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十年代搞建设》双面美人鱼

12、厕所

　　许田景没功夫管年轻人的眼眉官司，他把烟杆子背在身后，拿眼将屠洋洋从头看到脚，一身新工装，脚踩解放鞋，倒比有些穿着裙子洋皮鞋的看起来规矩多了。
　　“你以前家里学过没有？”
　　没解放前，他家里就是打铁的，后面民国了，他爹送他进了从西洋学习回来的范先生开的面粉厂，在那里，他才知道机械是怎么回事，后来辗转多地，不但大开眼界，学习新的技术，如今他也成了国家的工人。
　　培养新一代，加强生产建设，国家的任务他责无旁贷。
　　好人好马上三线，这小姑娘决心是好的，不知道能力怎么样。

　　屠洋洋想了一下，“师傅，您说的是哪一样啊？”昨天不知道她到底要操作什么机械，她什么机床都玩了两遍。
　　在她那时候，玩这些个都属于是少儿乐趣，像是幼儿园小学时候手工作业，便是自己亲手创作绘图成稿，然后三维打印可以，泥塑木雕金属切割都行。
　　这些机械原理她昨天仔细看过，是比以后的机械要复杂些，没有那么简便容易操作，但她觉得还行，并没有十分困难。

　　“哟，小姑娘口气真不小了，车床你会开吗？知道怎么装车刀片吗？别拿过下铁锤就以为自己能耐了。”
　　戚锡泉硬声道，不知道天高地厚，她那双手是干机械加工的吗？比猪油还白呢！
　　不是他小瞧人家，他们这些可都是中央特批下来才能买到的新技术机床，可不是光拿一双手凭个书生意气就能来做事的什么草台班子。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许田景闷声道，他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也是时候结束政治学习了，领头往车间走去。
　　鲁公平被人插话也是一幅笑咪咪的样子，这时候其它人都跟着大师傅走了，他才主动靠过来给屠洋洋介绍路过的其它工友，“我们机械加工车间在这条建筑最里面，保密等级跟那边的办公楼是一样的。左边是总装车间，右边是涂装车间。我们现在经过的是备料车间，那位，深蓝衣服领子上有颗红星的是备料车间主任马前程，他们跟我们的工作息息相关，要什么材料都得问他们，他们会把粗加工的毛坯给我们，忙起来的时候，我们两个车间的人都混在一块儿，锉毛刺磨圆面……”
　　屠洋洋边听边看，可她最想知道的是，工厂的厕所在哪儿？
　　从昨天到现在，她是只吃了一碗清汤面条，所以昨个夜里也没想上厕所，可是早上一起来，她就有点想……但她怎么一直没看到厕所在哪儿？
　　系统小星是告诉她，这个时候大部分人民都是使用的公共厕所，没人个人卫浴，可她怎么连公共厕所也没看见在哪儿呢？
　　除了劳动光荣之类的口号标语，也没见着别的指示牌。
　　屠洋洋只好小声打断鲁公平，“不好意思，鲁主任，请间洗手间在哪里？”
　　“噢，你是说厕所吧，在那边，啊，错了，女厕所在对面，对对，你往哪边走，直接走到外头上头盖了白棉瓦的就是了。”
　　还好当初总工程师设计的时候，特意有将下水道跟粪炕便所都安排出来，还每个车间都有配备。锻造车间跟着便是锅炉台，合理利用洗澡水定时冲刷，最后直接引流到厂区外头的堆粪坑堆肥，连掏粪工人都节省下来了。
　　领导怎么想他不知道，工厂里没有人不夸的，特别是女工人，说是冲着这厕所也愿意在工厂里上班呢。
　　本来男女厕所也没分得这么清，毕竟修的宽绰，男左女右挺好的，可又闹什么清扫不正之风，他们天天都忙着工作生产，哪里有什么邪风。
　　不过要说他们傅领导也是聪明，随便也就找了个借口，是有时候麻烦了点，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小弟从青岛寄信来，说是他们闹的，那学校可真不成样子，大家在公交车上都不敢随便说话，还想问问他，自己能不能来这儿呢。
　　呵，眼下看着好，又想来了。
　　当时国家说要搞三线建设，给工人、干部、党员开大会，号召丈夫妻子、子女亲戚通通赶往西北西南搞建设，自己身为家里的老大，没顾妻子心底的不愿意，到底是过来了。
　　要说那初那可真的是苦，来的又急，三天通知就出发。这地方既要隐蔽，还得靠山，离最近的村落也远五里地。下了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坐了七拐十八弯的大斗车，最后还走了近两个小时，才来到这儿。
　　眼前的这些片砖片瓦都是他们这些人跟铁路干部、民兵等一起修起来的啊，那时候，别说厕所，头顶上连片遮雨棚都没有，直接睡在泥地里。

　　鲁公平一时走神想着，屠洋洋却只能使劲捏着鼻子处理她的三急问题。
　　哪怕是等她洗手的时候，看到有水将它们都冲走，可鼻尖那些味道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这样的厕所怎么能行呢！”
　　小星系统立马让屠洋洋看了好几张能茅草泥筑或者只有两面墙的厕所给她看，“这里的厕所，已经比很多地方的厕所优秀很多了，这是特意照顾你的。”
　　……
　　屠洋洋甩着手上的水，好想哭，她刚才眼尖看到了，有些厕所里还有，还有正在蠕动的虫！！
　　“我住的地方，厕所也是这样的吧？”
　　“不是。”
　　“那我晚上怎么办？总不能专门跑到这里来解决吧！”
　　“生活如何改善问题，请宿主自行思考解决，小星系统只能辅助监督。”
　　“……”
　　好想骂系统，可是系统就是系统。
　　“怎么才能住到有厕所的房子里去呢？我要求了解情况。”
　　“选项一，富强机械厂有一幢正在修筑的砖混结构家属楼，约为五层，可多户公用卫生间，被评为优秀员工已成婚工人可以参与抽号分配。”
　　“不考虑。”
　　“选项二，跟七里外东支村或者安龙村搞好群众关系，跟村委村支部等干部申请自建房，批准通过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厕所，自己修。”
　　屠洋洋觉得这个办法倒还不错，只是一时半会可行不通。
　　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上机操作。

　　“许师傅，不是我不愿意拿锤子，上锯子，可我很清楚我对钣金重力敲击不擅长。您要想测试我的技术水平，你随便拿张零件图来给我加工好了，不论是车磨铣，上下精度出了差错，我任赔任罚。”
　　这铁锤怕得有2kg以上，她这胳膊腿挥几下不把自己手砸肿，那胳膊还能抬起来！
　　她可不能干。
　　“哟，你这话说的，不想上手干，别来机械加工车间啊，我们干的就是这个活儿。”齐淑君大声道，“大家都来说说看，哪里有这样的事？我们可都是分配到车间里干活的，两个多月了还没摸过机床，你新来乍到的，怎么张口就想上机。”
　　她的手全磨粗了，都能当砂纸用了！
　　“就算你是技校出来也不能这样，人家张大哥也是技校出来的，在学校的时候，一样操作过机床，实习了八周呢，可人家都跟我们一样，都是老老实实从学徒工当起的。”
　　齐淑君眼里直冒火星，她可是知道，这个屠洋洋眼下就是三级工，比他们拿的工资都高呢，一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

　　“那我不知道，可我有加工技术，为什么要把手艺浪费在挥锤子上面？”
　　屠洋洋直白讲道，刚才虽然没仔细听，可不是在说生产很紧张吗？既然生产力缺乏，需要技术工，她又有这技术，为什么不干呢？

　　齐淑君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她又不敢把屠洋洋是三级工的事说出来，毕竟这是她偷偷跟工会经审委员赵大嫂打听来的。而张元民怎么只能当学徒，压着不出头。谁不知道是他家庭成分出了问题，蔡厂长跟傅政委对工人同志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特意公布来划清界线，她当然也不能说，不然以后她也不好为人。
　　“你，你肯定是胡吹！”
　　她那手，是摸过铜铁疙瘩，搞过切削的样子吗？一点儿都不像！
　　年轻轻十八岁的城里大姑娘，上哪儿学机械加工技术？还不是专业机械技术学校毕业的，准是个东郭先生！

　　屠洋洋转向许田景，“大师傅，您刚才也说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我说多少都不如在您眼前做一个零件来的有说服力对不对？您要是怕我浪费材料，先拿块废料让我试试也成。”
　　许田景虽然也不太相信屠洋洋真会开机床，可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觉得应该给年轻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从自己的书柜里拿出一张图纸。
　　“好，你先看看，能看得懂吗？”
　　今年到过十七个学徒，已经走了八个，剩下这九个，除了张元民、田君、马方方稍微懂文化，能上手帮些忙，其余的可连图纸都还不怎么会看，正反都还会搞错，不然为了搞加工生产，他早就想开三班倒来加快速度，提高生产效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