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冰》酒北

42、第 42 章

　　幼时的梦境褪去，林洵突然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像是一汪温水，又似柔软蓓蕾，牢牢将他包裹。不知不觉间，他紧握的拳松开，任由自己沉迷其中。

　　竟是一夜无梦，一枕安睡。

　　次日清晨，林洵在昏暗中睁开了双眼——即使是在病中，生物钟依然准时得过分。眼前的景象有两三秒的晃动，最后定格在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呼吸交错间，沉睡的人仍然安稳，醒了的人却乱了心神。

　　两人面对面侧卧，林洵背对着窗，有微弱的光透过窗帘，散落在楚清旸立体的五官上，连阴影都打得恰到好处。

　　林洵刻意放缓了呼吸，心跳却不给面子地加了速，一双眼睫无声地张合，视线一一扫过楚清旸凌乱的头发，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又如此循环往复。

　　像是乘了趟时光穿梭机，小西瓜头骤然出落成了少年模样。

　　瞥见楚清旸身上还穿着昨日的毛衣，估计是忙着照顾自己都没换来得及衣服，林洵的目光里又多了层柔软。

　　医务室断了电后，空调自然也没了，房间里的空气皆透着寒意，只两人这方寸之地暖些。林洵体质偏寒，冬季更是免不了手脚冰凉。平日里盖好几床被子都治不好的小毛病，这一回，却因为有楚清旸这个人形热水袋，一床被子都裹得身上暖洋洋的。

　　呆呆地注视良久，脖颈传来的酸痛感才攀升至大脑，林洵想伸手揉一揉，这才发现自己被楚清旸八爪鱼似的缠着。楚清旸一只手绕过林洵的脖子揽着他的肩，另一只手搭在林洵腰侧，一条腿还架在林洵腿上，像个尽职尽责的安全带，生怕林洵滚下去一样。

　　这人平时睡觉姿势不是挺正常的吗？

　　住寝室时林洵起得早，下床时余光总能扫到楚清旸传说中“雷都轰不醒”的模样——除了脸埋了大半在枕头里，睡姿一直都规规矩矩的。

　　林洵小幅度地动了动，却不知触到了楚清旸哪个开关，搭在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紧，楚清旸又把林洵往自己怀里带了几分。脸也十分自然地往林洵颈窝里埋，还来回蹭了蹭。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侧颈，毛茸茸的脑袋又蹭得有些痒，林洵微微躲了躲，谁知这人却蹭得更起劲了。林洵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好静静地给楚清旸当个人形枕头。

　　没过多久，林洵察觉到楚清旸呼吸的节奏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些心虚，立刻闭上了眼睛装睡。

　　楚清旸作为一个被王婉形容成“睡着后被人扛走卖到几百公里外的山沟都不知道”的十级深度睡眠选手，起床主要靠的是强大的意志力，闹钟充其量是个辅助。

　　有待办事项时，楚清旸会在睡前默念几遍第二天要在什么时候醒来，充满传奇色彩的是，还真会在差不多的点清醒。不是被生物钟强制开好几分钟机那种，而是一秒进入状态能单挑十套竞赛题那种。想着早上还要收拾一下医务室，楚闹钟设置好的起床时间是起床铃响之前。

　　楚清旸的脸从林洵侧颈挪开，微微直起了身，用手背探了探林洵额头的温度，又握了握林洵的手，这才长舒出一口气。无奈林洵睡颜实在太乖，楚清旸又被吸回了枕头上，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的心上人，最后还是没忍住，用指腹轻轻戳了戳林洵的脸颊。

　　林洵还是清瘦，只有侧躺时脸上才会多点肉。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楚清旸收了心，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细心地捏好了被角。楚清旸倒掉盆里的水，把林洵换下的衣物叠好，再把今天要穿的摆在床尾。

　　外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楚清旸的手都搭在门把上了，听见陈涛个二货小声地说了句“天王盖地虎”。
　　……21世纪了怎么还有人还对这种土不拉几的暗号？怎么不敲个三长一短？卧底对接没你真是可惜。

　　怼人的话都堵在喉咙眼了，又念及陈涛帮了不少忙，楚清旸开了门后很给面子地回了句“陈涛两米五”。陈涛问了几句林洵的情况，便很有眼力见地回教室了，不打扰兄弟们培养爱情。

　　楚清旸推开里间的门时，见林洵已经坐了起来，头发乱得有些蓬松，眼神里也带了点懵。楚清旸走过去坐下，柔声说:“醒啦，还有哪不舒服吗？”
　　林洵摇了摇头，他除了身上没什么力气就是脖子有点酸。

　　楚清旸笑了笑:“那就好，把衣服换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林洵点点头，扫了眼床尾那堆衣服，加绒的秋衣秋裤、厚毛衣、围巾一应俱全，甚至连袜子都有两双。

　　楚清旸解释道:“昨天你发烧了，出了一身汗，我就帮你换了睡衣。衣服是从你柜子里拿的，我看袜子有点薄就拿了两双，穿厚一点，别又着凉了。”
　　林洵刚想说谢谢，想到自己之前答应过他的，又把话头吞了回去应了声“好”。

　　楚清旸带上了里间的门让林洵换衣服，自己则在外间的水池洗脸刷牙，把陈涛带来的早饭摆上了桌。等林洵换好衣服洗漱完，电也来了，两人在热空调里开始吃热气腾腾的早饭。

　　早饭式样都是楚清旸特意嘱咐过的，楚清旸把青菜粥和两个菜包递给林洵，让他小心烫，自己吃了碗大份的牛肉面，又解决了一个林洵吃不下的菜包，愉快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喝足后，楚清旸见林洵的脸还带着些苍白，有点担心地问:“要不要回寝室休息？等会可以让阿姨帮忙开个证明。”
　　林洵答:“没事，我差不多了。”

　　林洵以前学过几年跆拳道，身体素质一直不差，又时刻注意添衣脱衣的问题，很多年没有过什么小病大病了，昨天又着凉又冷水澡的，才导致病情来势汹汹。这一觉睡了太久，就算回寝室躺着他也不可能再睡着，还不如回教室补作业。毕竟一天落下的作业，就够他补得了。

　　楚清旸也没再坚持，收拾好垃圾，又给阿姨留了个纸条道谢，两人便拎着东西回了教室。林洵被楚清旸裹成了个球，乍一下撞见寒风也不哆嗦。

　　林洵有病假这么个正当理由，楚清旸的陪护可一点都不正当，整个早读都忙着补作业。毕竟是年级第一头一回拖作业，几位课代表也表现得十分通情达理。

　　天气预报难得准那么一回，初雪断断续续下了两天才停，之后虽然放晴，但太阳威力太小，积雪冻成了冰，一个多星期才化完。
　　幸好林洵的感冒两三天就好了个彻底。

　　没过多久临高学子便迎来了期末考试，结束当天有人往广播站投稿道:“试卷印刷清晰，题目难度也小，临高人表示十分满意，强烈建议名校联盟向临州市教育局学习。”并点播了一首《欢欢喜喜过大年》。

　　由于今年农历新年要早一些，校领导再怎么拖也得在除夕前一个星期放人。于是期末考后连象征性的回家时间也砍了，直接连读半个月再放寒假。

　　楚清旸稍微展望一下这个美好的假期便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虽然不能天天从早到晚黏在一起，却能离林洵日常生活更近一步。

　　楚清旸躺在床上转着手机，大脑飞速运转了会，便点开了许久未见的宋雨溪的聊天框。
　　【打个商量】
　　【寒假我还给你补课】
　　【亲情价打个八折】
　　【我可是家教机构头牌】
　　【划不划算】

　　一想起那几十张双面印刷的数学题就头疼的宋雨溪:
　　【……】
　　【我给您原价】
　　【求求这位花魁离我能多远就多远】

　　楚清旸飞快打字，把人往陷进里带:
　　【那可不行】
　　【嗐这不是顺便吗】
　　【我白天跟你哥一起去画室】
　　【晚上要是给你补课】
　　【傍晚就能陪你哥一起回家了】
　　【唉路上有个伴多好】

　　上次开家长会时见识过楚清旸画技的宋雨溪:
　　【？？？】
　　【你去画室干嘛】
　　【看门还是卖身啊】

　　等会，这好像不是重点。我靠！楚清旸这是要像502一样死活黏着我哥啊！这是什么古早死缠烂打的追妻手段！不是，我在想什么？对不起腐眼看人基我道歉。诶说不定我哥就吃这套？他好像确实一点也不烦楚清旸啊……
　　宋雨溪越想越觉得有理，决定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咬咬牙答应了楚清旸。

　　坑个小孩自然不在话下，楚清旸挑了挑眉，又盯着聊天背景里，林洵在漫天飘雪下的笑容出神。那次回家修完图，楚清旸就爽快地把手机桌面、锁屏、□□微信聊天背景，甚至连音乐软件都没放过，全设置成了那张照片。
　　弯都弯了，想在哪都看见心上人不过分吧。

　　那晚林洵在梦里喃喃出的两个字还像根刺似的扎在楚清旸心里，他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林洵，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旁敲侧击跟宋雨溪打听:
　　【那什么】
　　【林洵是独生子女吧】

　　宋雨溪:【那不然？】

　　楚清旸:【那他有没什么熟一点的堂哥表哥？】

　　宋雨溪:
　　【不瞒你说】
　　【我哥要是能记住那几个一年见一次的亲戚的脸】
　　【我手抄现代汉语词典】

　　楚清旸:
　　【那他以前】
　　【有过什么好朋友吗】

　　宋雨溪叹了口气:
　　【我哥对谁都差不多】
　　【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吧】
　　楚清旸打完最后两个字，就把手机丢在了一旁。谁说不是呢？林洵对谁都没什么实质性差别。
　　那个能被他在梦里唤出声的人……该有多幸福啊。
　　算了，反正林洵以后是我的。
　　睡觉睡觉，明天早起见小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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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楚清旸:我 醋 我 自 己
（作者又开始魔鬼复习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