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南北》无念公子

3、第 3 章

　　段岭慌忙间收拢了杂乱的心思，扶着李渐鸿往房间里走去，这一路上，李渐鸿都在含混不清地说着醉话，内容大多是他这些年来征战各地所经历的事情，以及当初他和段小婉相处时的事情，偶尔也会念及段岭，说他只身一人在上京，不知他会过得如何。诸如此类，错乱纷杂，仿佛李渐鸿是清醒的，但这些话又错乱的连不成一桩完整的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段岭终于算是把李渐鸿扶到了床上，让他躺下，又端了一盆温水过来，给李渐鸿擦了脸：“好了，这样应该会舒服些，爹好好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我儿......”也不知是醒着还是醉着，听他的话倒像是清醒着，李渐鸿拉住段岭的衣袖，死死拽着，不愿放手。

　　段岭弯下腰：“爹？”

　　回应段岭的只有李渐鸿睡熟了的鼾声，段岭拽了拽衣袖，没能拽出来，李渐鸿的手劲真不是一般的大。段岭无奈的笑笑，只好转身在李渐鸿的身边躺下，半边身子在床外悬空着。前半夜段岭几乎不曾合眼，到了后半夜，实在是撑不住了，段岭才渐渐睡去。

　　酒劲儿渐渐散去，李渐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想起身倒水喝，这才发现他的身边躺着段岭，手里还握着段岭的衣袖，李渐鸿笑了笑，不禁心道：“看来昨晚醉的实在厉害，似乎还撒酒疯了？竟然折腾的我儿也没能好好去睡觉。”

　　李渐鸿往里挪了挪，小心的抱着段岭，轻手轻脚地把段岭往里移了些，又拉过被子来，给段岭盖好，仔细掖了被角，这才安心躺下。侧身躺着的李渐鸿看着段岭，因为宿醉的缘故，头有些微微发疼，他抬手揉着太阳穴，不知怎么回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那是段岭说的，他说‘爹......在你的心里，难道只有娘么......’，想到这里，李渐鸿的呼吸蓦地一滞，心中百味杂陈。

　　李渐鸿抬起停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抚上段岭的眉眼，指尖过处，是与他心爱之人一般无二的眉目。他李渐鸿一生驰骋疆场，除了家国天下之外，心中最重无外乎两人，段小婉与段岭，在他心中如何分得清谁更重要？最终，万般心思化作一声轻叹，李渐鸿收了手，将段岭揽在怀中，复又睡去。

　　晨曦跃上树梢，段岭从梦中醒来，一转头，看到身边的李渐鸿，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身上那李渐鸿的手臂，以及手臂下的棉被，不用想也知道，李渐鸿曾经醒来过，给他盖了被子。段岭又躺了片刻，然后想要起身离开，谁知他的手刚碰到李渐鸿的手背，他便也跟着醒了。

　　“天还这么早，我儿要去哪里？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我......我回我房里去睡。我睡觉不老实，免得打扰的爹也睡不好。”慌乱之下，段岭随意找了个借口，也不曾考虑这个借口究竟有多荒谬。

　　李渐鸿不由得笑了笑，而后收了笑意，认真道：“瞎说，我儿睡觉哪里不老实了？现在回去睡，还要重新把被褥暖热，多难受，就在这睡吧。”

　　“其实现在也不早了，我还是起来吧。”段岭正要掀被子起身，却突然被李渐鸿按住肩膀，这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

　　“若儿，为何你会觉得我的心里只有你娘？”李渐鸿撑起身子，看着段岭的双眼，极其认真地说道，“我李渐鸿自认不是什么千古圣人，这一颗心也没那么大，心里的位置除了装得下南陈，便只剩下你和你娘了。”

　　“爹，你......你不是喝醉了么？怎么，怎么还记得这个？”这时段岭才发现他太低估李渐鸿了，以为他喝醉了，便不会记得那些话。

　　李渐鸿将段岭那慌乱神色收入眼底，他不是不明白段岭为何会如此慌乱，但他却也只能视若无睹：“哈哈，我儿怎忘了你爹我是何人？我就算喝醉了，也会留下三分清醒，否则怕不知已死了多少回了。”

　　“爹，我那些话也是醉话，胡说的，爹别往心里去。”虽然昨晚段岭也喝了几杯酒，却远远还没有达到喝醉的地步，但此刻，他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这个了。

　　说了这么多话，确实也没什么睡意了，李渐鸿干脆坐起来，看着段岭，很理所当然的问：“为何不往心里去？我儿的话都不放在心里，还要把谁的话放在心里？”

　　“爹，我......”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段岭都有些无法忍受了，他掀开被子起身，穿上鞋子站起来，“我去做早饭了，爹你再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