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酒》君子不气

23、第 23 章

　　“你确定你父上最后指向的是书架？”于无思将乾坤袋中的东西取出，排在桌上。
　　“恩！屋内的陈设我再熟悉不过，虽然父上最后看不见，但那个方向就是书架。”秦桓一件件仔细检查着于无思去家里取来的物什，末了，轻轻问了一句。“家中，可还好？”
　　于无思摇摇头，叹了口气。“……走的走，散的散。”
　　秦桓不再言语，这些日子他已经经历得够多了，再多添一件伤心事也算不得什么。
　　“书架上的东西我全都取来了，都在这儿了。”
　　“怎么会没有？”秦桓翻找了一番，除了几册书、两个花瓶之外，只剩一个泥捏的狐狸人偶。
　　“什么没有？”
　　“秦正给我父上的那一瓶丹药。肯定是丹药有异，父上才会乱了灵气。”秦正再翻找了一次，却仍旧一无所获。“如果能找到那瓶丹药，秦正就没法抵赖了。一定是秦正怕事情败露，早就拿走了那瓶丹药！”
　　“会不会不在书架上？”孟珵见线索又断在了这里，便提出另一层思路。
　　“可是父上，最后所指的就是书架……那孟哥哥，烦请你们再去府上细细寻一番，一个白色的瓷瓶。若是秦正没有拿走，应该就在父上房内！”

　　于无思和孟珵也没有耽搁，再去了一趟秦府。秦桓倒是没有猜错，最终在秦桓父亲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白瓷瓶，里面的丹药还好没有散失。
　　“可……这丹药并未有什么异样，都是些固元调理的药材。”孟珵将丹药细细嗅了一番，并未察觉有异。
　　“不可能。父上就是服用了这个丹药之后，再度运气便觉经脉堵塞不通，便走乱了灵气。”秦桓不可置信，自己与父上共情所得，不会有错。
　　“……”孟珵也算是精通药理，确实没嗅出什么特殊的药材。秦桓父亲的死，若真是这丹药所致，倒真有几分说不清的怪异。
　　“阿珵，你还精通药理？”于无思见孟珵说的笃定，觉得稀奇不已，原来孟珵还懂医道。
　　“算不得精通，略知一二罢了。”孟珵见于无思一脸惊诧，心中有些好笑，暗道小时候可没少帮你医治。
　　秦桓认定是秦正在药中做了手脚，手中紧紧捏着白瓷瓶，只等七日之限，与秦正当面对质。孟珵与于无思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从房中退出。

　　“什么意思？”于无思有些不敢相信孟珵的话，赶紧追问。
　　“这丹药，当真只是固本培元的药罢了。”孟珵将一颗丹药捏在手中，轻轻发力，丹药便尽数在手心里化为粉末。
　　“可是小胡说就是这药作祟，才让他父亲筋脉具塞。”于无思从孟珵手心里捻起一点粉末，在指尖碾了碾，又凑上去闻了闻。“会不会是添了某种无色无味的毒？”
　　孟珵摇摇头，“那日我们在秦正寝宫里，我也看到了这种丹药，他自己也在服用。”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不会的，那日我也闻过这药。”
　　“那这……”于无思有些不解，难道秦正，并非害死秦桓父亲的凶手？“可上次你也看到了，秦正就是一个色欲熏心的小人罢了。倒亏他生了张刚正不阿的脸……”于无思又想起那日秦正在自己腰上流连的手，顿时汗毛倒竖，对秦正确实没什么好印象。
　　“恩。”孟珵倒是少见的对他人样貌有所评价，语气虽与平常无异，但于无思从中，也听出了一丝嫌恶。“我觉得，事情可能并非我们所想的那样简单。”
　　“可现在，小胡认定了就是秦正所为。依侍女所说，在小胡父亲过世后，她与小胡的母亲都被秦正囚禁起来，后来便听到那两个看管她的小侍女说秦夫人也过世了。这不管怎么看，都与秦正脱不了干系。”
　　“等秦正施刑那日，让秦桓与他当面对质，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我早就说了，你还不相信我。这下可知道你于哥哥的厉害了？”误打误撞，倒真应了于无思先前所说。在断尾台之上对质，合他二人之力，应该能稳住局势。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孟珵不语，盯着手里的粉末若有所思。于无思见状，也没有再胡乱说扯，若秦桓的父亲并非被这药所害，那他的死因，便成了一个谜。

　　两日之后的午时，秦正便领着约莫六七人上了断尾台。一只巨大的白羽振翅落下，在断尾台上卷起一阵风。将一众人放下后，便乖乖退到一旁。
　　断尾台中央，是一方数丈见方的青石台。罪狐将会被压至此处，行断尾之刑，秦正命手下一人押来秦桓，另派一人去召来其他囚犯，以儆效尤。
　　然而，一炷香过去了，派去的人仍没有回来，断尾台也有些过于寂静了。秦正方才觉得不太对劲，正欲亲自探查一番，随行之人却纷纷悄无声息地倒下。秦正猛然警觉，凌厉目光一扫，便感应到来自身后的一股强大灵力。
　　来不及反应，秦正凝神聚气，侧身避过，翻身出掌，大喝一声。“何人？”
　　于无思也轻巧避过秦正那一掌，捻起一截桃枝，抬手念诀，将桃枝化作数尺长的困仙绳，直冲秦正而去，口中懒懒道。“你不必知道。”
　　秦正也不是小角色，困仙绳自是不放在眼中。冷笑一声，双刀凛然出鞘，寒光一闪，直直迎上向他袭来的困仙绳。长刀与困仙绳紧紧纠缠在一处，刀割不断注满灵力的绳，绳也缠不住满是妖力的刀，战况一时陷入僵局。
　　“神仙？什么时候天界也开始插手我青丘的事务了？”秦正手握刀柄，于无思的灵力顺着刀身传到秦正手中，灵力路数显然不是妖界之人，秦正出言相讥，想以此分散来者的注意。只可惜于无思本就不按路数出牌，也没心思与他聊天，猛然松手，反手起势，凌厉的掌风直直袭向秦正面门。于无思松开困仙绳，先前注与刀绳纠缠处的灵力猛然反噬，秦正毫无防备，虚虚退开一步，又见于无思掌势汹汹，倒也没有惊慌失措，举刀相抵，灵力相汇之处迸出一道白光，将二人弹开，青石台也受不住这神力与妖力的冲撞，台上直直裂开了一道缝隙。
　　“哟呵？还挺能打。”于无思不给秦正喘息的机会，困仙绳再度出手，却一一被秦正凌冽的刀法化解。
　　见二人一时打的难解难分，时间一久，隐于暗处观战的小狐狸先按捺不住了。
　　“孟哥哥，我小叔还挺厉害的，于哥哥他……”
　　“无妨，看着便是。”孟珵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想先进去喝杯茶。
　　“可是我看于哥哥的绳子都没有近到小叔的身。”小狐狸眼巴巴看着青石台上不断缠斗的两人，心也随着二人的招式一上一下。
　　“他的刀也没近你于哥哥的身。”孟珵看小狐狸担心的很，出言宽慰了一句。
　　“可万一这些人醒了……”
　　“不会的，这迷药，能维持三天。”孟珵心里叹了口气，只盼着于无思别玩得过头了，脑中还能抽空想起要办的正事。

　　孟珵确实很了解于无思，于无思此刻正在兴头上，好久都没有和人活动活动筋骨了，难得碰上，自然要打个痛快。
　　秦正刀袭一招，于无思必然掌还一势，来来回回，难分上下。看秦正丝毫没有怯懦之意，于无思心道这人也不是毫无长处，至少还是有几分实力。
　　几个来回，秦正已经知晓来人并非等闲之辈，再拖下去也是有害无利，便想着速战速决，手中双刀出势也越发狠快，一起一落均是砍向于无思要害。秦正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于无思不惧反喜，心道等的就是这一刻。果不其然，秦正心中焦急更甚，手中出招也是又急又快，一来二去，破绽自然逐渐显露。
　　就在秦正妖刀再度落向于无思那一刻，于无思也闹够了，想起自己还有正事，直直迎向刀刃。秦正心中大喜，一心将灵力集在刀刃处，使出十层功力，此一招，于无思定然躲不过！
　　然而于无思轻巧一笑，在刀芒落在右肩那一刹那翩然而起，带起衣袂上下翻飞，而早就暗藏在左手袖中的困仙绳同时飞出！秦正一门心思只想一刀毙命，自然无暇顾及于无思暗中的小动作，毫无防备。顷刻间，胜负已分。
　　“搞定了！”于无思拍拍手，还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肩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翩然立于青石台上，意气飞扬。
　　孟珵和秦桓方从暗处走出，小狐狸倒是毫不掩饰对于无思的崇拜。在他眼中，能将他小叔制服，已然很了不起。孟珵只看了于无思一眼，似乎摇了摇头。
　　“你这是嫌……”孟珵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于无思的眼，可算是踩着于无思尾巴了。见孟珵对自己的英姿好像不甚满意，于无思自然不依不饶。
　　“你们是何人！”被缚在地上的秦正凛然喝道，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的存在。
　　“小叔，别来无恙啊。”秦桓率先出言，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桓儿，你？”秦正似乎没料到秦桓会有帮手，一时大惊失色。
　　“说说吧，我父母的死。”秦桓盯着秦正的眼睛，将白瓷瓶递到秦正面前。昔日那个待自己十分好的小叔竟然是杀害双亲的仇人，秦桓心中百感交集，只觉眼中酸涩不已，胸口隐约一阵钝痛。
　　“还要怎么说，若不是你不成器，你父亲哪会被你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