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从窗口进来》九个

1、第 1 章

　　夜深了，街道上除了两排亮着光的路灯和不时换个色的红绿灯，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每栋高楼的窗户基本都黑了下来，当然也有未睡的人站在窗前，心事重重地看着这个入眠的城市。
　　然而，深夜真的有这么安静吗？
　　十二点刚过，在街心公园大门口站得笔直的路灯忽然弯下腰来，灯柱吱吱呀呀地响着，仿佛年纪大了的人站久了，要放松一下浑身的骨头似的。随后，它的灯罩上冒出了一股白气，带着股锈味，仿佛人类打哈欠那样，灯罩向上打开，从里面喷出了一枚螺丝。
　　“这颗假牙好费事，弄得我话都说不出来。”灯罩开开合合，灯光一闪一闪的。
　　灰色的云朵被一条尾鳍狠狠地扇开了，一头头蓝鲸缓慢地从天上往下游，它们不时发出一声声悠长的鸣叫，像是在呼唤远方的同伴，又像是在给生活在城市中的其他生物提个醒：是时候出来放风了。
　　“小点儿声，会被人类听到的！”女巫飞快地把一个黑色包裹递给对方，就算是在黑夜里，还是能看见包裹中有一个发着红光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一颗蛋，然而对方连连摆手，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什么？你要的是冰？”“@#……￥%&”“算了，就当是我亏了本，好好照顾它，别给人类发现了。”话音刚落，女巫的身体便化成了一股轻烟，消失在小巷中越来越浓的雾气里，留下那人站在原地，捧着手中滚烫的龙蛋发呆。
　　一朵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世界暂时昏暗了下来，浑身漆黑的少女站在楼顶，指着一栋有些旧的小楼对身边的小怪物说道：“看，那里住着我们的新同伴。”
　　有时会有小孩在半夜失踪的新闻，并不是因为他们被人偷走了，也不是从窗户里爬出去耍，而是和那些同样身体不完整的生物一起走了。
　　躺在床上的女孩并没有睡着，她闭着眼睛，额头滚烫，但即使这样也没有人在她身边陪伴她，爸妈只顾着照顾生病的弟弟，完全忽略了女儿身体的异常。
　　“她是发烧了吗？”小怪物好奇地问道，少女摇摇头：“不是，对于我们来说，身体发烫代表着血缘的觉醒，但如果这时候出了点什么差错，我们就会失去一个同伴了。”
　　这边的两只在观察着，那边，女孩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开始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猫头鹰的叫声，她踢开了被子，额头上有大滴的汗珠滚落，却很快地蒸发在脸上。如果这时有人在她身边，会惊讶地看见她红到发亮的脸庞，就好像身体里有一个滚滚燃烧的火球一样。
　　帮我。
　　女孩侧身躺在床上，蜷缩着开始抽搐，一声非人的鸣叫从她的嘴里迸发出来，落到少女和小妖怪的耳中却是他们的语言，她在呼救，她的内心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烫得好像熔岩一样。”小妖怪抬起女孩的双脚时这样说着，随后和少女一起跃出了窗户，两人浮在空中，手上抓着女孩滚烫的四肢，少女一脸轻松，小妖怪却皱紧了眉头，几次险些从空中掉下去。
　　“好重啊！”“你抓错了，要抓住灵魂，不是身体。”“哦哦，我第一次参加实战，不太明白。”“看我。”少女轻轻地将一个青色的东西从女孩身体中剥出来，就像剥下香蕉皮一样，正是女孩的灵魂，她那失了魂的身体软软地垂下去，仿佛没有骨头似的，但灵魂只出来了一半，剩下的一部分还在小妖怪手中的躯体里。
　　少女指挥着小妖怪把剩下的魂抱出来后，躯壳便重重地向着街道掉了下去，落到地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听上去好像脊柱摔断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的躯壳呢？”小妖怪好奇地问道，少女垂头，将女孩灵魂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慢慢道：“看看能不能呼唤出一些人的悔过之心。话说回来，她弟弟本来应该也是我们的同伴的。”“我们的同伴很多吗？”“多。会找到的，回去你就可以交上实习报告了。”少女漆黑的脸上裂开了一条缝，正好是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