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基础 ...

  •   “我们到了,”查尔斯·戴叶放下两只旅行包,从外套口袋里摸索出了一圈钥匙,他顿了顿,扭头望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姑娘,“准备好见新家了吗?”
      “准备好了,爸爸。”克莉丝汀尽最大的努力挂上了微笑,她的心狂跳着,既是因为扛着行李爬上了五层楼梯,又是因为期待新家的样子。
      几个月以来,他们一直都辗转着从一个收容所到另一个收容所,通常住的那种小房间都还配有一个全层共用的卫生间。父亲找到了一份管理员的新工作,得以使他们两个不必再住临时处所,而是搬来巴黎。克莉丝汀把在火车站或马厩过夜的回忆抛到一边,至少现在,他们终于能住进父亲工作地点的顶层公寓了。
      父亲点了点头,将钥匙插入锁中,一旋就打开了门,不管里面长什么样,这栋建筑比克莉丝汀习惯住的那些地方要好太多了,她窥见了自来水龙头,便已经爱上了此地。
      查尔斯没有去找照明开关:“这所房子是铺好了电线的那种,”他解释道,“不过我们凑合着用提灯也可以。”他有备而来,从包里找出了一盏提灯,很快就将其点亮,他高高地举着它,如此一来便可以进屋了。
      摇曳的光芒在公寓内投下长长的阴影,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在屋里回响,他们朝里走,并关上了身后的门。一个小小的起居室呈现在他们面前,再往里去,克莉丝汀能看见一个温馨舒适的厨房以及餐室。查尔斯走到壁炉边,很快地生了一团火,这边就有了足够的光照,于是克莉丝汀便把提灯拎到屋内其他地方去了。
      在起居室的一边,她找到了两间房——一个卧室,还有一个浴室。她笑着,指尖游走在瓷质水槽上。一个真正的水槽,浴缸,和马桶,都是他们的!她跑到起居室的另一边,那边藏着另一扇门,门后是另一个房间。
      “爸爸!”她大声叫道。
      他快步赶来:“怎么了,克莉丝汀?”
      她手朝那房间一扫,蓝眼睛里闪着愉快的光:“客卧!”
      “我告诉过你了不是?”他说着,面对着一脸难以置信模样的克莉丝汀摇了摇头,“你不亲眼见到总是不会信的,对吧?”
      “对哦,”她承认了,她眼神憧憬地盯着房里的床,“看上去可真舒服啊。”
      “在你衣服发霉前,先把行李打开吧。然后,没错,就该上床睡觉了。明早我还得早点到经理那儿去报道。”
      他离开了,留她收拾行李,她只拎着一只包进了房。她的东西很少:一些换洗衣物,以及一副上了框的母亲的小相片。她把相片放在床头柜上,接着把衣服塞到抽屉里。到她换好睡衣时,她已经能听见从另一间卧房传来的父亲那熟悉的鼾声了。
      她轻轻地走到了浴室,开始刷牙洗脸,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出了那封留到合适时候才能打开的信。她坐在床上,用拇指打开了信封,其中滑出了一张轻薄的白色卡片。
      “欢迎回家,小洛蒂!
      我等不及在礼拜三的午宴上见到你了,中午的时候我会去接你。除此以外,楼下还有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到院子里去找一找那个石头长椅-靠近葡萄藤后边的那个。
      希望你睡得好,
      劳尔”
      她将信纸按在唇上,忆起了上一次见劳尔的时候。他扶着她登上火车,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里闪烁着风趣的光。自他们分别后,已经过了数月了。
      但现在,她和父亲正在巴黎,如今他们住的地方正是劳尔工作的地方。劳尔保证过他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将会更长。
      礼拜三的午宴。只剩两天了。
      克莉丝汀将信紧紧贴在胸前,嘴唇扬起一抹笑容。她母亲去世后,和劳尔见面变成了她所亟需的,他平易的笑容和深沉的笑声足以让她挺过最初的痛苦。她心想,若是父亲知道她吸引了一位如此具有影响力——且富有——的可能求婚者,或许他也会感到欣慰的。他们并不是在讨好献媚,但是既然她已经在巴黎住下了,她仍旧希望那份婚约快点到来。
      想到他提到的礼物,她便穿好拖鞋,系好外套,打算去找找看。夏夜算是和暖,但秋天快到了,微风中都带上了一丝冷意。
      她尽可能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公寓,父亲打着鼾,是不会听见她的动静的。她把灯笼举到前方,从安静的楼梯上溜下去,一般来说她是不会在夜晚四处乱晃的,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建筑一定是空的,外边的入口也被锁好了,总之,她是不会走出这块地方的。
      她游荡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通往庭院的门,她拉开插栓,推开了这沉重的木门,甚是喜欢那漆成蓝色的木板。庭院依稀呈现在她面前,满是朦胧的植物,她能听见院子中间那块地方传来的小型喷泉声,并能看见它呈圆形的边缘周围环绕着卵石步道。房子的高墙环合在她身边,矩形的窗户凹进墙面,陷在阴影之中。
      她走进庭院,很快就在曲径通幽的后方发现了一块区域,那边的石墙被茂密蜿蜒的藤蔓覆盖。就如劳尔所说的那样,那儿有一条白色的长椅。她走得近了些,手提灯笼的光照亮了长椅上的一支红玫瑰。
      她笑着拿起玫瑰,玫瑰上的丝带系着一张白色小卡片,和信纸的材质一样的。
      “玫瑰赠美人,”劳尔的斜体如是写着,“享受花园吧。”
      她坐到了长椅上,石头的冰冷穿透了她的睡裙衣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缓缓地吐了出来,感到十分放松。这就是她想要的--一个自我逃离的处所。在这远离巴黎办公大楼的地方,她便可以假想自己身处那叫她魂牵梦萦的海岸边了。
      她环视着庭院,一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灯笼光芒之外的地方,她看见了一扇半处于地面之下的窗户。
      她看见窗户里,有一双灼灼的金色双眼,慢慢地眨了那么一下。
      之后又是一阵阴影的变化,那双眼睛也随之不见,像是她臆想出来的一样。
      不过此时此刻,她的心正在她的胸膛里快速地鼓动着,她拿着玫瑰与卡片,经由卵石路跑向门口,一步两个台阶地跑进去,回到公寓里后她才停下喘气,有那么一刻,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气声,然后,父亲的鼾声掺进了她压抑着的气声里。
      她出了一口气,这样好受多了,她明显是旅途劳顿了,连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她踮着脚回房,蜷进被窝里吹熄了灯,玫瑰被放在床头柜上,香气便从那边传来。在这大城市,她需要这样一种新鲜的开始,而且,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赶紧过完两天,然后去见劳尔了。
      -------------
      她在浓郁的咖啡香味中醒来,眼皮似乎还因睡意粘连着,她揉着眼睛,以摆脱模糊不清的视感。被雾笼罩的晨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看来父亲天一亮就醒了。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上睡袍,把脚伸进冰凉的拖鞋里,蹒跚地走进厨房。
      父亲正坐在沙发里系鞋带,当他看见她的时候,便把眉头皱了起来:“很抱歉一大早就把你吵醒了,克莉丝汀,但是我在别人来之前就得开始干活了。”
      “没关系,爸爸。”她清了清嗓子说。
      “睡得怎么样?”
      “没您睡得香,”她朝他笑道,“但是也还不错。”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小臂,他棕色的眼里充满暖意:“我们旅居了太久,你和我。这次的变化是一次新的开始,亲爱的,你会习惯新生活的,也会习惯这座城市。”他往她手里塞了几枚硬币,“一街区外有家集市,买几天吃的东西回来,好吗?只要足够吃到我第一次发薪日就好了,之后我们再出去好好庆祝一顿。”
      “好的,爸爸。”她看着他飞快地把咖啡喝完,接着帮他穿上外套,理好了他的翻领:“希望您第一天一切顺利。”
      “但愿如此。”他俯身吻了下她的前额,然后戴上帽子走出了公寓。
      被留下的克莉丝汀做了自看见独立卫浴后就一直想做的事——洗了个又长又暖和的热水澡。她甚至用了自己一直保存着的玫瑰味香皂,过去几周的尘垢在热水中消散了,蒸汽也舒缓了她的不安与紧张。
      好大的一座城啊……她从前来过巴黎,事实上来过好几次,但是从来没待久过。在父亲还以演奏小提琴为生的时候,他们只在镇上待过一两晚,总是朝人多的地方去。爸爸过去是拉小提琴的,妈妈则是弹钢琴的。
      而克莉丝汀则唱歌。
      自从母亲染上疾病病故后,那些快乐的时光便一去不复返了。爸爸突然卖掉了他的琴,用卖琴的钱买了两张火车票回到法国,从此他们就一直待在这个国家,他们从一个镇子辗转到另一个镇子,爸爸同时也在找着工作。最后,在父亲给南海岸的一家客栈做保安的时候,他们遇见了劳尔·德·夏尼。劳尔十分钦佩父亲的职业道德,并且迷恋上了克莉丝汀,他承诺会在城里为父亲找到一份好差事。
      几个月后,劳尔履行了他的诺言,如今他们就到了巴黎。
      洗完澡后,克莉丝汀梳好头发,擦好护肤露,然后穿好衣服,心里希望自己能有些比这件棕色旅行装更合适的衣服。也许以后,爸爸能有钱给她买一两条新裙子。现在,她整个人就是一副棕色调的画——她那一头鬈发正配她的上衣,不过至少眼睛是碧蓝的,这是从妈妈那里遗传来的。
      夹好头发,系好鞋带后,她拿起零钱包去买食物,走出公寓门,下第一段台阶时,她听见办公楼里再度喧嚷起来,充满了生机。现在是白天,楼里都是行色匆匆的办公员,她想知道父亲现在在哪里工作,但她不想在工作时间打扰他。
      她朝一楼走去,去到庭院处,一路上没人注意她,白天的庭院也不一样了,和昨夜那种诱人的静谧不同,她听见的是刺耳的嘈杂声,墙上的每扇窗几乎都是打开着的,好让正在逝去的夏日微风进到房间里,她能听见混杂在一起的谈话声。
      她找到并坐在了昨晚的长椅上,这里才是她的新家,她想在这里享受独处的时光,但显然,只有在晚上,这座庭院才完完全全是她的,她可以晚点再来,等大家都回去了以后,父亲睡去了以后,她就可以和静谧单独相处了。
      她站起身准备离去,此时注意到了昨晚惊到她的小窗,现在,黑色的窗帘挡住了窗户,也许是提灯的造成了诡异的反光?无所谓啦,现在没有了,她还要去城里探一探呢。
      这座城丝毫不比父亲的新工作场所清闲。克莉丝汀确认过自己的帽子戴好了后,走到了人行道上,惊异于车马以及道路两侧行人的喧杂。这块区域的巴黎人穿得十分得体干净,有些女人肩上装饰有皮草,帽子大大地盖着做过的发型,她们都拿着阳伞,克莉丝汀自己却没有,不幸的她有的只是脸鼻上的雀斑。
      她很快就找到了父亲说到的集市,买了些面包,奶酪,还有蔬菜,打算做炖汤。他们的现钱很少,买不了太多东西,在父亲第一笔薪资发下来之前,这些就是他们所能买到的最好的了。面包师赠送了她一块隔夜的牛角包,她边走边择掉上面的碎末,然后把面包塞进嘴里,着迷地盯着周围矗立的建筑。
      巴黎真的是一座非常大的城市,她走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发现了一个广阔的花园,坐落在一栋巨大的建筑旁,走得近点儿后,她认出这是著名的卢浮宫,这座博物馆里陈列的珍奇她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她多希望能进去看看,但是门口站了个收票的男人,她不能再在这种事上浪费他们本就贫乏的钱财了。
      反之,她在花园周围逛逛就很满足了。就算是在秋初,里面的大草坪,成列的鲜花,以及修剪好的灌木仍旧把此地装点得很美。
      之后,她朝花园旁边流淌着的塞纳河走去。她偏离回公寓的路线偏得太远了,所以她不得不察看每个十字路口,看是否有她认识的地标。然而,那么多建筑看起来都一个样,她艰难地找寻着方向。
      最后,她绕过一座建筑的拐角,街道变得开阔,通往一个大场地,马车在多车道上交叉往来,朝这些交通的远处望去,矗立在那的是一栋华丽的建筑物,和淡蓝的天空相比,显得十分突出,一座像是天使的金色雕塑在阳光下闪耀着。
      克莉丝汀呆住了。
      她走向那栋建筑,她已经入迷到想要弄清它的来头。成列的巨大柱子在她面前林立,她仅犹豫了一下,就走上了台阶,来到一排门中的一扇前,那看起来像是入口。
      没人阻止她,于是她打开门,进入到一条长厅里,此地摄人心魄。
      克莉丝汀此前从未见过如此华美的地方,她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童话里的城堡,她目瞪口呆地环视周围,被身边的镀金墙壁和错综复杂的木质结构吸引住了,当她抬头看时,又惊叹于天顶画。
      这是什么地方?大厅是空的,于是她大胆地往里走去,穿过大厅后,她走进了里面的厢房,但凡眼见之处,皆为细节中的细节,每间房的地板都足以让她着迷好几个小时,在迷宫般的走道里行走时,她的鞋子踩在大理石上哒哒有声。
      她穿过一间大厅,来到连通的楼梯处,一路上,她看见两个女人结伴而行,她们聊天聊得太专注了,都没有注意到她,于是她接着走。
      她的耳膜里是心跳的声音,但是她面前传来的某种声音盖过了她的不安。
      她一手呈杯状放在耳朵上,循声来到一扇黑色的对开木门前,每边都饰有不同的半身人像。她伸手搭在一只门把手上,但是僵住了。
      她知道这是什么声音——音乐。
      门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些声音是如此地契合彼此,只能说明这里是一座歌剧院。她的心飞(soar)了起来,手仍然停在半路,她从来没进过这样宏大的歌剧院,在妈妈还在世的时候,爸爸曾经在跨欧洲的舞台上演奏,但是哪里都从未有过这般的恢宏。
      音乐在召唤她,以一种这么些年里她都未曾感受到的感觉在吸引她前进,和声致使她手上汗毛直竖,她知道这首曲子,通常都是妈妈在钢琴上演奏,克莉丝汀站在她旁边,唱着。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刚才那对女人的其中一个现在站在楼梯半道问克莉丝汀,这位年轻的姑娘披着一件袍子,袍子之下显然是芭蕾舞裙,她波浪般的金色卷发垂在后背上,手里拎着一双芭蕾舞鞋。
      “抱、抱歉,”克莉丝汀猝不及防,说道,“我只是听听而已。”
      姑娘和善地笑了:“我们是不让外人听排练的,我要去凶一凶那些不留神放你进来的守卫了。”
      克莉丝汀感觉脸发烫了,但是另一个女人看上去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饶有兴味。
      “离《卡门》的首演夜不到一周了,到时候可以考虑来看看。”
      “我会的。”克莉丝汀知道自己的付不起进歌剧院的钱的,她立刻就注意到自己正穿着土褐色的服装还有沾了外边的泥的鞋子。一想到自己看上去像个流浪者,她便窘迫地找了个理由,逃了出去。
      出去的路上,她瞥见了一张海报,宣传着下一部将在加尼尔宫上演的作品。这座歌剧院迫使她回想起来多年前在父母身边唱歌的情形。她羡慕海报上穿着戏服,张嘴歌唱的人。她的嗓子哽咽了,她想也许不仅是因为涌上来的泪水,她的声音也想加入那些台上的人,她觉得自己已经和这样的渴望渐行渐远了。
      克莉丝汀再也不想多逛了,她向一位车夫问了方向,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她现在称之为家的地方走去。
      她估计自己离家好几个小时了,但是看到父亲已经在公寓里等她又让她感到惊讶,他坐在起居室里的一把扶手椅上,她进门的时候,他站了起来。
      “爸爸?”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问:“你去哪了?”
      “在城里逛了逛,”她把装有杂货的包放到厨房桌上,开始一个个打开,“您已经下班了吗?”
      “当然没有,我休息间隔过来,发现你不在,今早没人看见过你。”
      她畏缩道:“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有意要走那么远的,我只是在四处探看,绕圈子,不过爸爸,我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他的拳头砸在木桌上,让她吓了一跳,眼泪立马就涌了出来。爸爸很少对她这么生气的,不过最近她是做了些让他失望的事。
      “爸爸,对不-”
      “我不需要道歉,克莉丝汀,”他说着,一只厚重的手覆上疲惫的脸,“我需要这份工作-我们需要这份工作,我不能让我自己的女儿,我年轻的女儿,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在城里乱跑,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自己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她扬起了下巴:“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没做错。”
      “我在乎!我相信子爵也在乎。”
      噢,这招太卑鄙了!他知道她有多希望劳尔公开求婚的,她低下头盯着脚。
      他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克莉丝汀,我必须要做这份工,否则我们就会回到大街上,你明白吗?你想回到辗转于客栈,勉强度日的时候吗?”
      她摇了摇头,哽咽到难以回答,她当然不希望他们回到缺钱的状态,但她也相当希望回到很早很早以前。她迫切地想要告诉他她发现了加尼尔宫,想告诉他她在歌剧院听到的歌声,但她知道提起音乐只会让他更生气。她扑进他怀里,令她感到安慰的是他环抱住了她,让她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她从来都不是有意要惹他失望的。
      “我再也不会了,爸爸。”
      “嗯,不会了,”他叹了一声,“从现在起,除了去集市,哪儿也不要去,懂吗?”
      她哽咽地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转过身去,好让眼泪不被他看见。总之他马上就会走了,会回去工作。把买来的杂货都拿出来后,她关上了卧室门,躺进床里,再也没流泪了,但是就那样动也不动地躺了很久,听着五层楼之下喧嚷的城市街道。
      在歌剧院的那么一瞬间,她的心翱翔了起来,如果爸爸也能听到那样的乐声……也许他也会记起曾经他有多么爱音乐。
      现在她被困住了,无法跨出围墙。
      至少父亲没说不能在这座建筑里面逛。
      她爬了起来,把炖锅放到炉上煮开,到父亲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最多只能吃一碗炖汤,感谢她准备餐饭,然后就会洗个澡睡觉。她把一切打扫干净后,花了些时间呆在打开的窗边,看着街灯一个个亮起。巴黎人在天黑后也还是来来往往了好几个小时不停歇,但最终,他们也回家睡觉了。
      克莉丝汀实在是难以成眠,自打听过加尼尔宫歌剧院演员的歌声后,她的脑海里就萦绕着歌曲。
      披好外套后,她溜出了公寓,来到庭院中她秘密的凉亭里,提一盏灯笼照亮去路。
      到了石椅边后,她坐下,把灯笼放在一边,蟋蟀的歌声在她周围响起,但除此以外,夜仍是安静的。她低声哼哼了一会儿,让嗓子适应颤动。
      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然后长长地呼吸了一下,她唱起了歌。一开始,她还很踌躇要不要大声唱出来,她早年学习过如何让声音放大,那是和父母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但是她已经好久没唱歌了……
      许多歌词已经被她遗忘,然而旋律还在,现在她紧紧抓住旋律,让其熟悉感包裹自己,安抚她疼痛的灵魂。她的眼睛闭着,反正在黑暗里也看不见什么东西,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喉咙里发出的歌声上,集中在扩张的胸膛所受到的上衣的压迫感上。
      唱完后,她的歌声从周围的墙壁上回荡回来,她抹去了脸上的几点泪水,嗓子太久没用,现在有点疼,但是像这样唱过以后,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要停止歌唱了。
      然后,仿佛是夜风送来的一样,有个低沉而美妙声音在她耳畔说:
      “好啊(Brava)。”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基础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