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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至阳之精 ...

  •   回到云徽山后,沈玄晖便去了云翊潭,这云翊潭潭水温度常年恒定,不论三伏烈日炎炎还是隆冬大雪纷飞,潭水都是微温未热,与体温大致相同,又位于云徽山山顶,聚积了整座云徽山的灵气,虽比不得堂庭山灵气纯澈,但也算个极佳的修炼之地,这灵气纯厚之地已有,只是这至阳之精如何获得,沈玄晖抬手施术,用了三成灵力输入蛋内,浅蓝的灵力包裹着蛋打转,约摸过了一炷香,这蛋却并无任何反应,沈玄晖收了灵力仍将这蛋放回潭内。
      元卯仙君曾说这至阳之精自己或可猜到几分,如今细细想来,所谓至阳之精,不过就是纯阳之物的精血,而这纯阳之物世间说法不外乎二:龙为阳,凤为阴;男为阳,女为阴。沈玄晖真身本就是天帝一脉血统纯正的泽天白龙,又为男子,自己的血或可一试,只是这元卯仙君还说需用纯阳之精浇灌百日,若自己所想不假,这百日所用精血,且不说伤害真元,至少也要损耗自己一成灵力修为,沈玄晖一时有些迟疑,转念又想着这蛋曾显灵相随,又得司运星君托付,若此时撒手不管也有不妥,况且此物若来日化灵成仙,也算是他功德一件。
      沈玄晖施术于食指上划个小口,催动灵力裹着血珠滴在那蛋上,不想血珠竟当真渗入蛋内,随后便有赤色光束泛出表面,与那日在堂庭山潭中见过的竟别无二致,灵气混合着血液不断渗入蛋内,赤色便愈来愈耀眼,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赤色渐渐变暗消失,似乎从未出现,沈玄晖施法疗伤,转身出了云翊潭。
      “当真是用你的血?那可是百日也不是十天半月,如此下来定伤了你元魂根本,还要用纯灵引入,少说也要损耗你近一成修为,你可想好了?”衡彧听闻这至阳之精为何物之后,正色道。“此事毕竟因我而起,又受叔父嘱托,况且我隐居这云徽山,既不出征也不打仗,一成修为而已,炼回来便是,无碍。”沈玄晖说的风轻云淡。衡彧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加阻拦,叹了口气道:“你既这么说,那便多加休息,本仙君有些私事处理,不扰你了。”“嗯。”听沈玄晖应了一声,衡彧起身便下了云徽山。
      百日时光转瞬即逝,衡彧走进云徽殿时沈玄晖正在静室运功打坐,脸色竟苍白如纸,衡彧一惊:“怎的竟将自己折腾成如此模样?”“无碍,只是那蛋似是要破壳,近日放血多了些。”沈玄晖开口道,却虚弱的恍若无声。“唉,也是为难你,若这东西来日化了形,定然让他唤你一声父君,好歹伺候你个千八百年,也不枉你这老泥鳅如此牺牲自己。”衡彧叹了口气,伸手从广袖内拿出一枚锦囊,扔到沈玄晖身旁,:“那,雪蘩,明晚之前吃了它,本仙君这是造了什么孽。”沈玄晖早该猜到衡彧所说私事应是为了自己,却没料到他竟去了天虞山采这固本补虚的雪蘩,天虞山上危机四伏,幸而今日看来他并无大碍,否则沈玄晖定要愧疚良久,这老狐狸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一向如此。“多谢。”沈玄晖只道。“不必谢我,连带着元卯老头那份,今年落雪多给我十坛如何?”衡彧凑在沈玄晖耳边笑道,一双桃花眼几乎眯成缝,明摆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应是老狐狸给龙拜年。“随你,自己去挖。”“好嘞,那本仙君走了。”说着去了殿前银杏林,“对了,那蛋破壳时知会本仙君一声。”
      五日后沈玄晖送信往青衡殿,说那蛋今日赤光耀眼异常不灭,似要破壳,衡彧忙御云去了云徽山。找到沈玄晖是在云翊潭,正混着灵力往那蛋里输送精血,只见那蛋赤光乍泄,蛋上飞羽印更是赤红如血,此时晃动的厉害,下一刻竟从那飞羽印上方开始裂口,待到完全裂开,一只大鸟自蛋中飞出,这鸟青羽如靛,润泽鲜亮,尾巴却是浴火般的赤色,叫声高亢婉转,周身赤金光芒几乎照亮整座云徽山,它绕着云翊潭上空盘旋了两圈,竟俯身飞入云翊潭又飞身跃出,看来元卯仙君猜测不错,这蛋竟真是羽民族后人,真身是上古神鸟鸾蒙,青羽赤尾,能行水中。
      这鸾蒙自那日破壳而出后,便一直待在云徽山不曾离开,白日绕着云徽山飞舞,喝些清露幽泉,夜晚便歇在云徽殿前的银杏林,不需他多心照顾,沈玄晖倒也落得清闲,顺便将这鸾蒙化形时所耗精气灵力恢复大半。
      日子久了,这鸾蒙与沈玄晖也日渐熟络,白日沈玄晖躺在殿前青萝藤椅上晒太阳、读书,它便卧在沈玄晖脚边闭着眼小憩,偶尔伸长脑袋蹭蹭沈玄晖的手,沈玄晖便伸手为它顺顺毛,一人一鸟活的慵懒又惬意。
      却有一日,沈玄晖整整一天都没有见到这鸾蒙,于是绕着云徽山寻了一圈,依旧不见踪影,沈玄晖想到这鸾蒙毕竟是上古神鸟,天空海阔,定然不甘永远留在这藤椅云徽山,而这段时日的相伴,大约只是为了报答他百日鲜血灵力浇灌的恩情,倒也算颇通人性,知恩图报,如今它要走,自己拦不得,更拦不住,便任它去吧。
      自这鸾蒙走后,沈玄晖却突然感觉到些许孤单,白日倚着藤椅读书,伸手往下却扑了个空,沈玄晖盯着脚边空地看了良久,终是收回手又看着书简,却是许久再没翻动一页。
      人就是如此,若生来孑然一身,几千年都不觉寂寞,偏偏有那么一天,有一个人突然闯入你的生活,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然后突然离开,杳无音讯,你竟会第一次觉得孤独,一个人盼日出,一个人迎日落,一个人听雨声,一个人赏霜雪。
      一月后的某日清晨,沈玄晖起身更衣,推开殿门的那一刻,却听到了一声熟悉而陌生的鸟鸣,高亢婉转,竟是那鸾蒙在云徽殿上空盘旋,沈玄晖走出正殿,这鸾蒙便落在他面前,将嘴里的一颗紫茎白花的植物放入他手心,转身朝着山上云翊潭飞去。沈玄晖认得这植株,紫茎白花,名为紫昙,生于北泽之畔,离此五十余万里,怨不得这鸾蒙一月方归,怕也是夙兴夜寐,不曾休息。沈玄晖施术收了紫昙,嘴角竟有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白驹过隙,转眼又是深秋,衡彧上山之时沈玄晖不在云徽殿,唯独茶案之上留下一张字条,一行楷清秀端正:落雪已成,若需自取。衡彧“哧”了一声,拿了酒锄关门去了银杏林,这老泥鳅酿酒向来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甚至半点不用仙术,连这起坛也一向不许他用仙术偷懒,衡彧拿人手短,也只好委屈自己受累亲自去挖。如今时节已过了寒露,殿前银杏林落叶缤纷,金黄的银杏叶落了满地,衡彧用酒锄拨开落叶,挖出几坛落雪端回了殿内,放下酒锄便下了山,竟忘了埋上那剩余的酒坛。
      三日后沈玄晖回到云徽山,看到墙边还沾着泥土的酒锄,心下了然衡彧曾来过,衡彧这人向来粗心大意,做事做一半便撒手不管的时候也不算少数,如今没人提醒,怕是多半又忘了埋上剩下的酒坛,便转身去了银杏林。然而看到那银杏林中落雪酒坛的情形时,沈玄晖竟惊的停下了脚步,足足一柱香都不曾上前。
      绚烂的金黄溢了满眼,深秋萧瑟的微风把澄黄的银杏叶剥离树枝,打着转飞舞,然后悠然飘落,铺满土地,和一树的炫目交相辉映,波澜壮阔,落雪深棕的酒坛滚的七零八落,附近的一颗银杏树下,竟坐着一位□□少年,金黄的银杏叶落了他满身,如墨的青丝倾斜而下,眸子深蓝澄澈,眉间飞羽印和右眼之下的一颗朱砂痣赤艳欲滴,空气中有落雪隐隐的清冽气息,而后缓缓的,带着些许醉意开口,眸光清灵,望着沈玄晖喃喃道:“爹爹。”
      沈玄晖自诩三千年来清心寡欲从未心动,如今却清楚的感觉波澜不惊了三千年的心,在这一刻真真切切的漏了一拍。“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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