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安放的青春》邢安

2、心动26天

　　第二章 心动26天
　　第一节 26天
　　何处拉回了飘出窗外的思绪，看着趴在第一排抽泣的安放，心里各种不是滋味。他很想冲到安放跟前好好跟她解释一番，但是何处又转念一想，可能让她发泄一下会更好受点吧。自己直接去说就怕会适得其反，引来更大的误会。
　　但是怎么办呢，她能接受什么样的方式听我解释呢？
　　何处突然想起了安放上节课定下的约定。也许，从现在就履行约定的承诺，用日记的形式写出自己的想法，是可以让安放静下心来的一种形式。
　　安放不知道的是，其实何处早就准备好了给她的毕业礼物，这份礼物与安放的想法不谋而合——那是一本精致的笔记本。但是特殊的是，这本笔记本扉页有何处费尽心思搞到的周杰伦的签名。
　　何处从桌子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了这本笔记本，爱抚的翻过了周杰伦签名的第一页。第二页是一张2008年的日历。何处照着日历仔细的数了一下：原来，他和安放认识有26天了。何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心里颇为甜蜜的想着：怎么像26秒似的。
　　是啊，怎么像26秒似的。自从安放出现在何处的生命里，他的每一天过的似乎都很快。每一刻都是在欢笑中度过的，甚至全然忘了自己是毕业班的学生。其实何处也从来没有为中考的事情担心过，以他的成绩，平城的所有高中可以任意挑选。但是好像从哪一天开始，他也会关注各种中考的信息，准确的说，何处是在担心安放的中考成绩。怕她考不上好的高中，也怕他会失去她这位同桌。这种担心是什么时候悄悄的占据了何处的思想的呢？
　　也许从遇见安放的那一刻，何处就有了心事。
　　那一天，应该就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吧。
　　白老师把何处安放排为同桌后离开了教室。何处压着嗓音低沉对安放说：“这位小女子，咱俩还真是缘分啊，还真是有勇气就会有奇迹啊，我还以为再也抓不到你了呢！我看就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你就可以好好的跟我道歉了。”
　　何处说完伴着一个诡谲的微笑，从兜里抽出一个熟悉的物体递给了安放。接着说到：“还认识吗？你的猪肉大葱味儿包子。跟它说三句对不起，然后吃掉它，我就原谅你！”
　　安放终于可以清晰的看到何处的全貌了：何处留着精干的一头板寸，鼻梁上架着一副镶银边的方形眼镜，手里捏着一个微微发黑的包子，微胖的身材给人以足够的压迫感。但是这一切给安放组合出的信息是：这应该会是个好笑的同桌。而何处蹩脚的“威胁”在安放看来也是极为幼稚和可笑的。
　　“同学，我都不知道你叫啥，怎么跟你道歉？再说了，你怎么证明这包子是我的？”安放歪着头盯着眼镜框后面的那条只能称之为缝的眼睛说到。
　　“哦，忘了自我介绍，安放同学，我叫何处，就是今天你在门口摔倒时，被你包子里汤汁暗算到的那位。你闻，衣服上都是一股大葱味。没让你帮洗衣服就算不错了！乖，道个歉吃完包子就原谅你。”何处直接把包子递到了安放的面前。
　　“原来是你啊，失敬失敬，是小女子错了。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安放的道歉让何处非常得意，何处咧开嘴“格格”的乐着。
　　不过嘛，得意的人都容易忘形，容易放松警惕。说时迟那时快，安放迅速抄起何处手里的包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哈哈哈”，这下轮到了安放开心的大笑着。何处起初愣了一下，随后顺势吃起了嘴里的包子。眼镜框后面的那条缝里眯到的，只有一个哈哈大笑的安放。
　　女孩儿的笑声惊醒了嘴边的梨涡，而梨涡的涟漪一圈一圈泛进了少年的心里，波动的节奏扰乱了脉搏的规律，最终在少年的心里激荡起巨大的海浪，淹没了周遭一切的喧嚣。此时少年的世界，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只看得到女孩的微笑。
　　从此，少年的心，便不知该往何处安放。

　　第二节 我的左边是你的脸，你的右边是我的眼
　　安放是个开朗的女孩，她似乎有一种别样的超能力，就是能迅速的吸引别人成为她的朋友。对于新的学校、新的环境，几乎毫无适应时间，似乎她本来就属于这里。短短两天时间，她已经能叫出全班每一个人的姓名，并且与周围的所有同学打得火热，尤其是她的同桌——何处。
　　但是上帝是公平的，人的脑容量是一定的。当这些新信息瞬间在安放脑中加载的时候，势必会挤压一些旧的信息，甚至会格式化部分记忆。很不幸，格式化的都是课本的知识。所以她必须在课余花大量的时间去重新复习这些内容。然而所谓的课余时间，对于初三的学生来说，只有牺牲晚上的睡眠才能挤出这点“课余”时间。所以安放每天晚上都会学到一两点才睡觉。
　　由于安放家离学校尚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她还必须每天早早起床。这样一来的话，安放基本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睡眠不足带来的后果就是——上课难免会打瞌睡。所以她特意交代何处，上课的时候好好监督她，一旦发现她神游太虚，就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将她弄醒。
　　何处对此十分上心，他找来了各种齐全的装备：一个一头削尖的木棒，轻轻一扎疼痛感十足；一盒清凉油，据说涂抹在太阳穴会有奇效；一大袋咖啡，苦涩的抗睡神器；一包湿巾纸，犯困的时候擦擦眼皮……
　　何处向安放详细的介绍自己的武器库以及使用守则，脸上满是洋洋得意的神情。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何处全然忘记了安放才应该是主角，等他想起安放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经被自己的长篇大论催眠。何处停下了自己的喋喋不休，看着左边同桌紧闭的双眸，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对这张可爱的脸毫无抵抗力。一种想伸出手触摸的罪恶感侵袭着何处的思想，一向平静的心房变得燥动起来，躁动到他自己都能听到他的每一声心跳。也许，这就是心动的声音吧。
　　“叮铃铃”
　　上课的铃声响起，惊醒了何处旁边的睡美人。安放缓缓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朦胧中对上了何处躲闪不及的眼神，这种感觉会带给人一种短暂的温暖和安全，安放本能的露出了一丝微笑——直到她完全恢复视觉，看到了何处右手紧握的尖状木棒——什么狗屁温暖安全，统统被惊恐的冷汗浇灭。
　　“何处你干嘛，谋杀啊？”安放本能的向后一倒，盯着何处质问道。
　　“学古人，锥刺股啊。答应你的我得做到才行啊，看你还敢犯困不。”何处扬了扬手中的木棒无辜的回答着安放。
　　“好同桌！何大哥！辛苦您老了，我是让您课上监督，咱不至于课间就行凶吧！您行行好，先把凶器收起来，我保证不会犯困了！”安放双手抱拳装着可怜。
　　“行，来把这杯咖啡喝了，上课把手放在桌子下面，别为瞌睡创造舒适的环境！”
　　安放端着这杯已经晾至适宜温度的咖啡，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醒来时朦胧中映衬的那双眼睛。说不出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也许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认为单眼皮也可以很迷人。一向大大咧咧的安放感觉自己脸上像是火烧般的灼热，这是她头一次在同异性的交往中体会到不同的情愫。难道，这就叫喜欢？
　　何处和安放的君子协定使得两人共同养成了上课认真听讲，而一下课立马瘫软休息的习惯。巧合的是，这俩人都不像别人一样会把五官正面埋在交叉的双臂里。而是喜欢把头侧枕在某一侧的胳膊，把脸对向另一侧。更巧的是，安放的习惯是脸对着右侧的何处，何处的习惯是脸对着左侧的安放。
　　闭上眼睛之前，我的视线中只看得见你的脸；紧闭双目，我的眼帘倒映着你的容颜；醒来以后，我知道你会在那里，一睁眼就是最美的画面。
　　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第三节 把玩笑当了真
　　“哎，何处，跟你说个事。”
　　“嗯，听着呢，怎么了？”
　　“我妈安排我住校了，说我跑的太远，想让我多睡会。”
　　“好事啊，省得你跑。”
　　“但是我妈说住校有个条件，就是不让我跟你坐同桌了。”
　　“这样啊，那你还是跑校吧！”
　　“哈哈，开玩笑啦。事实是我从今天开始就住校了，有问题请多多赐教！”
　　“很不巧哎，我妈正好相反，怕我在学校不自觉，从今天开始让我跑校，哎。”
　　“啊？不会吧？”
　　“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妈就怕我一天到晚看见你会烦的不行，影响学习！”
　　“你！滚滚滚，别跟老娘说话……”
　　“哈哈哈……”

　　中午的时候，安放的父母把行李送到了校门口。为了维护学校的正常秩序，学校是不允许外面的人进出校门的。所以为了把安放的“家”搬进学校，何处被义务征用，成为了一名搬运工，穿梭在校门口与女生宿舍之间。这趟路何处至少往返了五六次。如果那个年代有微信记步的话，何处制霸朋友圈简直轻而易举。
　　“谢了哥们，今天的晚饭我包了。”
　　“必须的啊，我要求不高，一份尖椒肉丝，一颗卤蛋，一碗米饭就行了，你可记住喽啊！”
　　“想得美。馒头咸菜小米汤，爱吃不吃！”
　　“安放，这样吧，晚饭你要是能让我吃到尖椒肉丝盖饭加卤蛋的话，我免费给你当一辈子义务劳动力！”
　　“切，小样，谁稀罕你这破劳动力呢。让你帮忙那是给你面子！”

　　晚饭时间，安放告诉何处在教室呆着别动，她自己去食堂给何处把饭带回来。安放端着饭盒在食堂各个窗口处认真的找寻着，可是转了三圈还是一无所获。望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饭盒，安放的情绪有些失落，一屁股瘫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撅起嘴惆怅了起来。
　　“怎么样，同桌，我的套餐呢？”身后传来了何处幸灾乐祸的阴阳怪调。原来一心看热闹的何处一直尾随着安放，看她在食堂转来转去出糗。何处让安放购买的套餐其实是午饭套餐，学校晚上是根本打不到的。
　　“何处，你很讨厌我吗？捉弄我很好玩吗？”安放回过头看着何处，眼角闪现出一丝红光，晶莹的泪滴微微闪烁，凝结着随时准备爬出那不深的眼眶。看得出来，对于这个玩笑，安放真的介意。因为这是一辈子的承诺，是安放渴望着的不能拒绝的承诺，所以她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和感情去对待这件事情。可到头来却发现，这是个多么儿戏般的一辈子。
　　面对安放失望泛着泪花的双眸，何处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他从没想到这个玩笑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安放，对不起，这只是个玩笑，其实，其实我晚上是不吃饭的啦……”一向聪明健谈的学霸何处头一回觉得自己不会说话，头一回感受到无能为力。
　　“只是个玩笑……”安放冷笑着重复了一句。心里难过的质问着：何处，难道你的一辈子就这么廉价吗？是你的一辈子是个玩笑，还是我的一辈子是个玩笑？
　　“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刚刚去买了这个……”何处一边笨拙的解释着，一边从背后掏出了他刚买好的晚餐，“安放，吃了他们，我这辈子还是你的免费劳动力，我发誓！”
　　一股熟悉的味道飘到了安放的鼻子里，她充分调动了自己的五官试图探究何处饭盒中的秘密，结果答案惊人的简单和令人失望：
　　该死的猪肉大葱包子！
　　这味道吓得安放眼角的泪滴缩回了眼球，瞳孔放大的安处又好气又好笑，指着包子冲何处呛到：“跟你的猪肉说一辈子吧！”说完怒气冲冲的起身要离开食堂。
　　安放的怒吼反而使何处安心了不少，这个状态才是安放嘛！可是安放，你真的知道吗？这一辈子才是我想表达的承诺。哎，心里暗自长舒一口气的何处紧跟着安放走出了食堂……
　　曾经，我们有多少一辈子的承诺玩笑着说出口。看似不经意间说出的简单的一句话，其实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只是中间隔了太多对对方心思的猜测，说者以为听者无心，听者以为说者无意，于是，承诺终究还是成了玩笑。
　　幸好，那时的我们，都把玩笑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