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您可别开了》汪不苦

2、成为女仆

　　晨曦第一缕光降落在卡尔伲丝的时候，城市中心矗立的那座巨大女神雕像便苏醒了，然后教堂的钟声也随之而起。
　　“哦我的女神，今天的你有些出奇！令人不可置信！”
　　看着准时准点从楼上下来的侄女，卡丽莎夫人惊呼一声。不过那粗大的嗓门，怕是只比讨人厌的乌鸦叫声好听上一分。
　　“见过您，我亲爱的卡丽莎夫人。”
　　从阁楼走下，干净裙角划出一个漂亮弧度，走到人面前的时候，丽贝卡捧起人右手一弯腰。
　　“早上好。”
　　夜莺般好听的声音，丽贝卡玫瑰花般的嘴唇吻在卡丽莎夫人的手上。
　　“你也好。”
　　眉头皱着像一只愚蠢的土拨鼠，维持动作不变，卡丽莎夫人思索了半天，瞪着眼睛，嘴唇抽搐才说出来这三个字。
　　哦见鬼，这个瓦炉里烧出来的臭丫头，今天总觉的不一样了。卡丽莎夫人心里这么想着。
　　而丽贝卡当然不关心卡丽莎夫人什么想法，打完招呼之后，她一转身便绕过人，伸手抱了门口那束已经包扎好的玫瑰干花，准备出门了。
　　“等等！”
　　门口风铃刚一响动，卡丽莎夫人拄着她那根扫帚，哦不，据她说那是一根有魔力的法杖，可以将人变成丑陋青蛙的那一种最为厉害的法杖，便上前来了。
　　“什么事，我亲爱的卡丽莎夫人。”
　　一手扶着门把，丽贝卡转头过来，目光平和嘴角还带着笑意。
　　“今天不许忘记任何一件事情！”
　　蒜头鼻嗅了嗅，卡丽莎夫人眯着眼睛打量丽贝卡。她总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一定是糊涂了，眼前的还是她那个蠢丫头，一定不会错，一定不会！
　　“干花送到索罗斯夫人家里，回来的时候买一些新烤好的乳酪面包，然后记得把今日份的报纸取回。”
　　朝卡丽莎夫人微微颔首，丽贝卡一笑，然后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便一推门，径自出去了。街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络绎不绝。方一出门，她的表情便顷刻平静下来，刚才面对卡丽莎夫人的笑以及愉悦神情已然不见，紫罗兰色的眼睛细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说起来以前丽贝卡也曾经来过贫民窟，整整两次。一次是皇家视察，一次则是她偷偷溜出来找弗兰。两个人还一起在贫民窟的地下酒馆跳踢踏舞，喝劣质的燕麦酒。
　　哼，不过没想到少女期望的甜蜜爱情，竟然只是一场虚假伪装，令人不齿！丽贝卡此时眼睛微微闪过一丝仇恨，随后烟消云散便化成了睿智以及平静。
　　绕过贫民窟三个大街区，按照记忆里的路线，甚至穿越过帝国划定的红线，丽贝卡终于来到了索罗斯一家所在的居所。一座古朴而巨大的庄园，宣告着索罗斯夫人的贵族身份。虽然，仅是没落贵族罢了。
　　丽贝卡到的时候，索罗斯先生正在修剪草坪，他身边还围绕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而索罗斯夫人坐在一旁，正柔和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们。她是一位有着柔软棕发的女人，她眼神慈爱，身材丰腴，皮肤也白皙无比。
　　“您好，索罗斯夫人，这是今日份的干花，请您收下！”
　　丽贝卡走进庭院，说完话便鞠了一躬。
　　“哦，我亲爱的洛拉丝，快进来吃些新烤好的松饼，今天的你可是要比蜂蜜还甜上一些。”
　　站在门口，索罗斯夫人伸手招呼，她很会赞美别人且十分平易近人。是个有趣的夫人，丽贝卡这样想着，便抱着花进了索罗斯家。
　　而如同索罗斯夫人所说，新烤好的松饼沾着蜂蜜，也实在美味至极，丽贝卡便没忍住，多吃了一块。期间，还尝试着和索罗斯夫人打探了一下她短暂死去这几日所发生的情况。
　　但由于并不关心政治，索罗斯夫人只是表示了对卡尔伲丝晨曦逝去的微微同情，便也没有其他信息告知了。
　　时间一晃而过，按照帝国法令，贫民区临时活动需跨越红线的，必须在日落之前返回，否则一经发现违规停留，巡逻侍卫便有即刻绞杀的规定。此时丽贝卡看了看日头，也不免起身。索罗斯夫人则热情异常，起身送丽贝卡到了庄园门口。
　　这是一位怎样的贵族夫人呢，她是那样的柔和，慈爱，平易近人。丽贝卡对索罗斯夫人的好感无限提升，自问在过往的曾经，她所认识的贵族无一是高傲且冷漠的。
　　“时间也不早了，亲爱的洛拉丝，我让侍从备了一辆马车，送你去红线。对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向我开口，我是说，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索罗斯夫人握了握丽贝卡的手，竟生生让复生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母爱的柔和。
　　“尊敬的夫人，不瞒您说，请问您的家中缺不缺人手，我...我可能正需要一份活计。”
　　低下头，也不知是掩饰自己内心一闪而过的脆弱还是那曾经刻在骨子里的表演戏码，几分真心几分虚情，只有丽贝卡自己知道。但这实在也是迫于无奈，否则丽贝卡绝对不会利用这样一位慈爱的夫人。
　　贫民窟之人不能无故越出红线去往核心帝都，这是卡尔伲丝的规定。以前作为皇女，主修卡尔伲丝政治法律，丽贝卡当然不陌生。这一次的重生，仇恨刻在丽贝卡的骨血当中，但如若连跨越红线都做不到，她又能做些什么。
　　按照卡尔伲丝的律法，比如今天给索罗斯夫人送花，丽贝卡手里携带的就是索罗斯夫人的署名手令。红线侍卫哪儿也早已备案登记，所以每月的初一十五，丽贝卡都能凭借着索罗斯夫人的署名手令穿越红线。
　　再说所谓的红线，其实便仅仅是将贫民区划归在外的一道围墙，东南西北共有四座可以通行的主门，另外有十六道往来的侧门。主门平时并不会用于通行，十六道侧门则可供日常来往。
　　至于说怎样能长久居住在帝都，不需每日折返于贫民窟。只有这位贫民窟的居民拥有侍奉某一个贵族的荣耀，由这名贵族向律法委提交申请备案。总之卡尔伲丝对于贫民区的管控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所以这也有了先前丽贝卡问索罗斯夫人的话。
　　“很抱歉，我亲爱的洛拉丝，讲实话，我们已经不能再多请一位女仆或是其他，你知道的，但你的事我会帮你问问，请你随时留意我的来信。”
　　索罗斯夫人先是向丽贝卡表示了歉意，但她说的也没错，虽然作为一个贵族，但是历经百年，他们的财富与荣耀早已经在时间长河中消磨尽了。
　　丽贝卡当然此时也察觉到了索罗斯夫人眼中的落寞，这时自然也不会再开口说些什么，充满感激的鞠了一躬，丽贝卡掀开帘子，坐上了索罗斯夫人给她准备的马车，临行前便探出头去。
　　“感谢您的仁慈，我亲爱的夫人。”
　　此时无一回报，丽贝卡只能以言语略为慰藉。索罗斯夫人最后慈爱的向她挥了挥手。颠簸了有一会儿，丽贝卡被送到了红线附近，经过守门侍卫检查手令之后，丽贝卡又再次进入了贫民区，买好了卡丽莎夫人要的面包，取回报纸后，此时她正心事重重的往家走去。
　　“又是这个傻子！”
　　绕过几个街区，走到家附近一个暗巷时候，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冲出来，然后一会儿冲她尖叫，一会儿又朝丽贝卡吐口水。是昨天的那群孩子不错，丽贝卡认得出来。
　　“傻子，傻子！哈哈哈！”
　　小孩们放肆的欢闹，而站在闹剧中心，丽贝卡皱了皱眉，然后一手抱着面包报纸，一手便从地上摸起来了一块石头。
　　“没人教过你们，冲着淑女吐口水是多么一件令人失礼的事情吗？”
　　紫罗兰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冰冷，丽贝卡说话了。但那群孩童好像也并不怕她，依旧在旁边喧闹，甚至于还将丽贝卡身上唯一的裙子，又给溅上了污水。
　　“愿光之女神恕罪。”
　　右手成拳放在胸口祝祷，然后默念完话，丽贝卡便将手里那颗石头狠狠的掷了出去，就砸在其中一个小孩身上。然后便直接把他砸的龇牙咧嘴，不住喊疼。
　　“这便是神对你们的惩罚，坏心思的孩子们。”
　　冷冷一瞪，丽贝卡转身抱着面包便走。然后自那之后，那群孩子就在没有出现在附近，就算出现了，也是远远的绕着丽贝卡走。背地里好像还给她起了一个什么外号来着，叫地狱使者。真是好笑。
　　然后又是一天早晨，太阳洒出黄金色的光芒，丽贝卡便出了门，去亚伦大叔的店里为卡丽莎夫人买面包回去。她去的时候，亚伦大叔刚好已经烤好了一些乳酪蛋糕，正冒着热气儿，看着好吃极了。
　　“小洛拉丝，又长高了！”
　　粗声大嗓，亚伦大叔是个魁梧的汉子，但底下做出来的蛋糕却偏偏灵巧得很。他还有一把引以为豪的络腮胡，打理的也是好极了。
　　这时一见丽贝卡过去店里，亚伦大叔不用问询便用牛皮纸包上了两块面包，之后伸出大掌摸摸丽贝卡的发顶，便递给了她。
　　“多谢您，亚伦先生。”
　　丽贝卡也是弯腰感激。顺便将怀中一束包好的鼠尾草放在了亚伦先生店里的小桌子上。正当她准备要走的时候，亚伦大叔的面包店便进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水手卡斯特罗，和他的两个手下！丽贝卡死都不会忘记的三张脸，米尔卡日湖当时的遭遇仿佛又回到眼前，丽贝卡抓着裙角的手紧了一紧。
　　“这个月的钱呢，我亲爱的亚伦。”
　　进到了店里，领头的男人说完话，随后一把尖刀扎在木桌上，气氛便变得紧张起来。
　　他叫卡斯特罗，拥有一道绵长的刀疤横贯左脸，凶狠至极。而当时在米尔卡日湖，也是他，第一个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了可怜的丽贝卡。
　　“尊敬的卡斯特罗大爷，可否宽限几天！这个月，店里也没有赚上多少钱！再给三天，三天就好，我想想办法！”
　　亚伦看似也是有些怕这些把头栓在裤腰带上的恶霸，连忙低声下气的便上前来出言讨好着。
　　“三天！”
　　阴阳怪气大叫了一声，卡斯特罗扯了把椅子把脚踩上去，那柄尖刀便回到他手里打转。随后他的眼神还在丽贝卡身上划过了一圈。
　　“那个丫头长的挺不错，是你女儿？”
　　咧咧嘴，卡斯特罗的表情令人恶心。
　　“当然不是，卡斯特罗大爷。她只是个毛丫头而已。小洛拉丝，还不赶紧回去，卡丽莎夫人还在等着面包呢！”
　　先是给卡斯特罗解释了一通，亚伦从身上解下来一个紫色钱袋子，趁着那水手三人组被吸引目光的时候，便赶忙催促了丽贝卡离开。
　　“是的，大叔。”
　　强压了心里起伏的情绪，丽贝卡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泛起波痕，然后她抱了面包。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亚伦大叔的面包店。
　　因为丽贝卡也知道，在当时的境况之下，她肯定保护不了自己。至于说卡斯特罗水手三人组之间的恩怨，一定会算。但至少不是现在。
　　三个月后，看着镜子中那张红润的脸蛋，个头也长高了一点，丽贝卡也是微微惊讶，但也是意料之中。毕竟这三个月，无论是从努力吃饭，到锻炼身体，都是丽贝卡一点一点努力的结果。
　　索罗斯夫人的来信是在月末的时候到的，说是关于丽贝卡的事，她哪儿刚好有一个机会。巴伐利亚家族正在招收女仆。
　　“亲爱的洛拉丝，如果你需要的话，便给我回一封信吧。索罗斯夫人。”
　　信末尾这样写道。巴伐利亚家族，丽贝卡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光之女神一定是在眷顾着她，一定！
　　复生以来，丽贝卡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满足微笑，然后趁着煤油灯还有亮光，她连夜便写了一封给索罗斯夫人的回信。第二天早晨，丽贝卡拿着信，逃过卡丽莎夫人的盘问，便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