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禾小西

21、第二十章

　　林渺渺那一对离开的时候恰逢用餐高峰，餐厅里热闹起来，阿湛和小吴在厨房里忙碌着，阿婆也走出吧台穿梭在厨房和餐桌之间传菜。沁水无暇用餐，跟着婆婆进到厨房，阿湛戴着口罩的侧脸在烟火间若隐若现，她有一丝的恍惚，却很快被打断，“喂，不要挡路。”见她站在冰箱前发呆，阿湛举着锅铲冲她喊。她快速回神，后退半步，让出冰箱门，阿湛打开冰箱门，冲小吴喊：“没有冰了，去仓库冰柜里取一些来。”接着递给沁水一只托盘，“帮帮忙吧，今天人格外多。”碎发下的眼好像有星星闪烁，沁水别过脸接过餐盘，跟盘里的迷你砂锅对视3秒，“送哪一桌？”
　　“托盘里有纸条。”
　　沁水双手端着餐盘小心翼翼走出厨房，之前偶尔帮忙上过甜品酒水，都没有这次的砂锅分量重，5号桌在吧台边，她慢慢挪步终于走到距离厨房最远的5号桌，“您好，您的菜到了。”
　　“朱小姐？你也在呀。”沁水抬起头，这一桌竟然是……C先生！沁水愣住了，然后快速反应道：“孙先生你好！”C先生姓孙。
　　“你好。”孙先生挥着叉子跟她打招呼，“朱小姐这是……”
　　“熟客，帮帮忙。”
　　沁水觉得好笑，相亲结束之后没想到还能再遇见。孙先生平时仪表堂堂，可今天这幅敞开了吃的架势真是意外。沁水抿了抿嘴，忍住笑。
　　“今天这个肉骨茶不错”，孙先生抿了抿他泛着油光的嘴唇，“自从跟你一起吃过这家店的甜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我隔三差五的过来，吃完甜品，试试这里的菜也不错，尤其是现在天热，来这里吃特别有食欲。我们南市竟然也有这样地道的东南亚菜系餐厅，真不错。”
　　沁水恍然大悟，她竟然无意中给彼岸带来了一位大客户。孙先生的人脉广，隔三差五的带朋友来，这广告效应！之前没发现孙先生竟然这么爱吃。吃毕竟是人最基础的活动了，能吃到一起去的人，交谈起来往往也会很顺利。今天这个爱吃的孙先生跟之前那个冠冕堂皇的C先生比接地气多了，毕竟是长得好看的人，沁水被他的吃相打动了，盘算着明天来也叫一份肉骨茶套餐。话说这就多聊了几句，交谈中得知孙先生曾在新加坡游学工作，来过彼岸之后，勾起了他胃的记忆。
　　“咖喱蟹这道菜也不错，你下次可以尝尝。”沁水说道。
　　“呜，呜我知道，上个月我每周都来，每周都要来吃一次的。”孙先生激动的说道。
　　“是嘛？我怎么一次也没遇到过你呢？”沁水疑惑的朝吧台望了望，婆婆上完菜就没坐回吧台后面，阿湛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也喜欢吃咖喱蟹吗？下次一起来吃呀。”孙先生真诚的邀请，沁水应下。
　　说实话，跟孙先生一起吃饭还真没什么压力，尤其是摆脱了男女交往这道束缚，做一对一起吃饭的朋友，真是蛮好的。
　　阿湛依旧戴着口罩，径直走过来全程未说一句话，送上套餐的甜品——椰汁西米露，转身回后厨了。沁水叫了一句阿湛，他也不理，只觉得他今天特别没礼貌，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食客，都应该打个招呼吧。沁水想起后厨忙起来大家手忙脚乱的连忙跟孙先生道别。
　　吃的红光满面的孙先生终于停下来，几口喝完甜品，“朱小姐，我还约了病人，得先走了。你先忙，下次一起吃饭。”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叠的整齐的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又叠好放回西装裤的口袋里。隐约能看见手帕一角C打头的字母。一系列动作之后又变回那个精致的男人。
　　目送孙先生走出餐厅，沁水收回视线，直奔厨房。小吴在挥汗如雨切土豆，锅里炖着牛肉煲，已经下了咖喱酱，他只负责看火候。
　　“你们老板呢？”沁水递过去一张面巾纸，小吴接过擦了擦额头，谨慎的说：“老板出门送外卖了，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心情也不太好。沁水没找到人，一脸的不爽。走出厨房，跟阿婆结账，道别，然后冷着脸走进地铁站。却不知路边地铁口一位黑衣骑士伸脚停下摩托车，他打开头盔的防护罩，目送她下楼梯进地铁站。一直到人流把她挤进车厢，她抓紧扶手，叮——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问号：“你气什么？”
　　她盯着自己的鞋，问自己，气什么？是啊，她气什么呢？气孙先生成了彼岸的常客；气她的秘密基地被陌生人入侵了；气阿湛一直没告诉她孙先生经常去；气竟然没等到阿湛她要亲口问一问……一连串的问号，问的她自己都蒙了，地铁轰隆轰隆驶过市中心，人流渐渐散去，她捡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平心静气的想了又想，阿湛的确没有理由拒绝客人去吃饭，在他眼里孙先生就是顾客，她甚至算不上是朋友，怎么想都没有理由告诉她。她没有理由生气，嗯，就这样。可惜没机会问他，跟蒋先生一起收拾的光头的细节。

　　“阿湛，来吃晚饭吧。”阿婆端着晚餐叫阿湛过来坐。晚高峰的顾客逐渐散去，此时是彼岸的主人们的用餐时间。阿婆把牛肉煲挪到阿湛右手边，倒了一杯凉茶。
　　“阿嬷，你也吃饭。”阿湛抬头望着阿婆。
　　“我已经吃过了，年纪大了，喝碗粥就饱了。”阿婆笑眯眯的看着孙子吃饭，“下午朱小姐在厨房找你，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也心情不好”。阿湛喝口茶，含糊的回答，然后放下茶杯，低头继续吃饭。
　　阿婆微笑着摇摇头，拿起蒲扇走出门去，“我去街上走走。”关门声打断了阿湛吃饭的动作，他放下筷子，一口气喝完凉茶，又倒满一杯。沁水和孙先生说笑的画面在眼前回放，他觉得没了胃口，中午的时候他很生气，本来可以让小吴去跑腿的工作他抢了来，那时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这里，不去看也不去想那些，可现在他还是有些“在意”，他不愿意看到她跟别的男人热情的交流的样子，因为那是跟他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过的表情。他忽然开始有点想承认，他是很在意这件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