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亡灵赌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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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是身下骤然一空，在黑暗里穿梭不久，就重重跌进一把豪华得多的扶手椅。
椅子鎏金浮雕，坚硬光泽，天使的翅膀舒展，权杖若有若无地点在他的额心前。柯仰看到一室昏暗，一张绿绒三角桌，一盏烛台幽明鬼火。
“倒霉的人，你倒是对规则无师自通。”亡灵道，“赌场为你敞开第二扇门。”
柯仰眯起眼，透过晃动的烛火看到对面，那里还坐着两个惊恐的玩家。三人围坐桌边，都是单手被铐，面前一只红色按钮。
他目光落在红色按钮上，心想，这应该是新一轮的杀戮游戏。跟仅有两人对弈的第一轮一样，有三人对弈的第二轮的目的，也是要“活下来”吧。
“本轮规则如下：这桌上有一位神的子民，一头狼人，一位能复活死人的巫师……”
反扣的墨绿色银纹纸牌出现在桌上，三人同时揭开，柯仰看到自己是天使围绕的“神民”。
“现在，神民可在天亮时祷告祭司，降下神谴杀掉他的敌人；狼人在天黑月圆时杀死一人，翌日那人会发表最后一句遗言。巫师，你能以毒/药杀人，能以神药救人，你要维持这战局的平衡，让神族狼族自相残杀、而不连累至你。”
“正如前一轮赌局，你们的筹码别无他物，只有自己的灵魂。”
“魔鬼匿于黑暗，等着饱餐失败者愤怒不甘的亡魂。”
亡灵话音落下。先是灯灭天黑，又是火起天亮，牌桌上两男一女，谁也没动手。
杀戮顺序是先天黑，狼人动手；再天亮，神民或巫师动手。但是狼人要先动了手，天亮时，胜算就必定在幸存者的手里了；任何一人先动手都将是输家，只有最后动手的才能赢。
这如何杀得起来？
柯仰观察对面，对面一男一女在互相递眼色，自以为很隐蔽。他立即改变策略，伸手将牌一揭，扔到桌上，“我是神民，干不过你们两个，看你们决定了。”
两人扫一眼牌面，并不吭声。看来这疑似情侣的男女也不想为对方牺牲。
“这规则有问题吧。”男人咕哝了一句。
“我们能不动手吗？”女人说道。
“当然可以。”柯仰道，“要么全过，要么全死。但是这明显是个淘汰制游戏，不可能让咱们全过的，全体阵亡还比较有可能。”
“你想想办法啊。”女人推了一把男人的肩头。
男人犹豫半晌，也照着柯仰的动作明牌，“我是狼人。”
“你亮牌干嘛！”女人尖叫道。
“说你是谁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商量谁先动手。”柯仰直接瘫在椅子里，一副已经放弃自己的样子，语气很不客气。
男人愣住了，似乎刚想抬手，女人就推了他肩头一把道：“你想想办法啊！”
柯仰道：“你逼他也没用。大家都是超新星来的吧？一期五十万，撑不过第二轮，回去要钱还可能被告违约，完不成合同规定劳务，后期剪辑你，网上再挨骂。”他一摊手，“我实话实说，反正我对你们谁动手也是死，置生死于度外了。”
男人又在沉默，被女人动作有些恐慌地推搡着，终于思考够了，抬起头说：“你……别晋级了。你晋级不了。”
女人也一愣，半晌后，超分贝尖叫起来：“什么！你想让我被网络暴力是不是？！”
男人道：“又不一定！”
女人道：“你不知道我以前被网络暴力过！你压根不在乎我！”
男人结结巴巴地说：“跟网络暴力没有关系，你，你晋了级也没那个本事！”
女人不知怎的直接飙了，吼叫着今天早上、昨天晚上、前天中午……往日种种受过的委屈。男人一口咬牙切齿的“你就是个蠢娘们，蠢，蠢，蠢”之言，两方爆发了战争，并迅速陷入互相指责、积怨已久的漩涡。
男人在女人伏案大哭时，绕过她后背，想抓起她的手按向按钮，并望向装不存在的柯仰——
女人骤然反应过来，意识到他想害自己，挣脱他并大吼一声：“我[哔——]你[哔——]！”但手已经落上按钮，按响了。
谁料男人面前的按钮却爆炸了，毒火笼罩了他，瞬间将其□□吸收，他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在那一瞬间的杀戮意识，是指向他自己的。
女人毛发悚立，猛地回头，只见柯仰已经拍下按钮，她只看见眼前放射的烈火，将她吞噬。转眼间，座位上只剩两条呆滞的幽灵。
“‘愤怒不甘的亡魂’，”柯仰抛了抛卡牌，“多谢提醒。”
胜利者身下再度一空，跌进黑暗。
四周黑暗，四座落人，背后四根发黄的高罗马柱。一张方桌，一只轮/盘，一把手/枪。
亡灵倏忽扫过耳边，像蝙蝠巨大的黑影，衣摆破碎而散乱，收束成一缕钻进手/枪，手/枪在轮/盘中央开始自转。
“良心是灵魂的眼，欲/望是灵魂的手。”
“你们这些杀人犯，罪大恶极之人。唯有抵达地狱的底层，才能得到赎罪的一线生机。”
“这一轮是俄罗斯轮/盘赌，赌具是装了三发子/弹的左轮手/枪，赌注则是你们的性命。”
“每个人扔骰子，依点数大小确定顺序，小前大后。拿到手/枪后，转动转轮，指向额心处扣下扳机。”
“输家自动退出，赢家进行下一轮赌/博，直到场中只剩最后一人。”
大家面前的按钮亮起，柯仰按了，滚出来一个三点的骰子。
其他三人都按了，一点，四点，和六点。拿到一点的人挺冷静，拿到六点的人反而表现得万分恐惧。
手/枪停在一点玩家面前，枪柄正朝着他。
那人拿了起来。转轮完全看不见，子/弹如何装填也不知道，他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纯靠运气。
他用力转了一下转轮，枪口指向自己眉心，静静等着转轮停止……旁边柯仰的指尖轻点着手背。
扣下扳机，弹针轻响——空的。
一点玩家长出一口气，把手/枪丢给柯仰。后者拿起来，转过转轮后顶住自己脑袋，勾住扳机——六点玩家正瞪大眼睛，像个青蛙一样倾身紧盯，看样子呼吸都忘了。
咔哒一声，空的。
柯仰面色不改地放下枪，好像早知结果，食指一勾滑给四点，就靠回椅子里。四点拿起来，心里默念。
“一点玩家滑了四圈转轮，又多一格。”四点玩家想到，“四又六分之一，是奇数。三点玩家滑了二又六分之五格，也是奇数。我推断那三颗子/弹是隔空分布的，只要保证奇数就行。”
他手心有汗，只轻轻拨了精确的三格，眼神后瞟，亡灵没有阻止他。四点玩家十拿九稳，用力扣下扳机。
“嘣！”
六点玩家惊得跳起，面前一地碎脑袋，血和脑浆飞溅到罗马柱上，罗马柱缓缓洇红。
手/枪在桌上自己滑动，滑到了他面前，他恐惧地盯着那玩意，半晌才哆哆嗦嗦地拿起来了。六点玩家求助地看向场中另两人，一点玩家茫然震惊，三点玩家表情冷漠，都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
“他转，转了，三格。”六点玩家道，“我转，转四格。没……没问题。”
他举起枪，扳机一扣。
卒。
手/枪沿着桌子的形状，在磨擦声里转回一点玩家手中。一点玩家也着慌了，为什么奇数会死，偶数也会死？！
他猛地扭头看向三点玩家，脖子硌嘣一响，“你多拨了一格？！”
柯仰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你信命啊？佛教徒吗？”
一点玩家抓着枪咬牙切齿。他迅速倒序推理，计算一番，只要不拨四的倍数就不会死，只有一颗子/弹了！
他拨了一下，空响一声，就扔给柯仰，如临大敌地瞪住他的手，所有脑细胞都在沸腾。
柯仰拿起来指住自己，气定神闲，抵住转轮，将它转过了三圈。疙疙瘩瘩的响声仿佛链条发紧，正计算生命的倒计时，一点玩家看到转轮快停了，柯仰却又使劲一滑，让它跟摩托车发动机似的乍慢又快，没完没了。
一点玩家终于记丢了数字，恐慌地看着柯仰手指一顿，煞住转轮。转轮转了四十几圈，子/弹在哪他完全没谱，柯仰又打出一声空响，扭头对他笑，微露一点白牙，像阴森森的刀。
柯仰问：“我按优弧还是劣弧递给你？”
一点玩家咆哮道：“你有病啊！”
柯仰一听就直接递给了他，“你死快点吧。”
一点玩家咬牙转了几下，心想只有一颗子/弹，我总不能中六分之一的几率……
然后他死了。
“哈哈哈哈！”柯仰哈哈大笑，三根罗马柱都变成血红，像老虎机摇中彩池。他还真感觉到了一点赌/博的兴奋，血淋淋的快/感，心想自己真是个恶毒大反派，可以把秋溢衬托起来了！
晋级又拿钱，完美！
这次他身下一空，掉进的不是黑暗，而是一片地狱火海的洸洋、杀戮扭曲的影像。坠落时间长了数倍，真像在落进地狱的最深处。
亡灵说：“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残忍，更聪明。恭喜你，你的命运将在此转折。”
“最残酷和盛大的赌局还在前方，你已经通过了入场的检验……”
“哎，这蹩脚的台词能不说吗？”柯仰身心放松，嘴也开始把不住门，说出一些废话，“敢情你们游戏文案支持博/彩事业？我可响应国家号召。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精彩的舞步，靠自己领悟……”
“亡灵电梯”终于到底了，这次柯仰掉进了一个像样的地方。
这是个通天的书塔，璀璨灯光连缀向上，望不到顶，隐约看见黑暗深处有一小块深蓝的夜空，月亮明珠似的渺茫。
房间依然封闭，一张巨大圆桌摆在中间，约有十几个位置，稀稀拉拉坐着三四个。吊灯是羽毛织出的云朵状，灯泡犹如金蛋，照亮了圆桌上繁复的银色纹路。
柯仰落了地，踏上一层以蜡保养的橡木地板，看到自己穿着皮鞋。他回头一照花边镜子，正是西装服帖、鬓角修整，完全是个宅斗大戏的开场。
柯仰走过去，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幽灵穿着铠甲，叮铃哐啷地过来，端上珐琅彩/金红图案的瓷杯，斟茶，柠檬压汁，冲开一片夕阳光。
柯仰看到对面的玩家也是盛装出席，有一对男女凑在一起，真像那么回事似的闲聊：“……一共四局，三局幽闭恐惧症患者……”
柯仰没喝茶，总觉得有机关，疑神疑鬼，四处观察。
陆续有过关的玩家到场，过了一会，柯仰听到后面有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到了两个女孩，还有秋溢，正在往这里走来。
他的队友是一身街头look，短发抓得碎乱又浓亮。额带卫衣长裤，几乎全身黑，但细节处带着明耀的色彩，猛地把黑暗中灼人的色彩点了出来。
柯仰心想，“星舰经纪公司”？？
“喂。”他跟秋溢打了个招呼，发现那两女孩十分眼熟，正是双生子样的钱宁、凌归静。
秋溢跟她俩聊得十分难分难舍，钱宁面带感激，凌归静语调活泼。
柯仰胳膊搭着椅背，奇怪地问：“你们认识？”
只有钱宁回过头来理他，微一颔首，“刚才第二局碰见的。”
“第二局？”柯仰更奇怪了，“那你们怎么都会在这？你们没自相残杀吗？”
“没有。”凌归静对他做鬼脸，声音清亮掷地有声，“我们三个都没动手，到了第十一次天黑的时候，亡灵把我们放了！”
柯仰：“……”
“你是不是把人杀光自己晋级了？”凌归静还上来逼问，这没眼力见的。
“他肯定是。”秋溢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落井下石道，“运气烂得像坨翔，再靠运气，岂不真的变成一坨翔？”
接着讲了一通此人如何自作聪明，趁他睡着，叫了辆直升机来把他俩接送进贼窝的。讲的真是绘声绘色，柯仰简直没听过他说这么多话。
柯仰冷漠道：“你话再多，人家姐妹也不会共侍你一夫。”
秋溢：“……”
凌归静当场笑疯，跟钱宁一起把秋溢推过来，一脚绊进椅子里。
“百年好合！”她俩喊道，把秋溢的椅子推到了桌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亡灵赌场（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