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亡灵赌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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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测版本上线一个月后，第二轮“亡灵赌场”正式开始了。
这个副本目前仅提供给“超新星”候选人，等他们精彩地，或垃圾地完成任务后，才会开放给普通玩家。普通玩家手里有50个副本和完整的探索玩法，但还是对这个亡灵赌场充满了期待。
因为它难度超绝。
末日副本开放给普通玩家后，大家才发现，它简直是地狱模式。被柯仰轻松秒杀过的核工厂大丧尸，成了人民群众的埋骨地。
当初，主创方为了增强戏剧性，多爆看点，把柯仰和秋溢所在的末日副本刨除了地图，又关了系统引导。但是即使公测版全部开放，大家还是惨呼“劝退本”、“好好学习本”、“不要做梦打职业本”……
秋溢粉扬眉吐气，在超话社区里光明正大地“亲测”：“秋溢哥哥可不是菜比。”
当然，他们人数也不多就是了，从黑到反黑都没多大水花儿，自己人稳稳军心。
杨痒的关注度突然上升了，大家聚集在一起讨论这个惨被放在第251位的候选人。他好像是来充数的，连名字都是2018年某个明星的恶搞谐名，有人整理了杨痒不经意提到过的众多彩蛋：
古老的核弹毁灭世界梗，《黑鹰坠落》，核弹AI对《生化危机》里的红皇后，《机器人总动员》风格的华盛顿废车场，还有广告气球艇右下角画的“Mothership”，那是齐柏林飞艇乐队的一张专辑封面。……
“Black Hawk,babe.”杨痒吹着口哨道。
有人截下这张图，说道：“这家伙是职业的吧。”
有人扒出了他的履历，还有前两天的“反法西斯宣传片”，业内人士爆了几个小料，都是段子。但是他的票数并没怎么上升，也正是毁在这。
共情产品炫目在前，大家不想看心如止水的职业玩家。
此时，柯仰在模拟训练室里，躺在地上，看着论坛道：“他们发现我的烟草插件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吞云吐雾。
这个烟草插件也是情感体验的小产品，可以模拟尼古丁的药理作用，但没有真烟草恶心的焦油味和粉尘感。
柯仰去哪个游戏也带着，就跟出差带充电宝一样。
“不发现才怪了吧，”秋溢双手枕头，“说不定都想来找你买这‘电子烟’。”
柯仰哈哈一笑，客气地伸过去，“您请点儿吗？”
秋溢有过挺严重的烟瘾，交过一任逼他买电子烟的女朋友，他偷偷把雾化烟弹换成巧克力了，实在恶心。但他队友明显也是个烟枪，做的插件味浓劲儿正，很妙啊。
两个人吸插件，真赛博朋克。
“谢谢。”秋溢也客气道，“要最辣的。”
“巴卡拉特雪茄，大卫杜夫集团的限量版。”柯仰扔给他一根切好的咖啡色雪茄，“Madora裹纸，Churchill长度，前调豆香，后调皮革。产地在多米尼加，仅次于……”
他话没说完，秋溢猛地一口抽灭了。
翌日上午，柯仰到了松宅。
还是那间酒店式管理的高级公寓，那架宽敞的游戏生态球。他早起如上坟，嚼着无味的尼古丁咀嚼胶，振奋精神。
怪不得星舰公司压他身价，却还执意要提供顶配游戏舱，大家的情感体验还不都被后台收入囊中。柯仰正没精打采，忽然想，秋溢应该也在这吧？
他鬼鬼祟祟出门，张望一下寂静的走廊，再回屋，打开住客物业管理网，黑进去，调用了几个走廊上的摄像头。摄像头四下逡巡，发现大厅里的公共Wifi，柯仰再顺路摸进去……
忽然房门被叩响了，“笃笃笃”。他只好先放出一张美女照片，起身开门，见是个文雅的秃顶眼镜男。
“您好，”集网络工程师的特点于一身的陌生男人说，“您有什么贵干吗？”
“……”柯仰干笑了一声，“没有没有。我新来的，缺少安全感。”
网络工程师镜片高光一闪，看到了里面顶配游戏舱的一角，于是伸出手，彬彬有礼地和他一握，“那么稍后再见了。”
柯仰：“……”
看来秋溢八成也在这了，但他却不敢再细究，怕再挖出来什么能人异士。
他躺进游戏舱，登上游戏，顺手一拖，密密麻麻的备忘录展现在眼前。
柯仰仔细温习一遍，那是训练整理出来的注意事项和新功能，这时，眼前金光骤亮，亮起一大块旧花体手写的彩灯广告牌，正明星似的眨眼。
爵士奏响，吊镲戏剧性清亮，一声萨克斯吹开了歌舞升平的盛世，女声起伏回唱悠扬悦耳。
广告牌写：“欢迎来到百老汇大剧院。”
开始了？柯仰方才回神。
“欢迎来到——百老汇大剧院！”一朵鲜花般的白裙落下，玛丽莲梦露揪开镂花的轻纱，显出了蓬松金发、珊瑚红唇。
她蓦然牵起柯仰的手，柯仰只听一声高跟鞋点地的清脆响声，便被一个旋舞拉进了花花世界。
这里是复活的泰姬陵，明光珠壁，通天雪白浮雕，河流卷起睡莲。
但金钱滚动的洪流声冲过音乐，柯仰看见数不清的牌桌、轮/盘和老虎机。
玛丽莲·梦露执他手用力扳下一个拉杆，老虎机震颤，三枚柠檬停止，冲出来金银珠玉的瀑布，几乎淹没地面。头顶大红色的横幅落下，爆开漫天金粉，梦露轻轻扳过柯仰的肩膀，将他推进前面起立鼓掌、欢呼羡慕的人群。
“跳进这俗世乐土。”
“扔下你所谓包袱。”
“我教你正视野心，忘却困苦。”
柯仰接受了一波捶胸拍肩，跟看不清脸的贵族们握手，身上蓦然一沉，梦露玉臂缠绕过他颈间，拉着他下坠，坠入一张巨大的、极有弹性的床。
丝绸寝具，流光溢彩，柯仰看到落地窗外昏黄又灿烂的埃菲尔铁塔，一线红酒洒过他和梦露的身体。
美女如云围拢在床边，拥有上帝宠儿的脸，显着超模的健康身材。她们深邃的眼睛、爱欲的嘴唇都朝向柯仰。
“我是黑暗，吹灭灯火的嘴。”
“我是舞脚，托起盛世的鞋尖。”
柯仰俨然走过了荣华富贵的极限，接着到了人世巅峰的世界。他看了庞大无边的家族，掌握着战争和情/报的网络；看了伟大文豪的葬礼，灵柩被几十万市民目送过凯旋门；看了绝世的影星，冷酷的领袖，岳峙渊渟的将军。看了数学天才，永远傲慢，永远耀眼。
在他们的光辉下，凡人的生活不如蝼蚁，所有努力都显得可笑苍白。
无形之间，这种功利的视角扭曲人心，你不觉得恐惧，只觉得野心沸腾，恨不能立刻就找一帮垫脚石来踩踩。
“神说，爱是恒久恩慈。”
“爱是忍耐。”
“爱是我们唯一能带走的东西。”
“爱，降生于欲/望。”
她轻柔魅惑的嗓音响在周遭，浸满了欲/望的气味。
突然柯仰的额头一冰，顶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艳星抬手叫停，华尔街的股市忽然安静下来，刚才还在的拍马屁所有人看向柯仰，好像出了什么差错。
“开什么玩笑，”梦露道，“你额度透支了？”
旁边一职员拿来极长的账单，她扫了一眼，接着冷笑一声，众人都跟着响亮地嘲笑起来，窃窃私语。
梦露冷酷无情地敲敲柯仰的脑袋，“倒霉鬼，你居然就中了一个五十块钱的刮刮乐，还跟中了十四亿乐/透的那个人重名！——好了，美梦结束了，你去给魔鬼还债吧。最后还想说什么？”
柯仰凝视着她，慢慢地说：“‘玛丽莲·梦露，你是说不尽的。你的嗓音里有太多经历，你的身体里有太多毒/品。你受尽非难，太过麻烦，一丝/不挂。你读了那么多书，流了好多次产。你太擅长表演，太适合裸/露，天才，焦虑，拖延。太悲观，太孤独，太优雅，太懒……’”
“你是黄金时代的点钞机，性的商品。现在的人还要你为欲/望代言。”
玛丽莲梦露抓住他的领结，猛地将他抛进了黑暗里。柯仰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所谓，她连个幽灵都算不上，只是幻象。
柯仰骤然跌进黑暗里，一时眼前昏花。他刚适应黑暗，又“噔！”，亮起水银灯的强烈白光。
他落进了监狱里，低头看看，单手铐在椅子上。
旁边一张不锈钢桌子，上面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像警报器。他的耳旁落下了阴冷的轻声细语：“欢迎来到……亡灵赌场。”
柯仰抬起头，冰冷的牢房四面禁闭，没有任何出口。
那鬼魅的声音讲述着此处的规则：“来到此处，你除了灵魂，别无筹码。赢，就进入更大的赌局；输，接受地狱的惩罚。”
亡灵大概在他背后，但他不大想抬头看。
“你是一个犯罪的人，欠下了八个亿美元的债务。你旧日的朋友陷害了你，故意拿你跟另一个重名但得了巨额奖金的人大做文章，骗你四处挥霍。”
“银行收不回帐，警方拿你束手无策。现在，你的朋友就在隔壁，他的面前也有一个按钮。你或者他按下按钮，就是选择揭发对方。”
“倒霉的人，先不要急着按下按钮。”
“如果你们都不揭发对方，那么证词不足，你们两人都在我这只受刑一年。如果你揭发，但他犹豫，你会因为无罪立即获释，他会在我这受刑十年，相反同样。”
“如果你们两个互相揭发，则证词充分，你俩都在我这受刑八年。”
“你决定怎么办呢？”
亡灵话音没落，柯仰毫不犹豫拍下按钮。
片刻后，红灯变绿了。
柯仰笑了，笑容嘲讽，“这么快？拼速度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亡灵赌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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