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老狗》断章zr

1、初入江湖

　　四更天，皇宫
　　“四殿下失踪啦！”尖利的惊呼随晨曦第一道光划破静谧的殿宇，惊飞檐角的黑鸦。
　　五更天，城郊客栈
　　一少年立于柜台前与翘着二瓣胡拨动着算盘的掌柜怒目而视。“你这黑店怎地如此不讲理！仅仅是喝了你一碗茶，便收了我一锭金子！还不找零！”掌柜眼皮子一掀，平整的上眼皮瞬间翻出三层写满着无赖的褶子，嘴皮子也是一翻，翻出一句差点儿没把少年气死的无赖话：“客官您可仔细打量我这店门口的招牌‘小本经营，不设找零’。”说完又是低下眼皮去拨他的算盘。
　　三四个食客丢下零星几个碎银，怜悯地瞥了一眼这个被宰的小傻子。掌柜笑嘻嘻地预将碎银收入柜中，吆喝了一声：“客官慢走！”这时，一只手却以迅雷之速半路截胡了桌上的碎银。掌柜一怔，抬头瞪视少年。少年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这不就有零找了吗？这些给我，不够的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掌柜哂笑一声，招了招手，几个店小二上来将少年团团围住。“‘小子，这里不是皇城，既出了皇城，管你是什么世家小少爷，照样儿要乖乖守规矩！”掌柜历声道。少年将碎银搂进腰带，气势分毫不弱，喝到：“‘你这是欺人太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说这话可是大不敬！”又是一阵寂静，客栈里渐渐起了意味不明的嗤笑。就像是从清澈的溪水中陡然冒出的脏污恶臭，令那少年一时间竟泛起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咔哒。”铜板叩在桌上的声音将少年拉回了现实。“少年郎年轻气盛，这是他的茶钱，掌柜的高抬贵手。”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少年这样想。像是古刹中的钟鸣，或是幽谷中悬泉撞击岩石发出的沉重却又透彻的声响。回过神来，那是一个浑身裹在黑色中的男人。“很不好惹得样子”。就连放铜钱的手也是带着漆黑的手套。掌柜冷哼一声，将铜钱收进柜中，又将金锭扔在了桌上，“真是稀奇啊老狗。”男人默不作声将金锭扔回少年的怀中，又立在那儿朝着少年伸出手。少年恍然回过神,接住金子，呆楞着看着黑衣男。黑衣男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说：“那掌柜既已将金子还与你，那其他人的饭钱你也应当物归原主。”少年赶忙将碎银掏出来，像拿着烫手的山芋似的丢回钱柜。黑衣男见此事告一段落，便转身离开。
　　衣袂擦过竹叶，簌簌作响。那人倏地停下脚步，目光附在层层竹叶掩盖着的一点上，开口说到：“阁下跟了我一路，是有何贵干？”只见那竹叶一动，跳下来一个锦衣少年，正是刚刚那在客栈中陷入窘境的少年。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在下姓连，名展珏。多谢兄台方才在那黑店出手相助。此番跟来，是想与兄台交个朋友，顺便报兄台解围之恩。”“不必。”未多言，黑衣男抬脚前行，径直离开。少年赶紧跟上，凑到男人面前，扯住他的衣袖说：“那你总得让我把茶钱还你吧！”男人将衣袖扯出，略有些冷漠地说道：“不必。”“‘那可不行，夫子说了，人行世间就得有借有还。”“就当是我请你的。”男人绕开连展珏，阔步向前走去。“诶！那总得礼尚往来吧！”男人步子一顿，数年前的某人的声音闯入耳中“大侠，凡事都得讲究个礼尚往来吧。”魂牵梦萦。男人扭过头，少年的双眼亦是同样的撒满了揉碎的星辰，他说，“未尝不可。”鬼使神差般地，应了他。
　　“糖炒栗子哩～个二大味甜哟！”“客官，买个香囊不啦？”“莲蓬菱角，新鲜肥嫩咯～”吴侬软语飘入耳畔，这是江南。此时已是三日后，连展珏跟着黑衣男人已然远离京城千里之外。这期间连展珏多次追问他名讳，他只答：“与江湖人同称‘老狗‘便可。”至于为什么，连展珏问了，老狗不说。
　　江南有三绝，美景、美人、美食。五年前江南又横空出世了另一绝：醉仙楼。醉仙楼以琼脂、玉露扬名天下。一口千金，一滴难求。“传说啊，百年前曾有一金仙，降于醉仙楼。手执琉璃盏，似醉非醉。确见那琉璃盏从金仙手中滑落，刹那间，琉璃炸开，酒香四溢。那琉璃盏将地面砸出一个小坑，坑中涌出醴泉，清冽甘甜，又缠绵醇厚。那金仙便横卧于醴泉旁，百年后，成了醴泉旁的一座醉仙石。醉仙楼的琼脂玉露便是以那醴泉为引，加以炮制而成。因那醴泉日匮，故而那琼脂玉露亦是难求。据说啊吃上一口，饮上一滴，便能疏经通络，徒增十年寿啊！”众人哗然，方才声情并茂的乞儿谄笑着趴在地上收拢从人群中抛出的人群中，细碎银两。“哗众取宠，满口胡言。”连展珏扔出一枚铜板，低声嘲了一句。声音不大，但身边的老狗确实听得清清楚楚。老狗跟着连展珏退出人群，笑问：“怎么？胡言你还给他一个铜板，小少爷阔气啊！”三日相处，老狗算是摸清了眼前的少年郎的脾性。真真是不知哪个世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正直聪明，就是一根筋儿，傻！“本少爷那是看他讲得很是生动，赏他晚水钱。什么醉仙传闻，简直错漏百出。”连展珏也算是知道老狗就是面冷心热，早也就放下了开始的假客套。
　　说着到了家茶馆门口，已经迈了只脚进去，连展珏又退了出来，细细看过门口的招牌后，放心踏入茶馆。老狗见状，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跟魔怔了似的，自那日在客栈后，每每进一店，都要细细看过是否刻有“不设找零”四字。就连坐船的时候都要三番四次询问船夫找不找零。逼得船夫差点儿没把桨丢给他，自己凫水逃离。
　　“放心吧，这家店能找开你的金锭子。”少年心思被戳破，耳根子有些发烧，恶狠狠地说：“等会儿我用金锭你用铜板，吃不着肉喝不着酒你别来找小爷。”好家伙，前几天还说要报恩来着，三天不到原形毕露。当真，老狗用两个铜板可怜兮兮地买了一碗茶渣水和小二的白眼。连展珏今日异常冷漠，叫了一坛五年酿的女儿红和一碟泛着油光喷香的小牛肉，施施然坐在老狗面前，一口酒，一口肉。老狗啜了一口茶，扶额垂头，静静地看着碗里的茶渣在碗底打转，静静地，看得连展珏停止了上下咬合的牙，若无其事地，将牛肉往老狗面前推了推。老狗摸了双竹箸，夹了片最肥最厚送进嘴里，细细咀嚼，悠悠叹道：“有肉无酒，有肉无酒！人生不易，何浮一大白！”语未毕，一杯澄黄的酒已然递到他眼前。“我说，你别叫老狗了，叫黄鼠狼如何，老奸巨猾！”连展珏愤愤道。说完方觉也有些不贴切，毕竟这家伙有一副哄人的好皮相。于是又补了一句“人模狗样！”老狗笑着，手中竹箸微微一抖，一片油汪汪的牛肉就掉进了连展珏的酒碗中。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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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笔，请多关照。
如无意外两天一更，可能日更。写这篇文的人就是一个不定期抽风的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