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同人]黑洞》叶残心

27、第二十六章

　　凯瑟是个行动派，决定好了的事立马动手，没几天就收拾行李，甚是潇洒地乘着“血蔷”带了数艘护卫舰前往克莱门斯领。
　　由于她才上任不久，许多有心人都将目光盯紧了情报部想要揪她渎职的证据，可是抱有此等目的的人都失望了。
　　高等军官们在俱乐部谈起这件事时，曾在凯瑟迪亚属下任职的梅克林格表示：“女侯爵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人才，比起一个天才的智慧，她更相信一群天才的智慧。”
　　某个不和谐的女人在领地府邸内躺在铺了羊毛地毯的地板上哇哈哈哈笑：“你个小冰剑想抓我把柄再等一百年吧。”

　　有凯瑟迪亚•冯•克莱门斯的地方永远不会冷清。
　　反过来说，当一个地方习惯于凯瑟迪亚带来的热闹后，一旦她离开，这里将会变得加倍的冷清寂寞。
　　凯瑟离开帝都奥丁已经有数十天了，完全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通讯员一脸古怪表情将通讯内容汇报完毕退下，莱茵哈特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睡觉逛街堆雪人，她到底还准不准备回来了？”
　　被如此问到的吉尔菲艾斯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越发觉得苦笑是近来自己最常有的表情，他从咖啡壶里倒了杯热咖啡给莱茵哈特，“她刚走的时候莱茵哈特大人不是还庆幸清静许多，现在又希望她回来了？”
　　莱茵哈特别过头哼了一声。“我……我是在担心她能不能完成工作，把许诺的研究人才带过来。”
　　“只要研究人才过来了，她不回来也可以？”吉尔菲艾斯揶揄地问，“凯瑟听到这话会哭的哦。”
　　“那个家伙才不会呢，自己还不是在克莱门斯领玩得乐不思蜀。”莱茵哈特小声嘀咕着。若是陌生人见到这个模样的他绝对联想不到那个掌握了大半个银河的霸主，他只是一个和普通孩子一样埋怨着的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说起来，克莱门斯领还有一个别称是‘理想国’，莱茵哈特大人知道吗？据说论富庶，帝国内没有哪个星球可以与之相比的。”吉尔菲艾斯提起在军中偶然听到的几个士兵的谈话，“原来凯瑟还是个大富翁哪，以前却总是叫穷，跑到我们这里来蹭饭。”
　　“有这回事，我倒不知道，不过前些日子抄了那些大贵族们的财产领地，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克莱门斯领能算上最富庶的？夸大了些吧。”
　　“克莱门斯舰队一直单独作战，和其他舰队没有交集，也难怪没人知道，前不久奥贝斯坦一级上将将克莱门斯舰队散编到其他舰队，才有这样的说法流传出来了。”
　　“什么？”莱茵哈特本是在和他闲聊，乍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愣之后急忙确认：“这是真的？”
　　吉尔菲艾斯点头，“一万舰队被拆分，五千回驻克莱门斯领，凯瑟身边只剩下她曾经跟我们提过的一千艘护卫舰‘影子’。”
　　“这都是奥贝斯坦做的？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莱茵哈特气得一捶桌子，将咖啡杯碰到，褐色的液体打湿了桌上的文件。“以凯瑟迪亚的军衔无法统帅一万以上的舰队，我才没有把克莱门斯舰队编入元帅府编制，默许了那算是她的私人军队——那本来就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舰队，没想到她的兵权被夺走了我还蒙在鼓里，凯瑟迪亚也是，她怎么什么都不说？”
　　“以凯瑟的脾气，只是觉得没必要计较吧。”吉尔菲艾斯垂下眼帘，低声说道。
　　“兵权和晋升也不值得计较，那她还觉得有什么是重要的？”
　　吉尔菲艾斯看着莱因哈特郁愤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凯瑟说对了，莱茵哈特在愧疚，他们从凯瑟的帮助中受益匪浅，然而为了帮助他们，凯瑟却在不停失去，部下，权力。她再不能像佛瑞德李希四世时代那样放肆无忌，那个昏君能够许给她的自由，他们根本不能保障。
　　“莱茵哈特大人，凯瑟真正想要的事物，你真的不明白吗？”
　　莱因哈特沉默着，抬起头看向吉尔菲艾斯，“就像现在这样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也包括安妮罗洁小姐吧，保持现在的关系……吉尔菲艾斯有些理解凯瑟的心情了，看着这样的莱因哈特，他心头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难道……
　　“吉尔菲艾斯，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莱因哈特双手握拳抵住额头，闭上了眼睛，声音有若呓语。

　　吉尔菲艾斯静静退出带上门，将一室静谧留给金发的青年。莱茵哈特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好似化成了一座雕像。桌上一片凌乱，打翻的咖啡杯就那么倒着，香醇的液体不再冒着热气，它们沿着桌沿淌到地面上，将地毯染出了一块不规则的褐色污渍。被咖啡泡过的文件开始慢慢干涸皱褶，不复平整。
　　然而莱茵哈特的心却比这杯打翻的咖啡所造成的结果还要乱上百倍千倍。
　　凯瑟所要求的，他当然明白，然而……他并不懂得那种感情。那一夜之后，除了那个约定以外，凯瑟对他的态度并无不同，这着实让当时的他松了一口气。
　　三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他本可以有足够的余裕来慢慢考虑，然而这个问题却再一次被提起，因为凯瑟的牺牲，他的愧疚。
　　这个掌握着数以亿计人生死的银河霸主此刻为自己的感情问题感到了困惑，莱茵哈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烦恼。他十岁后投身军旅，生活范围内有过较多相处的只有温柔端庄的姐姐和大大咧咧的凯瑟，完全没有可比性。
　　身边的女性……
　　莱茵哈特想起一个兼具智慧和女性身份的幕僚，按下通话键接通了希尔德办公室的线路：“伯爵千金，可不可以邀请你中午一起用餐？”
　　——远在克莱门斯领的凯瑟迪亚若得知他的这一决定，也许会立即冲回来吧，可惜，我们的金发元帅阁下并不知道这一点。

　　有吉尔菲艾斯在，莱茵哈特根本不会为陪伴进餐的人选花费半点心思，所以凯瑟迪亚可以放心大胆地在克莱门斯领的府邸里一宅就是一个月而不用担心莱茵哈特和希尔德发展出餐桌恋情的可能，何况经无数银英迷同人女们睁着绿幽幽的狼眼鉴定表示：亲爱的皇帝陛下对希尔德是否存在爱情还是一个未知数。
　　莱茵哈特和吉尔菲艾斯，这一对是多么的有爱，可同样身为吉尔菲艾斯派的凯瑟经过童年的那段经历，深刻体会到了安吉不可逆，再加上出于私心,至今没有把吉尔菲艾斯列入情敌名单。

　　受到午餐的邀请，希尔德有些不知所措。众所周知，罗严克拉姆元帅向来和吉尔菲艾斯提督形影不离，午餐当然是在一起，不过偶尔会有不速之客——克莱门斯女侯爵在提督之中意外地很受欢迎，所以跑来蹭饭的几率并不大。
　　所以，希尔德在侍卫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后，迅速扫了一眼桌上的餐具布置，然后问道：“吉尔菲艾斯提督今天不在吗？”
　　“不……今天是我有些事需要请教玛林道夫小姐。”莱茵哈特在她对面落座，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
　　作为莱因哈特的首席秘书官，希尔德有相当多的机会见到他私下带着几份孩子气的这副模样，不过这通常都是在吉尔菲艾斯提督面前。混合着霸主的威严和少年的青涩，这是莱茵哈特独特的性格，也可以说是他个人的魅力所在。
　　奥贝斯坦致力于根除莱因哈特性格中不安定的那部分，将他打造成理性无情的银河霸主，而拔河绳的另一端，吉尔菲艾斯和凯瑟迪亚则尽力与他抗衡。他们的争斗，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莱茵哈特派系内部的权力争斗，而是围绕莱茵哈特这个人进行的角力。
　　希尔德至今还属于旁观者，倚仗莱茵哈特的感情偏向，吉尔菲艾斯和凯瑟这一边还暂时没有败相，这是凯瑟迪亚用秃鹰之城的受伤和部下的折损换来的，然而之前，奥贝斯坦差一点就能成功了，他很擅长勾出人内心深处的黑暗并把它合理化，但是若奥贝斯坦再一次占了上风，希尔德还在犹豫自己的立场。如果可以，没有人想和奥贝斯坦敌对，这一点无论在同盟还是帝国军内部都成立，因此，那些对奥贝斯坦颇有意见的提督们自然就对敢于直截了当向奥贝斯坦挑战的凯瑟迪亚抱有相当的好感。
　　当希尔德看到莱茵哈特脸上露出这种表情时，立即联想到，金发元帅口中“请教”的是与那两位友人或者姐姐相关的事情，只不过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被请教的人选会是自己……
　　“冒昧地问一句，玛林道夫小姐有恋人么？”
　　希尔德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而愣了一下，莱茵哈特脸色微赧，抱歉地说：“这是你的私事，如果不想回答也可以的。”
　　“……没关系，我并没有恋人。”希尔德抿了抿嘴，低下头，语气不太自然地回答。莱茵哈特脸上的惊讶让她感到些微的欣喜，她很快又问道：“是关于感情方面的事吗？”
　　——当莱茵哈特表现出失望时，她感到莫大的不忍，仿佛自己“没有恋人”是一项罪过，所以即使她自己在感情上也是一片空白，她也想尝试着去开解这个金发青年的烦恼。
　　“算是吧，我想知道对于女性来说爱情在人生中占了什么样的分量。”莱茵哈特见希尔德面上为难，“果然是非常难回答的问题吗？”
　　“我想这应该是因人而异的吧，以我个人而言，目前还不会考虑这方面的事情。阁下为什么不去问问格里华德伯爵夫人或者克莱门斯女侯爵呢？”希尔德建议道。
　　“……太亲近了反而问不出口，况且凯瑟迪亚那家伙十句里有八句是不正经的，问她只能惹自己生气。”莱茵哈特摇摇头，无奈地说。
　　“克莱门斯女侯爵的确是个……奇特的人，在领地和士兵里口碑很不错。”
　　“玛林道夫小姐以前就认识凯瑟迪亚么？”莱茵哈特颇为意外，在他印象中凯瑟迪亚从未提起过希尔德。
　　“不，只是我个人对克莱门斯女侯爵的好奇罢了，作为领主她非常了不起。”希尔德抬起头平视着莱茵哈特，看到的正是金发青年支着下巴满脸非常感兴趣的表情，“阁下最近应该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克莱门斯领的传言吧。”
　　“听到一些，但是不多，凯瑟迪亚很少提到她的领地……事实上，她甚少提到自己，我们可以说是什么也不知道，实在是很有挫败感。”
　　听起来内容很普通的话语，希尔德却敏锐地从中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意思，她想了一想，笑道：“阁下是想从我这里知道外面对女侯爵阁下的评价吗？”
　　莱茵哈特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
　　“那阁下还真是问对人了。‘克莱门斯领是帝国内最富庶的领地’这样的话，阁下应该已经听过了吧。这不是流言，而是事实。女侯爵阁下用十年时间打造了一个理想的国度。”
　　莱茵哈特笑着，好像被夸奖称赞的是自己一样，“居然是真的？那里到底富到什么程度？”
　　希尔德神色复杂，半晌吐出一句话，“三年后，无一人因冻、饿而死。”
　　莱茵哈特的笑容僵在脸上。一个为政者，一个有抱负的为政者，能得到这么一句话，真是死而无憾了。他正在做，还没做到。“是吗？”他喃喃地说道，“她……竟然能做到，这……”
　　“这都是因为先皇佛瑞德李希四世对女侯爵十分宠爱，予取予求，能在短时间内建成富饶繁荣的克莱门斯领，是靠全国财力堆积出来的，财务省上一条条款项申请的文件并不是像其他人所想，是女侯爵的敛财手段，她凭借着自己的受宠，十年里从帝国各地迁走了各方面的人才，因为克莱门斯领领民有不征税、不服兵役的特权，不过不知情的人就会说她是欺男霸女了。”
　　莱茵哈特本就白皙的脸颊已是血色全无，他握紧了拳头，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希尔德也是面色苍白，她本不想说这些的，但不知不觉就……她双目直视莱茵哈特，“我只是不想见到宰相阁下莫名其妙失去朋友，克莱门斯女侯爵实力太强，这对她并没有好处。”
　　“不是这样的，凯瑟迪亚她只是……”莱茵哈特痛苦地闭上眼睛，金色的发丝随着摇头的动作划过肩头。
　　……她只是任性，从不去考虑后果。
　　“有传言说，先皇驾崩时将遗旨留给了女侯爵，很多贵族都认为她是叛徒。”希尔德小声地说，“这就是女侯爵现在的处境。”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莱茵哈特嗓音低沉，显见是受了相当大的打击，“所以奥贝斯坦要针对她，连残留的那些贵族们也想要利用她？”
　　希尔德默然不语，她知道莱茵哈特想要的并不是她的回答，或许只是想问身在遥远星系的友人一句——“为什么？”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选择了罗严克拉姆阵营的克莱门斯女侯爵的作为非常不可思议。若说她重情，佛瑞德李希四世养育宠爱她十几年；若说她明智……她若想要那个帝位，是多么的容易。
　　如果她是莱茵哈特，也会想问一句“为什么”的。

　　这一顿饭两人都吃得味同嚼蜡。餐毕，照例他们应该动身前往宰相府了。希尔德看着那兀自沉默着的金发元帅，在心里低低叹了口气。
　　克莱门斯女侯爵凯瑟迪亚，乍看去仿佛是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单纯的人，但只有接触久了才能察觉到，在她清澈眼眸里隐藏的深潭碧波。

作者有话说

　　俺胡汉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