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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须掷千金谋一面,玉女多娇挽风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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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世间女子皆有可比的话,四大名楼中的美人各领风骚。
花展颜是一块冰,柳云卿是一团火,苏月迟是一潭水,白暮雨是一线光。
她南宫夫人就是一方玉,未经雕琢的璞玉。
在四大名楼的上一个时代,江湖上只有一座楼——风来苑。
一枝独秀,风采倾城。
南宫风晴既不像花展颜那么孤高冷寂,又不像柳云卿那么快言快语,也不像苏月迟那么捉摸不定,更不像白暮雨那么率性豪迈。但她貌似已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具备你想要的一切条件,美貌、才华、智慧,生闷气时的娇憨,敢爱敢恨的疯癫,出人意料的执著,不说二话的真诚。
最重要的是,或许她不懂,但她会理解和帮助你。
那种踏实的感觉就是玉石握在手心里,温润且珍贵。
而且南宫夫人永远都会站在你的立场上,永远都能一眼看破你的嗔怨忧愁。
她实在太完美,不像凡人。
喜欢她的男人很多,却很少人觉得她能爱上自己,这样完美的人,不应该会动情。
这女人有着看似缺陷的完美,正因为她是如此完美,她才如此孤独,人们凝望她,尊敬她,正如欣赏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花一般。
这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怀璧其罪,人人皆知。
江湖上与她同时代有两位佳人。
路青颜和顾相宜,一个俊艳非凡,另一个柔情似水。
她们虽然也姿颜绝丽,别有一番风韵,但是若论江湖第一美人,天下第一妙人,则永远都是南宫风晴。
风来苑是风月场,南宫风晴也是最懂风情的人,但在座的却无一不是君子,起码在南宫风晴面前是这样。
人们文雅地交谈,轻吟浅唱,纵酒而歌,彼此谦虚地请教切磋,都是常有的事。
风来苑中有许多舞女和酒女,她们生活在南宫夫人的庇佑之下,任何一位也可算得上气质出尘,如凤凰展开的羽翼,每一片都流光溢彩。
此情无关风与月,这就是南宫夫人的魅力。
人们总是容易由名声产生幻想,以为南宫风晴是一个多么风华绝代极富韵味的女人,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王幼衿已经坐上了一方大员的高位,却还是第一次见南宫风晴。
南宫风晴转出屏风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青涩可人的样子,最多不过十八九岁。女子身形娇小,笑容甜美可爱,螺髻轻梳,余两缕乌黑笔直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胸前,其余长发散在背后。
就是这样的女人,确切地说还像是个女孩子,难道就是江湖中颇负盛名的南宫夫人?!
谁也不会想到闻名天下的南宫夫人居然会是这样。
面前的女人瘦瘦小小的,面容清秀,灵动中带着书卷气。
无论是谁,应该都不会把她和南宫夫人联系上分毫,可她偏偏就是南宫夫人,货真价实的南宫夫人。
“王大人,杨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女人羞怯地笑着,眼波里蓄满了温柔,“刚刚身子有些乏了,小睡了会儿……小孩子不懂事,没有唤我。”
“不不,夫人说哪里的话。”一脸煞气的男人顿时变得手足无措。
“起来梳洗也忙乱……真是,对不住您了。”
南宫夫人又笑了起来,脸好像更红了些。
南宫夫人没有气场,如果一定要说,她散发出来的那种感觉是温存的,更甚至是胆怯的。南宫夫人在对方从头到脚打量她的时候,她一直略带羞涩地微笑着,嘴角扬起,面颊也稍稍发红。
可是那样子温柔似水,那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今日的茶钱算在我的账上,两位大人光临风来苑,是我等的荣幸。”她一展袍袖在他们二人中间坐下,面色酡红,“风晴是个愚笨人,没有什么可以让大人满意的,只能邀大人多饮几杯了。还望大人雅量,莫要怪我……”
南宫风晴是一个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女子,但所有来到风来苑的人,却没一个叫她南宫姑娘的,每个人都会尊称一声:南宫夫人。
这少女实际上云英未嫁。
因为南宫风晴曾向所有人宣布,她早已心有所属,也再不许身边人唤她姑娘。
然而她的客人却不曾减少,或许男人见到这样的女子,总会生出种隐秘的想望来。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与南宫风晴相处的短短一个时辰,便价逾千金。
与求剑者论剑,与爱棋者驭棋,与寡言者长坐,与善谈者畅谈。
南宫夫人从来都是会让每一个来到风来苑的客人满意的,上至王孙,下至平民,只要有时间,南宫夫人从不爽约。只是,她每隔三天才应一次邀,但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美人,这已经是相当地亲切了。
“绾绾,你这朵牡丹绣歪了。”名唤小蔚的少年指出,他倚在柱上,已经看了好一会儿少女的绣花了。
“哪里歪了?”绾绾撇嘴,把帕子撑起来看,的确是有一片花瓣绣歪了,明明是绽放的牡丹,此时看起来却好像是将有败谢之意。
“你们两个好生自在。江老先生都来了这么久,还不殷勤招待,杏仁香的茶是第几泡了?你们这样子也太随性了。”南宫风晴从屏风后捧了新茶走出,语气中带着嗔怪,却一点儿也不尖锐,可见并没有真的生气。小蔚连忙一叠声地答应,从南宫夫人手上取过了紫砂壶为席上的男人倒茶,绾绾噘了噘嘴,也收了绣帕取出六弦琴,玉指纤纤,轻快的乐音便盈满屋室。
“美人如玉,玉女多情。就算是闲坐,夫人这样好客也是太辛苦了点。”那男人啜着茶水道。
他年纪看上去不小,两鬓虽已生华发,面色却还显得很年轻。
“你大可以说我是想赚钱想得疯了,不招待客人哪来的闲钱做裙子?”南宫夫人敛了裙子,坐在一旁比较着绣云坊送来的各色时新布料,笑着打趣,看来和这男人很是熟悉。
“你以为我没见过在你这饮酒赋诗的寒门公子?你还曾经给那些小子补过盘缠吧。”
“怎么,江老先生吃醋了?”
“若我早生三十年,这醋我狠狠地吃。”
“呵,吃醋也轮不到你。”南宫夫人笑起来,随即拿了一匹堇色上绣着兰花的长绸跳起来,几个轻快的舞步间绸绢飞动,本就一身白衣的打扮,堇色的搭配更让她出尘似仙,转了几圈之后女人回到座上,歪着头问道,“这个用来缝水袖,怎么样?”
“不错。”男人低头喝了口茶,旋即是没头脑的一句,“他还没回来?”
南宫夫人沉默了,但很快又轻笑着说,“一年还没满呢。到时候他自会回来。”
“年轻人居然有这么好的定力,换成是我,在外面怕连一个月都坐不住。”
“我倒宁愿他没什么定力,害我等得这么辛苦。”南宫夫人把手头的布料一扔,语气变得忧郁且嗔怪,微蹙的眉头现出几分少女的相思。
“你们俩也真是奇了,一个是江湖第一美人,一个是赫赫有名的侠士,两厢情愿,天作之合,反倒定下个一年之约。每年才见一次,真是不知道你们都怎么想的。”
“他是个愿意扶危济困的人,一副热心肠,却偏偏又是个闷葫芦,情话都不消得多说两句,我哪知道他怎么想的。”
“但也不是一句都不会说不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非你莫属啊。”男人的茶已饮尽,笑了起来,“你倒也是能干,一座风来苑,硬是被你撑起一股侠风,这总不会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希望他知道后能高兴点罢了,我倒是没有多想。”南宫夫人托着腮帮,目光已经飞到了窗外,已经到冬天了啊,离一年之约,不到半月了……他,会守信的吧?
“他这个人一诺千金,江湖人谁人不晓,更何况是对你呢?你要是闲着,来看看我最近配的这几副药吧,都是养生的方子,说不定也用得着。”
“我还不算太老,驻颜的方子就免了吧。”南宫风晴的视线转回,口气很无聊,却还是走了过来。
“南宫夫人的容颜,传言中已是神女下凡,三十年也像三十天一样。”
“这么奉承我,是不是有事相求啊?”
“夫人冰雪聪明。我有个徒弟,青年才俊,我有意倾囊相授。以后我想常常叫他来走动,还望夫人照应。”
“这是自然,不过年轻人的心性难定……江老先生,就不怕他玩得过了头么?”
“呵,正是玩得过些才好,等你见到那孩子就知道了。”
“好。既然如此,江老先生,风晴也想拜托你一件事。”
“哦?这可是少见的很,夫人尽管讲。”
“江老先生觉得这次凤家和燕家的火并,又会死去多少人呢?”
“上一代他们的后辈十折六七,这次我看只多不少。”
“两个仿佛从诞生始便是宿敌的家族,真是有趣。”南宫风晴的语气并不沉重,“隔代的仇怨累积下来,怕是连牌位上都有几寸高的血痂。”
“他们两家的恩怨啊……在我幼年那时间便结得很深了,如今过了快有三代人,还是如此。”
“这么说江老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
“夫人不会想去阻止他们吧。”
“怎么可能……”南宫风晴摇摇头,“既然仇恨数代不息,仇恨就已经成为他们两家人的执念了,生死都是宿命。”
“那你所求是?”
“燕家有一个女孩子,可能比我小一点,大概十五六岁,叫知语。”南宫风晴的眼睛微微一动,“我希望您能帮我把她带出来,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我不希望她就这样死在恩怨里。”
“的确,凤氏是第四大家族,以内力见长,而燕氏虽以鬼道易容为长,实打实的功夫却并不精熟,每次火并,总是燕氏死的人多一点。”那男人颔首,“不过没想到,夫人居然和下三门的飞妖燕家有交情。”
“我只和知语是朋友,燕家和凤家的仇恨,与我无关。”
“她本人的意愿如何?”
“她是个很单纯很脆弱的女孩子,也不是燕家的主脉后辈,而且可贵的是她对仇恨没有什么执念,所以,我想她应该很容易被你说服的。”
“嗯……原来这样。”男人点点头,“老夫虽然已近不惑,却还颇有些当年风采,迷倒一个小丫头应当不成问题。”
“自然。”南宫风晴柔柔一笑,眼中半是打趣,半是敷衍。
“好,既然夫人有所托,我一定尽力。”
“江老先生,风晴的不情之请,很是给您添麻烦,希望您千万注意安全。”南宫风晴接着说道,面上却已换了正色。
“夫人放心,老朽虽老,但这件事还能办得成。”
“真是多谢江老先生了,风晴没什么朋友,实在是不愿失去知语。”南宫风晴径自起了身,走到窗边,背影颇见落寞。
“嗯……我明白。”
男人走出风来苑,背后隐约有哀婉的乐声传来。
“生死凉薄几许。无心求怜惜,偏偏逆天意。友人本无多,奈何红尘弃。每每相见备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