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桑》冬日鸢尾

56、故人

　　阿四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被幾寻用衣衫包裹着直奔卧房床榻。幾寻把包裹的衣衫扔到床榻下，在阿四身上四处点火。
　　“幾寻！‘喂鱼’的话，要十个正字。”阿四抵不过幾寻的蛮力，努力在一丝清明中争辩道。
　　“十个正字就十个正字，不过为什么是‘喂鱼’？”
　　“那就得问问你自己了。”阿四无力的答完，把剩下的交给幾寻，没想到这迟来的洞房花烛居然是这样一个时候。
　　阿四觉得幾寻仿佛是一只刚刚闻到鱼腥的猫，已经不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了，只能由着他这一晚一遍又一遍不知餍足的索取。直到阿四被折腾的浑身酸软不堪，天色都已经快亮了，想去用热水梳洗身体，刚下榻，就腿软的倒在地上。
　　幾寻愉悦的一把抱起阿四，走向浴房，阿四实在不想再跟他一起洗，免不了又得来一次。走在去浴房的路上，阿四总觉得周围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集中神识在附近查探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踪迹，又加上幾寻不老实的动手动脚，最终无法集中精力，任由幾寻折腾。
　　果然，在浴房折腾的天色见亮，才抱着阿四回了卧房。最后阿四顾不得其他，只能昏昏沉沉的睡去。
　　阿四傍晚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房，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幾寻和虺儿提着鱼篓从溪边回来。
　　“阿娘，阿爹说你不舒服病了，虺儿要去看阿爹都不让。”虺儿嘟着嘴，委屈的说道。
　　“阿娘昨夜受了点风寒，是有些不舒服，不过现在好了，虺儿去看看清池晚上做了什么吃食好不好？”
　　阿四把虺儿哄走，把在后面笑的得意洋洋的幾寻拉到书房，找到正字的那张纸，大笔一挥划掉了五十个正字，看着剩下的那两个正字，估计这一段时间内他都干不了什么了，才觉得出了一口闷气。
　　幾寻看着被划掉的正字，有些后悔昨天一时冲动，用掉了太多。可怜巴巴的看着阿四，希望能笔下留情的多给留几个正字，眼下不像修建房舍的时候事情多，就靠这平常一点一点的攒着，什么时候能攒到头。
　　阿四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被他那大狗一样温顺的眼神给骗了，昨天吃干抹净的时候可没见他嘴软过，哼，抬起下巴转身离开了书房。
　　几日后龙萫带着修安来到合虚山的时候，见到满院绿植葳蕤，很是吃了一惊，阿四朝幾寻努了努嘴，龙萫更是吃惊，
　　“九霄上玉人之姿的太子殿下，竟被你带到这里生生的变成了农夫，你可真行。”龙萫痴痴的笑着调侃。
　　阿四放着虺儿和修安去溪边自去玩耍，自己和龙萫坐在石桌旁，看幾寻在菜地里收菜。
　　“你懂什么，这才是乐趣。”阿四撇撇嘴，欢愉之情尽显于色。
　　“我确实是不懂你们这农夫与农妇的田园之乐，不过我最近可是累的要死。”龙萫确实面露疲色，精神略显不济。
　　“我说你怎么才登门，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有妖魔生事，不少百姓都频受其害，纷纷来观里避难，我去降妖除魔，捉的我都手软。”
　　“此事可上报天庭了？仙魔两界和平许久，即使有应该也是个别滋事，不该有这么多妖魔一同生事。”阿四想起上次九霄宴上，梵蟜对幾寻虚实的窥探，有些犹疑。
　　“我已经禀明了我父王，天庭也该收到消息了。如果仙魔两界真的重新开战，以天界现在的情况，能征善战的仙将可是不多了。”龙萫说完，若有所思的看了幾寻一眼。
　　“你听说了吗，清曳上神从九霄上搬出来了，在昆仑山另辟了上神府邸，仍然是思极宫，只不过昆仑山几万年前便是仙魔两界的交界处，这位置选的很是玄妙。”龙萫看着阿四，本以为阿四会有什么差异的神色，没想到却是平静异常。
　　“上古的时候，他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神，经常与火神祝融对峙，有一次清曳的本命水被火神烧的几乎干涸，剩下的部分却被我无意中装进了玉瓶之中，这才得以延缓，他很少跟别的真神走的近，却唯独与我亲厚。
　　后来每逢征战，他必助我，却从不向帝父邀功，也不让我告诉帝父他助战的事。”
　　阿四不知为何想起这些，也是第一次跟别人提起她和清曳的过往。

　　魔界，郢都。
　　梵蟜的寝宫内灯火幽明，青青一人趟在红色的幔帐内，睁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色逐渐变亮。
　　青青走到门边，看着殿外的婢女手里撑着宫灯守夜，轻轻走过去抬手在婢女脸上一晃，两个婢女就倚在门廊上，睡着了。
　　青青回到寝殿内，拿起桌边的茶壶倒了杯水，估计时辰差不多了。果然没一会儿，梵蟜悄无声息的从外面走进来，脸上神色不辨。递过一杯茶水，梵蟜喝了一口，由青青伺候着脱去外面的衣袍，两人躺在榻上各自睡去，仿佛这一夜梵蟜未曾外出过。
　　闭着眼睛的青青，并未睡去，已经连续有些日子，梵蟜夜夜出去，独留自己在寝殿中一副夜夜受宠的假象，然后天明前再回来，起先是自己善后，后来青青被发现尾随过一次后，就直接替他掩人耳目，也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那天梵蟜刚刚离去不就，青青就起身悄悄跟了出去，还未出魔界，就被梵蟜发现。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梵蟜单手掐在青青的脖颈间，高高的提起。青青两手用力掰着梵蟜的手，知道血色上涌，双眼吐出，喘不过气来，梵蟜把青青一把扔在地上。
　　青青趴伏在地上，颤声说道：
　　“陛下息怒，陛下既然已经向仙界宣战，妾是怕陛下让自己身陷险境，有危险，这才冒死跟来，陛下恕罪，青青再也不敢了。”
　　“什么时候我做事还需要跟你交代，你最好乖乖的待在寝殿内，别生什么事端，否则我很快就会让你在三界中消失。”
　　梵蟜说完，负手离开。
　　青青自然是不敢再继续打探，即使心中觉得陛下这些时日以来，到了晚上几乎换了一个人，徒然生了好奇之心。别人不知道，她日日在梵蟜的寝殿，自是再清楚不过。
　　清晨，青青起来由侍女伺候梳洗后离开了梵蟜的寝殿。梵蟜突然睁开双眼，头痛欲裂的在床榻上翻滚，额头的青筋暴起，血管里的血液仿佛要冲出来，浑身发热滚落在地上，青石砖地面已经被砸出无数的裂纹。
　　有侍女发现殿中异常，欲要进来查看，突然一个茶杯摔了出来，并伴随着一声巨吼，
　　“滚出去！”
　　侍女下的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梵蟜才平复，脸色蜡白如纸，走到一面镜子前，眼里透出一丝阴鸷，阴柔的面庞嘴角一侧向上倾斜，露出讽刺的笑容，
　　“挣扎够了吗？几百年了，你还是不死心，不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亲手毁了你的肉身，让你永无出头之日，就连你，最后也会消失在这四极八海之中，看谁还会再记得你，哈哈哈哈。”
　　梵蟜说完放声大笑，走进一间密室，在暗格里的锦盒中，取出一个丹丸，放进嘴中。坐在寒冰床上用来抵制幽冥火炼化带来的灼热，连续几百年了，每天一个时辰的炼化，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压制，但是时辰已经缩短了不少。
　　看着锦盒中的所剩无几的丹丸，知道自己又该要去找清曳上神了，记得当时曾问过清曳上神，为什么要选择自己，那位上神说：这四极白海之内，没有比你更合适的，没有比你更希望他消失，而且是永远消失。

　　龙萫走后月余，阿四果然还是听到了仙魔两界要正式开战的消息，却是从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口中得知。
　　那一日，傅瑜和桃孃站在院门口，让在院中和幾寻下棋的阿四，很是吃了一惊。
　　傅瑜的身形早已不复少年的模样，挺拔壮阔，结实厚重，立在院中很是抢眼，却有白狼一族的卓越风姿，蓝绿色的眼眸看着阿四，久久凝视。
　　倒是身边的桃孃，早已不复当年怯懦的模样，不知是否怀孕的缘故，眉眼间顾盼流离，看着傅瑜满眼水润，傅瑜扶着桃孃，慢慢走进院中，
　　“阿四，我回了孟山，才知道你们搬到此处。”
　　“傅瑜，你这走的突然，回来的也突然，你可知道当年你阿爹阿娘找你都快找疯了。”阿四笑着把傅瑜和桃孃让进来坐下，吩咐清池上茶，手却被幾寻紧紧的拉着，阿四见幾寻皱着眉头，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介意。
　　幾寻眼下的情况，想必也不用多说，阿四自然是简单相互介绍了一下，毕竟是已经成亲了，跟傅瑜介绍的时候是以自己夫君的身份，幾寻也乐得配合抿着嘴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