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白莲花》冰箱与冰箱贴

4、杀青

　　最后一天的下午拍的是女二号在整部剧里唯一一场真正的爆发戏，思卉在打怪途中表现出的是严肃、聪慧（被苏茗附加的表现），但她整体的情绪一直是趋向于压抑的。因此这场戏必须超常发挥。

　　整个剧本里，大半部分表现出的都是男女主角的甜蜜和虐，而女二号思卉整个基调都是隐忍的，观众看多了，即使现在国内还没有女权的说法，女性受众多少都会觉得不舒服，进而将这种负面的情绪转移到演员身上。

　　而这场戏倘若演得好，却可以完全扭转这种情况，吸引更多的观众同情这个角色，进而对她产生肯定——这个角色为了爱情把自己放的这么低确实不可理喻，但她也很可怜啊，何况演员演得那么好。男主被灭门她一概不知，从小和师兄一起长大，师兄为人好、长得帅、前途远大，她不喜欢师兄才是更不可能的吧。

　　轮到这场戏的时候，她静静地坐在梳妆台边找感觉。旁边的工作人员声音渐渐消失了，她也没有发现。突然，她听到了一旁的脚步声——属于师兄的气息。

　　她惊愕地站起来，快步向飞羽走去，颤抖着，紧紧抱住他——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那些礼义廉耻，在这瞬间，她都不管了——在这一瞬间，突然失去父亲的惶恐、一人苦苦支撑的委屈、孤单，一时间一起涌上心头——终于，这些感情有一个人可以分担。

　　她委屈的一边哭一边不停地说着，竹筒倒豆子般：“师兄，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我甚至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梦到父亲……我想尽快整理好门内事务，门内那些人却……”——她突然想到了飞羽之前对门内众人的拉拢，硬生生转移了话题——“对了，瞿弋那个魔头，你可抓到了他？”

　　“没有。”师兄的回答，如此简短。

　　“无事。瞿弋登基时日尚短，根基不稳，无甚威望，我们可以在魔界制造内乱，趁机取他性命，为父亲报仇。”她有一瞬间的不满，但她从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立刻想到了下一步的方案。想到这方案的可行性，她目光坚定，表情也从无助慢慢冷凝下来。

　　但师兄……他轻轻推开她，她错愕抬头，看着他的脸。他的表情是那样奇怪——挣扎的、坚决的，她从不知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复杂如斯——“是我杀了师傅。”她听到他轻声说。

　　“你说什么？”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是我杀了师傅。”

　　“可你没有这样做的理由。父亲属意你做下一任掌门，他待你极好……你在替瞿弋开脱？”她慢慢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

　　“你为何要替他开脱？”她质问着，慢慢变得激烈。

　　“十五年前，江州发生了一桩灭门案，我杨氏一族满门三百余人，仅剩我一人。师妹，你认为，犯下这杀孽的，是谁？若我不报仇，枉为人子，那我才真正是数典忘祖之人！”

　　泪珠一滴一滴滚下来。她的眼睛已经肿了，但她没有办法停止这种反应。她想呕吐，想自欺欺人。

　　“别说了。”她轻声道。

　　“别说了。”又一次，她轻轻摇头。

　　她渐渐平复下来，想清楚了其间干系。

　　“……所以，你练着父亲教你的剑、修着我天剑门的功法，趁我父亲闭关虚弱，亲手杀死了他！”她讽刺一笑，泪珠还在不停滚落，但声音却从不可置信变为暴怒。

　　“可笑我这么多年，先是以为你外冷内热，尔后发现了你狼子野心，竟还想着帮你遮掩……若不是我，父亲怎会对你毫无防备。我真蠢……是我害死了父亲！是我的错……我的错……”她的对白越来越激烈，尔后又陡然低沉下去，嗓子因为哭泣变得粗粝。突然，她气急攻心、内息紊乱，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所以，你今日来……是来取我性命的吗，师兄？”一口血吐出来，她的声音都虚弱了几分。她抬头看着那个曾经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轻轻地问出来。

　　“思卉，你父亲与我杨氏一族的恩怨，我不会牵涉到你身上。如今你身中五梦散，功力不足平日五成，更不是我的对手。我不会杀你，这天剑门，我却不能交与你。”

　　“你真是煞费苦心……”

　　“呵，其实你何须如此？难道我有十成功力，就是你的对手了吗？你明知……即使我侥幸，能趁你不备给你致命一击，那一刻，恐怕也下不了狠手……”

　　“你告诉我，我中了毒，又是何必呢？耀武扬威吗？告诉我整个天剑门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吗？告诉我连我的侍女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吗？”她故作癫狂起来，整个人摇晃不定，她看到他眼中的痛苦、不忍，看到他对她的同情——就是现在——她一掌拍去——他的表情是多么不可置信啊！

　　她没时间多想，她如今不过是出其不意，只是倘若今天不拼最后一下，以后就再没机会了！她凭着本能拍去第二掌，但是他活生生一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躲了过去，然后一掌拍过来。

　　她被重伤倒地。

　　她知道，那一下，他没有下狠手，他本可以直接杀死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父亲，女儿生不能为您报仇，只好去阴间找您，向您赔罪。”她举起手掌，运好内力，被他一手攥住。他甚至点了她的穴，不让她有自伤的机会。

　　“没用的，没用的。”她运起内力，自毁丹田。

　　她听到他在叫她，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父亲，女儿来了。”

　　拍完这场戏之后，苏茗整个人都有点虚脱。

　　她喜欢浸入式的表演，但这种方法有时候对演员也是一种折磨，特别是在演绎一些情绪起伏较大的角色时，演员的情绪完全随着角色调动，角色的情绪起伏如果太大，对演员的折磨会更严重。

　　她头晕了一瞬，揉了揉脑袋，在齐铭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起去监视器看刚才演的片段。

　　确实演得不错，她当年出道的时候是不可能交出这种水平的表演的。监视器里，反而是齐铭被她压制住了，不过导演看起来并没有打算让他们重来一次的打算。他看完之后，认为这一遍可用，基本上就过了。

　　她的戏份结束了，不过她打算等到剧组今晚杀青。左右买的是明天回学校的票，下午也没有新的打算。

　　一下午的时间，她就一直跟着剧组拍最后一些戏份，顺便和班主任李老师约好了开学第一天的晚餐。

　　到了拍最后一场戏，已经是深夜。拍完之后，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开始互相拥抱，庆祝杀青。比较出乎意料的是，齐铭过来拥抱之后——由于齐铭在剧组从来不做出格的事，她也不好刻意回避——和她说“最后宋飞羽揽着芷芸站在山上眺望远方”的那一幕，被他改了一点，在导演的默认下一次过了。

　　“其实如果导演让我重来一遍，我肯定就不会像那样演了，”齐铭实话道，“但当时就是突然出现了那一下想法吧……一种尝试。”

　　最后祝她前程似锦，发达了不忘老朋友。

　　“改成什么样了？”

　　齐铭没有回答她。

　　“你看了就知道了。”还对她眨了下眼睛。

　　苏茗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还好庆祝杀青的剧组伙伴立刻挤上来把她揽到另一边合影去了。

　　等到大家各自拍照、拥抱完毕、各自散开，导演才过来找苏茗。

　　这个在电视导演圈中颇有名气的导演走过来，和她拥抱过后，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还是得先继续上学吧，毕业做演员。”

　　“小苏啊，从我的角度来看，你是一个可造之材。”

　　“你在同龄演员中，脸小且精致，五官几乎没有硬伤，非常适合上镜，悟性也很好，刚开始练习威亚的时候你手忙脚乱，对戏的时候舞台感太重而镜头感不够，到最后你都克服了，并且将这个人物完成得非常好，最难得的是心性平和，认真踏实。过段时间，这部电视上映了，不出意外，你会红。”

　　“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现在的心态，戒骄戒躁。还有，未来当了大明星，不要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啊。”

　　看起来，李导演是起了惜才之心，才过来与她说这番话，一面是赞扬鼓励，一面是善意提醒。

　　“李老师哪里的话，红不红的，哪里预料得到呢？完全是靠命。何况谁红了也不敢在您面前摆谱啊。不过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我说你会红你就别谦虚。这部戏非常的商业化（苏茗自动翻译为狗血），故事内核比较符合大众口味，收视率不会有太大问题，全年收视第一不敢想，讨论度至少还是有的。我不太拍这样的片子，不代表我不知道这种故事怎么拍。”

　　“那您一开始为什么要拍呢？”

　　“故事背景的问题吧，神神鬼鬼、武侠传奇看多了，也会想把这两者结合到一起是什么样的。如果这类题材成功了，我不也算在电视史上留了一笔吗？当时你们的编剧史涂老师来找我的时候，我看完剧本就答应了，不过这是他女儿写的，他润色了一下，征求女儿同意之后，属了自己的名字。”

　　听李导说完，苏茗也不得不感慨，任何一个行业都卧虎藏龙，有些人就是天生有前瞻性的眼光。至于后面的问题，为什么以李导演和史涂老师的名字还拉不够投资，为什么会出现柳絮，为什么车元丽会和剧组分道扬镳……都是尽在不言中的问题，苏茗也没犯蠢去问。

　　“其实我也觉得这类题材值得继续做下去，那我就先祝《天剑传奇》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借你吉言。”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你妈妈人呢？”

　　“我买了明天中午的卧铺回首都，回去先收拾下寝室。我怕我妈身体吃不消，每天她都先回去了。反正影视基地旁边也不会出什么事。”

　　“那不太赶巧，本来明天想请剧组的朋友聚一聚，给大家赔个不是的，这段时间，让大家跟着我劳累……原本打算叫你一起呢，没事的，明天你先回去吧，大家都知道你还要上学，不会多想的。这么晚了，快回宾馆休息吧。”

　　“嗯，好，那导演再见。”

　　回到房间，苏茗洗了个战斗澡，赶忙睡下了。睡觉前还删掉了齐铭新发来的短信——她现在对这一套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只希望齐铭下部戏碰到新的猎物，赶快放过她。他要是不放，她就帮帮他。她决不允许上辈子的事再发生了。

　　第二天晚上，等苏茗到达学校，正好赶上各寝室清点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