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复问]全身而退》袖里糖

13、29-30

　　29
　　李问手心微微冒汗，握拳才发现自己手掌冰凉，其实他已经知道了大致走向，只是没了秀清这个人，整件事还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变化，但李问心里还是很感激吴复生先行把秀清撇开的。
　　她一个女孩子，又有才华，不应该被拴在这些随时会丢了性命的事情上。
　　他们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秀清也应该拥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这样最好。

　　行过颠簸的山路，吴复生一路上一言未发，李问偏头瞅他，后者感应到他的目光，从外面的风景把视线移了回来，对李问微微一笑。
　　“没事的。”
　　他作口型安抚李问，李问轻轻点头。
　　会没事的。
　　他也默默安抚自己，深深吸了口气。
　　谁都不是命运的主宰，面对命运，还真差了那么一口勇气。

　　上辈子的记忆全都猛地迎了上来，将军的手下带着吴复生往里走，吴复生往李问手里塞了东西，李问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紧紧握住，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按照你的记忆来做。”
　　李问微微颔首，眼睛睁得老大。
　　吴复生露出一丝笑，很不合时宜，但该死，好像比平时还要帅气。

　　李问仔细回想起大脑深处就快被遗忘的记忆，周围有些人走动，免不了侧目观察他，李问低着头，大步走向吴复生的方向。
　　吴复生和对面的将军交涉剑拔弩张，将军见他来了，瞬间收敛了情绪，摆出笑脸询问吴复生：“这位是？”
　　李问手中紧紧握着遥控器，眼神闪烁，但见吴复生神态自若理所应当地回答：“我男朋友。”
　　“……什么？”不要说将军这个年龄的老人家被吓到了，李问都被他吓得差点儿失手丢了遥控器。
　　伪善的面具彻底被撕掉，将军不可置信又鄙夷地在吴复生和李问二人之间来来回回仔细打量：“我竟然还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

　　吴复生不以为然地耸肩：“不奇怪，我爸都不知道。”
　　将军冷笑一声，“吴家有你，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万幸。”
　　这话的含义深远，李问自然也想到了，以他对吴复生的了解，他似乎除了那个死去的父亲没有其他亲人，这么久以来都是一个人单枪匹马闯世界。
　　两个男人在一起，或许无形之中给吴复生的人生增添了不少负担。
　　呸呸呸！
　　现在是想这些多愁善感的时候吗？！

　　将军的话语中包含着慢慢恶意，吴复生却丝毫不介意，轻描淡写道：“这个我是没办法采访吴家其他人的感受了，但他们泉下有知，应该会统一觉得，我老爸认识你，才算是真正的不幸。”
　　将军冷哼一声，蹙眉瞪着他，看样子是被气到了：“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怎么跟长辈说话难道就没人教过你？！”
　　吴复生耸肩拉开面前的椅子大喇喇坐下：“我实在不想听他继续说话了，动手。”
　　李问：“？？？”

　　他不知道该不该放手，这指令是下达给谁的？是让他放手吗？这位长官下达命令的时候能不能准确一些？！
　　思绪飞转只在片刻之间，然而吴复生话音刚落，枪声骤然响起，他们面前的老人睁大双眼还未反应过来，额头就多了个新鲜的血窟窿，到死都还没看清楚是谁动的手，便“咚”地一声倒地。
　　鲜血很快散了出来。
　　李问愣在原地，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完全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吴复生转身，也没看他，李问张了张嘴想问，却见他走向将军那个贴身手下，微微一笑：“合作愉快。”
　　对方挑眉看他，“合作愉快。”顺势收起了手里的枪。
　　李问恍然，原来如此，他又被吴复生耍了！
　　原来吴复生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内应都找好了！
　　也对，按照吴复生滴水不漏的性格，明明知道有这么一场恶战，怎么可能只是单纯迎战呢？
　　自然是提前安排好一切，保证自己不会出任何差错才对！
　　所以从头到尾，傻的都只有他自己！

　　“阿问……”
　　吴复生向他走了过来，李问气急败坏把自己手里的遥控器朝他扔了过去，全当被蒙在鼓里撒的气。
　　“砰！”“砰！”“砰！”“砰！”
　　……
　　接连的爆炸声突兀地响起，李问吓了一跳，立刻抱头蹲下，大喊：“这不是假的吗？！”
　　吴复生迅速环住他，迅速将他扯到一边的遮挡物后面，对他微笑，莫名带了些邪性：“谁告诉你这是假的？”
　　李问不明所以：“那……刚才……你……”他语无伦次，吴复生笑得更开怀了，“你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混蛋！”

　　与此同时，对面也有个人在骂吴复生混蛋，是将军那个刚刚杀了自己上级的手下，爆炸声太大，依稀能听到他的声音，听不真切，李问只能猜测正确的内容。
　　“你他妈的！吴复生！你骗老子！”
　　吴复生迅速将枪上膛，脸上没了刚才逗弄李问的笑意，也喊了回去：“出来做生意，是要承担风险的！既然开战了！讲究的当然是斩草除根！”
　　李问在之前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一定是吴复生设计拉拢了将军的手下，然而吴复生一早就没准备放过将军的人，任何一个。

　　他不做大佬谁做大佬。
　　狠得下心，做得出事。
　　李问自问在这件事情里，他一个环节都做不到像吴复生考虑得这么周全。
　　但虽说李问能想明白个中道理，对杀人灭口这件事还是很排斥的，他上辈子到这辈子，也只杀过一个人而已。

　　援军到了，吴复生第一把枪的子弹已经用完，李问甚至都没看清楚他从哪里抽出了第二把枪，他只觉得自己耳朵要被吵聋了，枪声爆炸声震天响。
　　吴复生回头看他：“找地方躲起来！”
　　李问其实没听到声音，是靠嘴型分辨的。
　　吴复生说完就立刻冲了出去，引开了对方的注意力和火力，李问不想在他身边当拖油瓶，转身猫着腰往阶梯下面跑。
　　可惜即使是第二次面对这种情况，他依然不知道躲在哪里不会被波及。

　　没受伤全靠重生夹带的运气，李问在心里感谢了所有能想得起来的神明，似乎是过了很久，战乱声可算停了，李问的耳朵逐渐恢复了听力，但浑身发软，躲在一颗木桩旁边瑟瑟发抖，他想去找吴复生，发现自己完全站不起来。
　　一只手恰逢其时地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是一只沾了鲜血的手，向他温柔地舒展开，带着浓重的血腥，却是接纳的姿势。
　　李问恍惚间想起上一次似乎也是这样，但他因为害怕和对秀清满心的怜惜，根本没注意拉他起来这个人的表情。
　　这一次不想错过，李问伸出手搭在那人手心，抬头望他。

　　吴复生逆光站着，脸上是灰尘和血污，微微皱眉，眼中是丝丝懊恼和明显的担忧。
　　“没事吧？”
　　李问看他嘴在动，声音很小，耳朵还在耳鸣，他沉默着摇摇头。
　　吴复生拉住他的手向上拽，李问随着力量站了起来。
　　满脑子都是其他想法。
　　吴复生上辈子也这样看着他吗？这样问了他吗？
　　那时候的情形完全不记得，现在想起来，好像一直在辜负他。

　　在离开之前一把火烧了整个将军的根据地，除了李问其余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远不致死，但当然算得上是一场恶战。
　　吴复生也中了两枪，在胳膊和肩膀上，失血过多让他脸色有些苍白，他看起来对这次的战果并不满意。
　　李问猜测或许在吴复生原本的计算里，他们或许可以全身而退。
　　这也算是一点点变数，但对于能活下来的他们，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李问全程都把注意力放在吴复生身上，医生帮他取了两颗子弹，吴复生咬牙连麻药都没打，疼得满头大汗，几乎昏厥。
　　等医生离开，李问问其原因，吴复生虚弱地躺在床上看他。
　　“我担心如果再有变数，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李问哑口无言，抬手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轻轻叹了口气。

　　吴复生竟然还笑得出来：“最大的对手解决了。”他松了口气，“以后，总算没了后顾之忧。”
　　李问心里并不轻松，但不想扫兴，对他笑了笑：“没错。”
　　他终于发现自己和吴复生最大的区别在于，他只会杞人忧天终日提心吊胆，但吴复生早早就布置好了一切，防止他害怕的状况再次发生。
　　李问毕竟没有掌控全局的气魄和能力，但吴复生有。
　　他只适合在安静的房子里画画，而吴复生创造安静的环境。

　　这样一想，很多东西又都释然了。

　　30
　　在大家休养生息的时候，李问得空去吊鑫叔的话，确认他没有违反过行规，总算吐出了上辈子剩的那点儿浊气。
　　之前的生意让他们有资本全员休息一段时间，吴复生虽然受伤，但强在本身身体素质好，恢复得很快。
　　两人腻歪在一起，就像坠入了热恋中的普通情侣，一刻也不得分离。
　　李问虽然确定自己愿意和这个人在一起，以情侣的方式，但不晓得大家有没有看出来他们的关系，反正他不希望被看出来。
　　他会觉得不好意思，当然，如果有一天必须拿出来放到明面上让所有人知道，他其实也是愿意的。

　　吴复生自己在医院养好伤后，干脆又放了大假，恩准大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在众人离开前还特意嘱咐了“行规不可违”。
　　只有李问清楚他是说给谁听的。
　　休养生息的这段时间，除了吴复生和李问，其他人都绷着一根弦，担心敌人还有余孽没有清除干净，但见吴复生似乎盖棺定论觉得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这才放心离开。
　　至于行规，他们心里都清楚，行规就是行规。

　　鉴于李问总拿吴复生的伤做借口堵住他某些露骨的想法，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热了。
　　吴复生在一个月后的某个星期一终于忍不下去，决心奋起证明自己的伤确实已无大碍，起码对他想做的事一点儿都起不到阻碍的作用。
　　吴复生来硬的，李问就从来没有成功抵抗过。
　　一场旖旎过后，李问转过身轻轻抚摸着吴复生身上的各种伤疤，吴复生环抱住他，拉住他不安分的手，轻声宽慰，带着性感的喑哑：“不疼的。”

　　李问在昏暗的灯光下寻找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影响，吴复生的瞳孔颜色看起来有些暗淡。
　　“你记得我当时向你开了多少枪吗？”
　　“早忘了。”
　　吴复生回答很快，显然是真的不在意了，但李问知道忘了是假话，却不拆穿。
　　他的手滑到吴复生心脏的位置，轻轻按压能感觉到对方鲜活的生命跳动，吴复生没有阻止他的小动作，甚至甘之如饴。大概觉得这是某种情趣，还露出了暧昧的笑。

　　“有一枪，是打在这儿吧？”
　　李问声音低沉，显得有些落寞，吴复生把他圈紧了些，吻上他的嘴唇：“我已经不怪你了。”
　　这样温柔地安慰并不能真正宽慰到李问心里真切在意的东西。
　　李问转身关了灯，霎时间一篇漆黑，吴复生试探性地摸了他两下，见他没有反应，才出声询问。
　　“要睡了吗？”

　　李问小声“嗯”了一下，感觉到吴复生追了上来，又抱住他。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真的不怪你了。”吴复生亲吻他的脖子，不带一丝邪念，只是亲吻，“我也不想看着你还怪自己。”
　　李问抓住了吴复生的手，拉在自己胸前，放在心脏的位置。
　　犹豫半晌，也不知道吴复生到底睡着了没有，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尤其突兀。

　　“后来，我是通过详细报道才知道的，你当时对我举起的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原来，你只是在虚张声势吓唬我。”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李问猜测自己突然想说这些话，其实未必是想说给吴复生听，或许就像是对神明祷告，乞求神的原谅，和当事人已经没什么关系，因为当事人早就不在意了，只有行凶者一直放不下。
　　“上次你杀了那么多人，我腿软站不起来，你用沾满鲜血的手拉我起来，我突然想到，上次你是不是也是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眼神，问我同样的问题，但我满心都是对死亡围绕的恐惧和刚刚被我救出来的秀清，完全没在意你。”
　　李问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那时候才反省过来，好像辜负你太久了。”

　　吴复生依旧没有反应，李问几乎要盖章他睡着了，抿着唇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沉默了一会儿。
　　“我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试探性地不死心地问。
　　“嗯……”
　　是从嗓子轻微发出来的音，李问不知道这代表吴复生还没有睡着，还是被他迷迷糊糊吵醒。
　　“嗯？”
　　李问心里紧张，完全没了睡意。

　　感觉到身后的人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后背，“我买了两张明天下午的机票，飞去布达佩斯。”
　　李问侧了侧身子，“什么？”
　　“我跟你，明天起程，去布达佩斯。”
　　“为什么？”李问十分不解，甚至忘了自己原本的话题方向。
　　吴复生轻柔缓和地跟他在黑暗中交流，显得极度有耐心，“那儿有一个你绝对会很喜欢的画展，还有……我很喜欢的红酒，难得放假，我们也该好好放松一下。”
　　李问不疑有他，想了几秒，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感觉你这辈子，没有上辈子有上进心。”

　　吴复生搂紧了他，一声故作无可奈何的叹息，“上进心留给别人吧，我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只想抱着喜欢的人多睡几次。”
　　李问应该恼怒的，但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微微侧过身子，亲了亲吴复生的嘴角。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