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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传(下) ...

  •   如果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或许我现在会折一株开的最好的桃枝,取下上面的桃瓣,用上好的清露为阿念泡上一杯桃花茶,待他练完剑后便可喝到。
      我醒来时,竟然躺在了一张不甚柔软的床上,一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直到慢慢聚焦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屋子里。我想动身起来,却一时使不上劲。
      脑袋一阵剧痛,让我近乎无法思考,过了许久才明白了些,我记得我是不甚踩空滚下了一个陡崖,然后我应该是失去了知觉。
      原来是自己又被人救了么?华清绝啊华清绝,你的运气也忒好了。
      过了片刻,自己终于可以慢慢的坐起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全然不停使唤,怎么也动不了了。
      我一惊,看着自己的垂在一边的右手,这只手臂因为无法使用本来就比左手要瘦小一点,这样一来,显得更加脆弱不堪。
      右手终于是完全废了么?我笑了笑,想哭却没有泪。
      暂且不去想它,随着自己逐渐清醒,我又想起来了跌下去的那一刻发生了些什么,我记得我撞到了重物,看来那昏厥过去前的剧痛就是这右手撞到了它。在这之后又被人救起,安置在这间屋里
      我开始打探这间屋子,墙壁是用竹子做成的,床的对面是一张颇有些陈旧的桌子,上面胡乱摆着些东西,看不大清。离床五步的地方有一根用作支撑的粗木,而在床的旁边则是一盏还没有熄灭的油灯。
      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为我担心了一晚上么?
      我还在细细看着这屋子,想揣测出更多,突然一记低沉的话语打断:
      “终于醒了。”
      我按照这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发出这声音的源头——
      深灰色的衣袍,随意扎起的头发,他的右手还提着一个纸包的袋子。他似乎已经上了年纪,双眼微向里凹陷,却发出凌厉的光,那目光与这一身极为不配,若不是见了他的穿着,险些让我认为是某个颇有势力的人物。
      他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那张桌子上,环这手,好似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他眯起眼睛,说道:“是我救了你,你应该记得。”
      我看着他,不说话。他好像也知道我在担心什么,随后接上:“你的右手并非废了,只是暂时失去知觉而已。”
      “我想你估计还还不起这些买药的钱,我算你捡了一个便宜。只是……”
      他突然收住了话,从背后拿出了一件细长的东西,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一惊,那样东西是我的萧,倘若他不是一般人只怕已经看出了什么。
      他看见了我的模样好似颇为满意,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叫什么?”
      我已经料想他会这么问,刚想胡编自己是一名乐师,却发现嗓子已经哑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他也不再等待我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己的说道:“你是不是‘堂’里的人?”
      那些场景如同潮水般涌入的我脑海中,痛的不能呼吸,我用仅仅有知觉的左手攥紧了拳头。
      他倚在那粗大的支撑木头上,不知用什么语气说着:“你是华家的独子,华清绝。”
      我慢慢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如今已经无法否认,我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他突然笑了笑,将那萧扔到我的腿边,好像在说笑话一样的讲着:“华氏身居宰相,独有一儿一女,独子因为小时候的怪病右手无法用力,但却吹得一曲好萧。现如今华氏因为得罪了皇上受灭门之灾,华清然身为独子,逃跑几率本就颇大。
      昨晚救你的时候,我已经探过你的内气,并无习武的痕迹,右手也有多年来的旧疾。之后又瞥见你身后的那件萧,若是普通的萧,经你这一番折腾应该已经遍布划痕,但这件萧依旧完好如新,想必定是用了极其稀有的竹子做的,恰巧我看见萧身上刻着桃花的样子。你的身份在我心中已经确定了五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你不是华清绝,对于我刚刚问你的那句话应该无太大反应。可你却在那一刻握紧了左手,眼神中满是杀意。在那一刻,我便已经确认了。”
      自己都未说过一句话就已经暴露了身份,我闭上了眼睛,不想一滴泪竟落了下来。
      许久,我听见那人像是走到了我身边,我刚想挣开眼睛,却发现银光在我眼前一闪而过,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几乎是同时,他说道:“你若不想活着,我马上就可以让你去死。”
      他看着我的眼睛,用冷的发寒的声音说道:“你不会武功,只要现在踏出这竹屋半步便可被‘堂’里的人抓去,报仇也是痴心妄想”
      我安静地听着他说着,是死是活一般。等他说完,我拼尽全力地发出声,说:“你为何要帮我?”
      他停了停,收起那把长剑,用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态度对着我说道:“你知道我要帮你。”随后他笑了笑,像是在怀念什么往事一样,眼睛流淌着的光芒也不似刚才那般,却更加复杂,让我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着太多太多无法说出的故事。
      “你父亲曾救我过,我答应过他,哪怕拼上性命也要为他做一件事。”他把剑放在桌子上,对着我说。
      他的眼睛忽然暗下,像是要隐藏什么情感一样。我看见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又说道:“如果你想报仇,我会帮你,收你为徒,教你杀人的剑道。”
      我摇了摇头,终于忍受不住了,绝望地说着:“但我根本无法用手执剑!”
      泪水流的越来越凶,我怎么也无法止住它,我想收起我的脆弱,可我无能为力。
      “左手也可拿剑,只是要付出多倍的辛苦罢了。”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为我倒上一杯茶,他又走到我身边,等我结果那墨绿色的茶杯,他接着把手放在我的肩上,他的手很大,也很暖,就像那杯茶一样,热的好像能抚平我所有的伤口。
      “只要你想学,我都可以教给你,一点也不剩。”
      我抬起头,看着他,看见他一双眼睛虽然望着我,可他却已经飘向了远方,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我问他:“你是谁?”
      他蓦然放下了他的手,拿起桌上的药,似乎准备为我要煎药。他边走边说:“这几天不要碰剑,也不能轻易下床走动。”
      将要离开之时,他又补道:“如果你能梦见你的父亲,记得告诉他,离刀,已抱其恩。”
      后来我才知道,他便是我父亲在夜晚唤做“千离”的那个男子,这其中的因因果果,是是非非我都已经不想再纠缠。如今,我叫他“老师”,他也习惯叫我“清绝”。
      我记得我在那一夜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我想报仇,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要报仇。
      柳千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他便给了我一支木剑,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们便在这竹屋附近练习剑法,虽然左手练剑无疑是难上加难,但我这一生已经不能在由自己做决定,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日复一日,一旦开始重复便会麻痹自己,再无感觉,这一过便是七年整。
      在这其中,柳千离还赠予我一把剑,其名曰绛,与血液的颜色如出一撤。
      他说这把剑本来有另一把与之相配,当年得到这两把剑的时候,你的父亲将其中之一的绛给了我,却不想如今还是落入了你的手里。
      也许这便是命运,上天的玩笑,只能去接受,反抗终是无用。
      最后我在要离开之时的那个晚上,柳千离在竹屋里微抿了一些酒,当我敲门进入的时候,这间屋子飘忽着淡淡的酒香,他见我过来用澄明的眼睛看着我,说道:“命运一半在天,一半在人。虚无缥缈,无影无踪,但我教了你这些,为的是让你更好的活下去,你万不可随意挥霍。”
      他又说着:“绛不像另一把剑干脆,甚至是优柔寡断。剑道,拿剑论道,柔情只会让你失去心智,迷失方向。
      无论你现在是爱他还是恨他,一生总归太短,爱要好好爱,狠也要好好狠。混杂一片,害得终究是自己。”
      临走之际,我朝他磕了三个头,他看着我,没有在说什么。
      我想如果我能够再次回到这里,老师也依然没有离开,我定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因为这里给了我一种我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感觉。
      我睁开眼睛,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抱着我的萧睡着了。
      太阳已经落下,唯有桃枝斜斜的影子,还有被夕阳染的有些发黄的桃瓣。
      我的腿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软,我费了一些劲才站起来。
      轻触我的脸颊,竟发现湿润一片——
      我本应是在松花酿酒,春水煮茶之中安度余生,可现在,再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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