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剑吟》辣皮肠粉

4、第三章 施主小心

　　“顾照行是盗帅！”提起顾照行，苏轶眼睛开始放光，像是提起了她最喜欢的一个人，“师姐说，他长得很帅，武功也很好。嗯，最重要的是，他还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邵久想了很久也没从脑子里找出这个人的印象，于是只好接话说：“比水月宫的宫主还厉害吗？”
　　在邵久少得可怜的江湖印象里，武功最高的应该就是扬州附近的江湖第七大门派水月宫的宫主了。
　　“嗯，嗯，我也不知道。”邵久突然发问，苏轶也有些回答不出来，一个是偶像，一个是师父，思忖了许久才答道：“或许是同样厉害吧。”
　　“不过顾照行几年前就去西域了，按他的说法，中原已经没有什么好偷的了。”
　　“这么厉害？”这句大话把邵久给唬住了，邵久心想据说扬州城主有很多宝贝，要是自己有盗帅的功夫，就把它们都偷出来，一半给南城照顾过自己的大叔大婶，另一半自己留着娶老婆，诶嘿嘿嘿。
　　二人吃了许久，邵久在南城并没有什么玩伴，平时相处的要么是穷凶极恶的喇虎们，要么是处境艰难的大叔大婶，心里认定了这个朋友的邵久在苏轶面前很是卖弄了一番，把扬州大大小小的趣事儿都说了出来。
　　苏轶被邵久逗得咯咯直笑，她虽不缺玩伴，但岛上哪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最多就是师姐们的琐事，偶尔外出的师姐还能给她讲讲外面的江湖。
　　“嗯，吃的差不多了。”苏轶看了看桌面，倒了一碗茶，漱了漱口，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把嘴擦了擦，又重新戴上面纱。
　　“小二，结账。”邵久招呼一句。
　　跑堂的小厮走过来一看桌面的盘子，心里打了个算盘，高声往后头叫了一句：“大堂丙号桌结账啰。”
　　喊完以后，小厮朝邵久眨眨眼，这才对苏轶说：“您二位点了瘦香水鸭一份，时令菜两份，茶水一份，共计四银十二铜，给您抹零儿，您就给四银就行。”
　　“这么贵？”要是没吃这顿饭，苏轶被宰邵久是不会吱声的，最多心下默默歉疚一番，可是认定了这个朋友的邵久，决定不让苏轶吃这个亏。
　　“我们店可是明码标价，老字号的店，是这么多就是这么多。”店小二有些莫名其妙，按理说喊贵的应该是眼前这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怎么也轮不到这个风信子来喊。
　　“算啦算啦，不就四银嘛。”苏轶从腰间一掏，四粒银珠放在桌上，“走吧，咱们去周家巷！一会儿天要是黑了就不好玩儿了。”
　　“可是……”邵久还想说什么，苏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门外走去。
　　“快带我去玩儿，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赶紧走吧。”少女不由分说地推着邵久走了，在她眼里，时间可比讨价还价省下的钱宝贵。
　　邵久有些愧疚，心想要不要明天把回扣给她送去。
　　出门之际，二人却看见了一大一小两个和尚从门外走来。
　　苏轶有些古怪地看向两个和尚，小和尚被小姑娘盯着有些害羞，赶忙双手合十冲小姑娘行了一礼。
　　大和尚清冷的眸子扫了一眼迎面走来的两个小人，脚步没有丝毫停留，踏过门槛就进了店里。
　　小和尚赶紧跟了进去。
　　“和尚也喜欢吃鸭子吗？”苏轶懵着问了问邵久。
　　邵久想了想，有些明白了，跟苏轶解释：“这间店以前是开在子城边上的，后来才搬到这儿的。原来这儿叫一品素，这儿的素斋据说是江南最好吃的。有句话讲四百八十南朝素，扬州一品莫辜负。说的就是这扬州一品素啦。”
　　“那为什么后来不在了呢？”
　　“几年前出了什么事儿就搬走了吧，我也记不大清了。”邵久不确定地回答一句。
　　“小施主，你可知道一品素搬到哪去了？”虚业一贯清冷的声音从邵久背后响起，吓了邵久一跳。
　　邵久手按住胸口，朝虚业翻了个白眼：“大和尚你走路也没个响，迟早得把人吓死。”
　　虚业倒是不以为意，又问了一句。
　　“好像是搬去金陵了，现在的扬州素斋第一等应该是瘦西湖边上的云柳人家。”邵久想了想，这般回答道，随后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没去过。”
　　“有劳施主了。”虚业立掌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带着小和尚往外面走去，还未走出三五步，虚业顿了一下，继而又往前走去。
　　“施主近日要小心，莫要往偏僻的地方去。”
　　耳畔突然响起一句话，邵久有些迷糊，问了问旁边的苏轶：“你有听见大和尚说要我小心吗？”
　　“没有啊。”苏轶更是莫名其妙，“怎么啦？”
　　“没，可能是我幻听了吧。”邵久摇摇头，转念换上一副笑脸，“走吧走吧，一会儿我带你去周家巷吃糖人儿，逛完了周家巷给你住下来，然后带你去看瘦西湖的扬州月。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扬州的月夜是最好看不过的了。”
　　二人说说笑笑间就把这事儿给抛在脑后。
　　……
　　在街边买了两个素包子给小和尚垫了肚子，虚业有些歉意，虽然不必要对徒弟表示出来，却还是开了口：“为师也是许久没来过扬州了。”
　　小和尚不明白为什么师父没头没脑地说这个，啃了一口白菜包子：“啊呜。”
　　“为师没料到一品斋也变了。世间风云变幻，唯有变幻才是一直不变的。”虚业讲的话更高深了。
　　小和尚还是默默啃着包子，就是觉得师父今天话变得有些多了，往常师父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走吧，先把行李安顿好，明日再带你吃素斋去。”
　　这句话小和尚听懂了，哦了一句，小和尚心想扬州果然不一样，白菜包子也能做的这么好吃。
　　一大一小两个和尚东拐西拐，终于又停在了一家店铺面前。
　　“师父，这是什么店啊？”勿言有些好奇，这店面三层高，门面摆了一只犼，犼口中衔着一把刀，肃杀的气息让小和尚有些不舒服。
　　“这是吞金楼。”虚业有些感慨，“这是天底下，最能赚钱的地方。”
　　小和尚有些懵懂，只是呆呆地点点头。
　　虚业信步走进，一楼的小厮赶紧迎了上来：“大师您是要办什么业务的？”
　　虚业摇摇头，也不见他袖口何时出现了一块木制令牌，右掌握着令牌往小厮面前一亮：“我找叶光尧。”
　　小厮正纳闷呢，和尚来自家店里干什么，一看这令牌脸色一变，赶紧跪了下去：“拜见长老大人，小的有眼无珠，不知竟是大人降临。”
　　正在柜台坐着的掌柜一听，慌慌张张起身走来，看了看虚业，又看了看令牌，拱手作了一揖：“虚业长老，咱们可是有些年不见了。”
　　虚业点点头：“贫僧自嘉佑年间常往扬州，近些年确实不曾出门。”
　　“长老您是找少主？”
　　“正是。”虚业点点头，“贫僧来此有要事相求。”
　　“您可是赶巧了，少主清早来的扬州，现在正好在楼上会客呢。”
　　“哦？”虚业抬头看了看楼上，“那我上去寻他便是了，有劳了。”
　　木阶原是红木的，如今也改了梨木，扶手上的雕龙刻凤还是没变，刻的是九犼吞日，八方招财。
　　虚业的布履踩在木梯上，一丝烟火气也没有，反而呆头呆脑的勿言踩在木梯上发出微微的轻响。二楼是密谈生意用的，叶光尧不会在这里。
　　虚业施施然上了顶楼，一脚一步，气机慢慢攀升，跟在身后的勿言感觉师父的气息变了，有点像寺里的佛像，怒目金刚还是迦叶罗汉？
　　木梯不长，可是走完楼梯的虚业仿佛变了一个人，若是正面看他，会发现虚业佛相自生，让人不敢直视。
　　三楼的木窗开始有些震荡起来，挂着的蜀锦窗帘无风自动，发出哗哗的响声。楼梯上去之后有三个隔间，隔间都是用了些机巧，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更别说看见里面的人影了。但是虚业知道他在哪，他只会用东面不靠街的那个隔间。
　　那个叫寂室的隔间。
　　虚业知道他在里面会客。虚业不想敲门，但是他想让他知道他来了。所以他让自己的气机攀升起来，从一个毫不起眼的游僧变成了武功臻至化境的少室不空僧。是的，虽然他已经叛出了少室山，但是少室山并没有划去他的名字，而世人也依旧以少室作为他的归属。
　　“嗡。”
　　勿言发现师父前面的空气似乎开始扭曲起来，整个三楼开始弥漫一股难以描述的滚烫。在虚业身后的勿言并没有感觉到温度的变化，可是实际上，以虚业身体为分界线的三楼已经有十分明显的温度差异了。
　　虚业身后木地板开始凝结水珠，而虚业身前的木地板则是开始出现焦黑的变化。这让勿言有些暗暗心悸，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师父是如此厉害。
　　神色恍惚间，勿言听见了一声剑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