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苏三千

17、第十七章 帮她

　　听说李萌的尸体已经被带走，秦俊扭头就走，文月说出后半句的时候，秦俊已经跨出厕所的门，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文月：“猜猜看？”
　　文月被他那邪里邪气的笑骇道，干巴巴的道：“算······算了吧。”
　　已经被人发现的秦俊担心文月跑出去叫人，先是折身进了一间病房，然后跟着探视完出来的病人家属进了走廊另一侧的电梯，跟着他们上了电梯。
　　他跟着下了楼出了医院，换了身衣服再次混进电梯，这次电梯里人很少，只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腿上打着石膏，拄着拐，秦俊关了电梯门问他：“去几楼？”
　　“麻烦摁下四楼，谢谢小兄弟了。”男人憨厚一笑。
　　“四楼是神经科啊！”秦俊按了四楼后对男人道，这男人该去骨科才对。
　　“我老婆在哪儿。”男人说着，眼中的光有一瞬间的黯淡。
　　“当医生？”秦俊随口一问，然后伸手按了一个五楼。
　　“不是，她病了，身体里长了个瘤子。”男人又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
　　秦俊突然后悔问人家了，他跟着笑了笑，“对不起啊！”
　　男人摇了摇没有扶着拐杖的手示意没事儿，可是秦俊有些过意不去，他盯着电梯的显示灯缓解片刻尴尬，又怕电梯突然停在三楼跟张若他们碰上，所幸电梯一路到了四楼，没有任何停顿。
　　“我扶你出去吧。”秦俊看到电梯停下就走了过来，然后发现男人的身体有些凉，离得近了还能看到他额头的黑色，看来他确实运气不好很长时间了。
　　“谢谢啊！”男人笑着感谢，笑声里带着一股子爽朗，“就出了电梯往东走第三个房间就到了。”
　　秦俊应下来送他到要去的房间，一推门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冷意，屋里只开了一盏灯，三个病床上只有靠窗的那张上躺着个人影，屋子里影影绰绰的有什么东西。
　　医院里生死寻常，有什么不该存在的很正常，但这个屋子里，有些不同，从她身上，他没有感觉到敌意。秦俊一面扶着男人进去一面打量着角角落落。
　　“谢谢你啊，还让你送进来，不会耽误你的事吧？”男人说着扭头去跟床上的人说话：“晴晴，你感觉好点了吗？”
　　“我要见静静！我要见静静！静静呢！”杨晴霍地从床上坐起来，吓了秦俊一跳。
　　“没事儿，别怕，她就是有点一惊一乍的！要不你先回去吧，很感谢你啊小伙子！”男人正说着，杨晴就从床上扑起来扒着他的肩头狠狠咬下去。
　　男人吃疼发出一声惨叫，秦俊慌忙去推杨晴想把两个人分开，没想到女人的力气那么大，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秦俊顺着力道坐到了地上，一抬头看到房顶上漂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穿着印着红草莓的白连衣裙，浑身皮肤又皱又白，一头长发像是水草一般散开。
　　秦俊咽了口口水，当做没看见，站起来继续劝架，叫声招来了值班的护士，几个护士七手八脚把两个人分开了，临走时给杨晴捆在了床上，还打了一针。
　　秦俊一边跟着帮忙，一边悄悄的打量着那个女鬼，他注意到护士给杨晴打针的时候女鬼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也许她也不喜欢打针？也可能是跟杨晴有什么关系吧？
　　秦俊把男人扶到旁边床上坐下，男人脸通红的说：“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静静妈这有点不好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道：“主要是她太在乎静静了，她这病就是因为静静小时候出车祸留下的。”
　　“那很久了啊！”秦俊道，他瞥了一眼女鬼，发现她已经挪到了墙角，正盯着自己这个方向。秦俊坐到床边上，扭头对着男人，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女鬼的动静。
　　她应当不敢过来，自己的身上有景先生给的护身符，秦俊心想。
　　“是很久了，那时候静静还在上幼儿园，现在她都上大学了，要不是——”男人说着突然热泪盈眶，“我方正这辈子是造的什么孽啊！还是命里我就不该有妻儿子女！”
　　“大叔，你别哭啊，怎么了到底，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秦俊看到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突然在自己面前痛哭顿时慌了手脚，这让他一下子想起父亲秦山在他面前哭的样子。
　　“静静找不到了啊！静静没了啊，警察在河里找了那么久了！你说那个杀千刀的是怎么开的车，它为什么就会掉进河里！为什么啊！我们家静静什么时候回来啊！她要是没上那辆车就好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这到底是！老天爷啊！我们家就那么一个指望了啊！”方正捶着自己的胸口痛哭流涕，“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老天爷，你直接让那车撞死我多好啊！我们家静静才二十啊！她妈妈还等着她呢！”
　　秦俊瞬间明白了，方正的女儿在那辆掉进河里的公交车上，是这可怜的一家的希望，是这个可怜的男人的精神支柱，但现在——
　　他扭头看向蹲在抽泣的女鬼，她把自己抱成一团，长发把她包裹起来，就像是给了她一层坚硬的铠甲，让她不惧伤痛足够坚强。
　　她早就回来了啊······
　　那大桥离水面二三十米，底下的江水是那么湍急，血肉之躯的凡人掉下去怎么还会有生还的几率？秦俊看着哭泣的女孩，无法想象当时的她是多么绝望。
　　我想帮她这个念头突然从秦俊的脑子里冒出来，他的心猛地颤了一下，这肯定是违反了天道的，但是，没人会无动于衷吧？况且，况且她是当时在车上的人，一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对她的回报，也没什么关系吧？
　　秦俊拍了拍方正的肩膀，“大叔别难过，这不是还没找到，这就说明还是有希望的。”
　　方正瘪着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和泪水，冲他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