郊区租的那个房子不是挺好的么？再说了，我和你爸住酒店，绝对打扰不到你俩！”

　　“妈！我......”

　　“圆圆，你有事情瞒着我们！”母亲语气笃定。

　　周绮无力反抗：“哪有？我只是......”

　　“还不承认？从小到大，你转个眼珠子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绮奄奄一息：“我......”

　　“航班号我马上发给你，你好好想想见面怎么交代吧。”母亲语气不善地挂了电话。

　　周绮欲哭无泪。母亲性子要强又暴烈，如果让她知道，女儿被劈腿，居然还要回去继续上班，与渣男小三共处一室。说不准母亲会先爆了林瀚的头，再将她押回去，关进精神病院好好洗洗脑子。

　　她哼哼唧唧地躺在沙发上，觉得此事完全无解。

　　......

　　周绮胆战心惊地到了机场。

　　出口处一阵人流涌动，她一眼就看见人群中两个矮小地异常醒目的身影，正兴奋地快步朝自己走来。

　　额，周绮低头瞅瞅自己的长胳膊长腿，一时有点儿恍惚。

　　世界第十一大未解之谜，父母的娇小基因是怎么组合生出她这样的大块头的？周绮从高中时代就困惑至今。

　　“又在打量妈妈的身高？”母亲走到她身前站定。她个子娇小，眉目娟秀，通体装扮素雅清淡，不太看得出年纪。

　　“哪有哪有，我是在打量妈你的美貌，妈妈你风采依旧！”周绮笑嘻嘻搂住父亲母亲，挤眉弄眼：“你说对吧？老爸？”

　　周康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亲密地挽上了爱妻的胳膊，忙不迭地点头：“那是！”旋即又拉着周绮上下打量一番：“圆圆，你怎么瘦这么多？”

　　“健身瘦的，我肌肉长了不少呢。”周绮胡话张口就来。

　　母亲淡淡扫她一眼：“林瀚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加班呢。”

　　“妈，你们飞机上也累了，我先送你们去酒店，好不？”

　　父亲笑笑：“圆圆，我这次没订酒店。”

　　周绮愕然。

　　“是我改主意了。”母亲一副看穿一切的经典表情：“你和林瀚郊区租的那个房子不是还挺大的吗？我们就直接住那里，帮你们做做饭，种种花草什么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好？”

　　周绮抚额，她就知道！母后大人是绝不可能随随便便被糊弄的！

　　“妈——我们早不住那里了。”

　　“那你们住哪里？我们就住哪里。”

　　“额，我搬市区了，那就先去我那里吧。”

　　......

　　周绮小心翼翼哄着父母大人到了自己的住处。是一个简单的一居室，客厅正中横卧着一张醒目的白色长条书桌，书桌上书籍散乱，画纸也横七竖八地四处堆满，边角处一盆绿莹莹的吊兰正昂扬地垂下枝叶。

　　她蝴蝶般左右穿梭，殷勤地泡茶端点心洗水果。最后一盘荔枝端在茶几上的时候，周康终于扯住她的袖子，强制让她坐了下来。

　　“圆圆，先和你妈妈好好解释解释，她还在气头上呢。”

　　母亲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我昨晚就打给林瀚了，他说你们分手了，其它什么也不说，也不肯出来见我们。”

　　“圆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

　　“妈！”饶是周绮清楚母亲一贯的风格，此刻也忍不住委屈万分：“我没有！”

　　“喔，那是他对不起你？”

　　周绮摇摇头：“正常分手！互相没感觉了而已。”

　　“那就是没什么事。”母亲语气平淡。

　　“圆圆，分手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点？林瀚人长得好，对你也挺好的，近十年的感情，知根知底，我们两家又交往这么多年，为啥就不能继续了呢？”

　　周绮头皮发麻，求助地朝父亲大人看去。

　　周康会意，笑眯眯将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荔枝肉搁在小碟子里，推到爱妻身前：

　　“感情的事又不是看时间长短的，你当时认识我才几天呢。”

　　母亲没好气瞪他一眼，转向周绮：
　　“当真没有别的原因？”

　　“妈，真没有，我提的分手，是我不喜欢他了。”

　　“那你想办法，约林瀚出来，和我们见一面。”

　　“啊？”

　　“不是和平分手吗？见面总还能见吧。”

　　“能，怎么不能见？还得一个公司上班呢。”周绮嘟嘟囔囔掏出手机。

　　......

　　这次与林瀚的见面，周绮没有参与。她不清楚林瀚是怎么和父母聊的，总之，父母回来之后，看她的眼神便颇为爱怜，也丝毫没有反对她继续回公司上班。

　　周绮陪着他们拿行礼去附近的酒店入住，三人在花木葳蕤的小区里缓步低语。

　　母亲轻拍着她的手背，柔声道：

　　“圆圆，你既然已经决定分手，我们也完全尊重。但是，妈妈还是要嘱咐你几句。”

　　“嗯。”周绮洗耳恭听。

　　“女人不比男人，时间对女人尤其严苛，不管你和林瀚之间有什么情感纠葛，你既然决定在公司继续做下去，就要和以前一样，百分百全身心投入，千万别让情感问题牵绊你的工作。能做到吗？”

　　“嗯，记住了！”周绮点头。

　　母亲淡淡地瞅她一眼：“圆圆，可别让妈妈瞧不起你！”

　　周绮吓得一个哆嗦，她怎么敢？从小到大她努力的最大动力，就是害怕母亲的瞧不起。

　　她曾亲眼见过母亲鄙视人的眼神，啧啧，堪称刀刀见血，剑剑封喉，武力值绝对满分。

　　“妈，你放心啦，我努不努力你还不知道？”她顺势扭上了母亲的胳膊开始撒娇。

　　母亲扭着手臂避开：“天太热了！”随即又伸手爱怜地抚摸她的长发：

　　“圆圆，妈妈希望你能在投身家庭之前，奋力向前，逆水行舟，长出自己的翅膀。这样，在婚姻柴米油盐的牵绊之下，你才有继续展翅高飞的资本。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周绮忙不迭点头。不禁感叹，母后毕竟是母后，一说话就气场两米八！身高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三人走过一处刻着“卷香阁”石碑的高楼前，母亲突然停下了脚步，颇有兴趣地上下打量：

　　“这栋楼位置不错哎，户型是两居室吗？”

　　“你看，门前还有秋千呢。你小时候，可最喜欢荡秋千了。”

　　周绮过短的脑回路一直不太适应如此跳跃的话题转换，呆愣愣地立在原地：“额，应该是吧，我没太注意。”

　　“喔，那妈妈替你买一套吧。你一个外地女孩，以后再和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也能有点儿底气。”

　　“妈！”周绮激动地嗷呜一嗓子扎进她怀里：“你不是一直提倡让我努力奋斗吗？怎么还要给我买房子？这房子很贵的，等过几年公司上市了，我可以自己买。”

　　母亲轻蔑地翻个白眼：“你傻啊。我说让你奋斗，又没说不要你了。等你的公司上市再自己买？说不定你娃都生出来了。”

　　“再贵能有多贵？妈妈多画几幅画就是了。”母亲淡淡地拂了拂自己的袖子。

　　人比人气死人！周绮更激动了：“妈！为什么我的画一点都不值钱？为什么？”

　　母亲又翻个白眼：“谁让你不专心画画，跑去做什么游戏美术的？”

　　“不是早和你说过吗？绘画需要精雕细琢，需要心境专注，你偏要去做那个什么游戏美术，还要学这个技术那个技术的，分心分得这么厉害，能画出什么好东西？”

　　周绮立马低了头不说话。周康赶紧插了一句：“你别这么说呀，互联网什么的我们也不懂，女儿爱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吧。”

　　母亲叹口气，伸手扶住周绮：

　　“行！你爸宠你！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基本功不能丢，空闲时自己对着画纸多练练。等你不开心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画画，也算是一个美好的寄托。”

　　“嗯。”周绮淡淡应了一声，内心里泛滥着这融融亲情带来的感动与温暖。

　　在她情感困顿的那段时光里，还好有绘画，唯独有绘画，是困顿里的救赎，痛苦中的拥抱，逐渐让她从偏执癫狂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勇敢去正视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其实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母亲，骄傲如孔雀，清冷如冰凌，表面上淡漠严厉，却万事都替她考虑到最好。

　　周绮内心的感激之情喧腾泛滥起来，眼角又开始有隐隐泪光闪烁。

　　母亲偏头看了她一眼：“哟，都多大人了还这么爱哭，你可长点出息吧。”

　　她嫌弃地侧身把周绮塞到她爸怀里：“赶紧哄哄你宝贝女儿吧，我可最讨厌女人哭了。”

　　“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冰山女王!”周康笑着揽过周绮，低声询问着她一些工作上的细节。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好冷..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