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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你有病吗 ...

  •   一天后,永司堂开审。

      不同于先前,这次的主审官是沈夜,他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袍,踏过门槛进来的时候,苏宜欢一行人已经在堂下坐好。

      苏宜欢还是老性子,坐的位置恨不得离许谨十万八千里,中间隔了数不清的人和桌子。

      很久没见许谨了,他一人坐在离堂上最近的位置,独坐一桌。不知为何,许尚书没来,他转头看向沈夜,展颜一笑。

      沈夜路过,问了句:“人请过来了?”

      “自然,他们纵使再胆大,总得给刑部面子。我去请,他们不敢不来。”

      “嗯,辛苦你了。”

      “不过,”许谨皱眉,凑近了些,“他们嚣张跋扈惯了,到时候若你压不住,你不必管,我叫人压制他们。”

      沈夜眉角始终凝着,听着这话,竟意外松了些。

      大理寺少卿,这个名号,终究是名声大于实权。他道:“不会,不过有劳了。”

      再抬头,沈夜便端然坐上了高堂。

      宜阕楼杀人案,在京中沸沸扬扬传了这么久,今日终于要光明正大地审一回,自然是来了不少人。

      除了苏宜欢这个老板娘坐镇,竟还有宫里的人。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许谨施施然朝着她看过来,恰好对上苏宜欢的余光。她敲着手转头,竭力把身子低下去。

      手腕突然被捉起,苏宜欢抬头,是严兴,他凑了进来,捏过苏宜欢拦在过道的手,十分熟络地寻了个间隙坐下。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苏宜欢抽回手,“其实你还是很关心宜阕楼的对吧。”

      “是担心。”

      他说完,就看见沈夜的目光移了过来。方才苏宜欢抽回手的动作,他看得清楚,只是微微皱了眉,便转了头去。

      严兴觉得有趣,有意往苏宜欢身边凑,苏宜欢一副“你有病”的表情,暗中踹了他好几脚。

      这次沈夜没理睬了,吩咐了几句,便有一群官兵迎出去,撵走闲人,领着春渃和孙项进来。

      许久不见春渃,她已是瘦的嶙峋,曜黑的眸子不甘地大睁着。孙项脸上的伤留了青痕,看上去,像极了盘踞的青老树根,莫名的瘆人。

      严兴的扇子又哗啦啦摇起来,“要我说,这二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春渃也是个水灵的姑娘,和孙项不搭啊......”

      苏宜欢一手把他嘴堵上,“你少说话行不行。人家孙项又没得罪你。”

      “唔唔......嗯......”严兴不满地看她,苏宜欢回瞪着,堂下的春渃和孙项已经跪下了。

      先前春渃已经审过一次,沈夜也不想为难她,命人置了座椅,让她在旁听审。

      “孙项。”沈夜一开口,便是清清冷冷的调,堂下众人一时都屏了息,静看着他。

      沈夜垂眸,修长的五指抚向惊堂木,“你已有家室,却不管不顾,与春渃私通,这桩罪,你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回大人,没有。”孙项弓腰,脸几乎要贴在地上。

      “春渃被拘在刑部的第一天,你便失踪了,对于这事,你又怎么解释?”

      “回大人,小人那晚,确是被别人打晕了头。半蒙半醒之间,被人掳去了淄水边上的破茅屋,一待便是两日。”

      “可有证人?”

      “有。”孙项抬起头,“小人被掳走时,邻住的薛濡起夜,他开门时小人正被扛着出院头,我看见了他。”

      沈夜招手,门口就出现了三个官兵,押着薛濡走进来。

      薛濡跪下,“大人,小人那晚的确看见了孙项,但事发午夜,小人又隔了些距离,只觉孙项姿势怪异,一人走出院门,并无多想。”

      “一人。”沈夜道:“你说,你只看见了孙项一人?”

      薛濡点头,孙项出言辩驳,“大人,当时打晕我的,是一个身量尚小的孩童,不及我一半高。定是被我的身形遮住,薛濡才只见我一人。”

      薛濡也显出疑色,“难怪我见孙项,似是离了地而行,当时乍一看见,下人还吓了一跳。”

      下面的人轰然笑开,为首的,正是自宫里来的人。沈夜望向他们,这群人在御前侍奉久了,已是不大明白分寸了。

      “沈大人,不是我说,这堂堂男儿,体格健壮,怎能轻易叫一个小孩子掳了去,还被扛走?实在是笑话,谬论,哈哈哈哈哈。”

      沈夜只是淡淡瞥了说话人一眼,转头吩咐,“把薛濡带出去。”

      “安静。”他站起身,竟缓缓下了堂,走到一处,停了下来。

      “不知阁下怎么认为?”

      沈夜问的人,是高祖原。

      高祖原四十上下的年纪,皮肤黄沉,鬓梢沾了些白,闻言,他抬起眼睛,弯起的眉毛像是被挑起,露出细而狭的眼。

      众人这才发现,今天这桩审案,刑部拉了不少人过来。毕竟按高祖原的身份,若不是有刑部侍郎许谨坐镇,单就沈夜,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大人是在问我?”高祖原笑了几声,而后看向宫里人,“我也觉得,一个孩童,掳走这嫌疑人,纯属无稽之谈。”

      “嗯。”沈夜点头,许谨对他使眼色,他颔首示意:再等等。继而走到堂上。

      “把人带上来。”

      门口的人又被清走,苏宜欢勾出身子看,打院里来了一行官兵,扛着一个大铁笼,铁笼里还锁了一个幼童。

      苏宜欢吃了一惊,这男孩八岁上下的年纪,手脚全被镣铐系上,生得白白嫩嫩,头发散开,安安静静倚在牢笼里。

      严兴也是皱了眉,“阿涴,这娃娃你认识吗?”

      “不认识。”苏宜欢头也不回,“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身边有过孩子了?还是这种白白嫩嫩的。”

      沈夜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难得上扬了一分,“罗申,现在的结果,可是你想要的?”

      罗申?罗申是谁?苏宜欢四处打量,严兴看不下去,伸手掰过她的脸,对着铁笼,“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那个,那个是罗申。”

      “哼。”小男孩一开口,竟是低沉至极,全然不是小娃娃该有的稚嫩嗓音,众人都吓了一跳。

      罗申的目光扫过四周,而后停在了高祖原那里,“大人,罗申愿意招供。”

      俨然就是成年男子的声音,而且分外沉厚!

      苏宜欢转头:“这什么鬼?”

      严兴不答,只是将苏宜欢往身后挡了些。

      “说。”沈夜挥袖坐下。

      “大人,宜阕楼里的人,是我杀的,孙项,也是我掳走的。”

      永司堂内一下鸦雀无声。

      许久不说话的高祖原倏忽站了起来,“罢了,既然凶手已经认罪,我认为,沈大人应该即刻将凶手关进刑部大牢。”

      “诸位也大都要事缠身,都别看热闹,散了吧。”

      饶是苏宜欢再神经大条,此刻也琢磨出些不对来了。高祖原本是傲慢到了极致,怎么现在看来,有点想抽身走人的意思?

      “谁都不许走。”许谨站起身,发了令。即刻便有一堆官兵围上来,将永司堂内外死死守住,一人都不许放。

      高祖原只得愤愤地站在门口。

      沈夜头也不抬,“据我所知,春渃和孙项私通已久,事发之后,我去春渃的屋子探看,找到了所谓的证据。那些东西是新放上去的,隔了不过一夜,可春渃那时根本不在屋中,孙项也没敢过来,是你放上去的?”

      罗申点头,“是我。”

      沈夜:“为了陷害他二人?”

      场上的目光一齐看过来,春渃更是咬碎了银牙,等着罗申做反应。

      罗申亦点了头,淡然至极。

      苏宜欢瞠目结舌,沈夜老早就给她说了,春渃二人施被人故意陷害,只是她没想到,这所谓的罗申,竟能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

      他是不想要命了吗?

      “春渃和孙项都是宜阕楼里的人,你能识破二人奸情,还能找到时机下手,定是做了一番苦功夫了。”

      “苏宜欢。”沈夜说着,猝不及防地点了苏宜欢的名。

      她脑子里正一片懵,陡然被沈夜点名,肩膀一抽就站了起来,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愣愣看着他。

      在严兴“摆脱你出息一点”的嫌弃眼神里,她终于结结巴巴开了口。

      “大,大人,我在。”

      “一个月前,你宜阕楼是不是进了一个小男孩,在后厨里打杂,平常不见人影?”

      “是。”苏宜欢老实巴交。

      “谁引进来的?”

      “是,是付大娘。”

      沈夜立刻又问,“你没见过哪个男孩?”

      “没有。”许是公堂上的沈夜太严肃了,苏宜欢声音越说越小。

      “大人,恰是在我要启程去塞岭的时候,那孩子来的。而后我外出一月有余,宜阕楼里,就发生了五起杀人案,待我回来,就再也没有听人说起过那男孩的事了。”

      沈夜的目光移到铁牢里,“进宜阕楼的那个男孩,也是你对吧。”

      “是我。”

      罗申答得毫无犹豫。
      “嘶。”“啧啧啧。”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小男娃,看着又小又白,没想到竟是个满腹心眼的。

      他一边算计苏宜欢出门的日子,杀人无迹,另一边又借着帮工的由头,找人替自己背锅,真真是一石二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你有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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