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桑》冬日鸢尾

53、正字

　　因没有人来打扰，天后也特意吩咐过不必过去请安，阿四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自己睡相不如幾寻好，幾寻从来睡的规矩挺直，阿四被脸上痒痒的感觉吵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都挂在幾寻身上，而幾寻则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一下一下的在阿四的脸上亲吻，仿佛很喜欢这个动作。
　　门外响起清池的低语声和虺儿的童音，不一会儿虺儿迈着短腿跑进来，费力的爬到阿四和幾寻中间，一会儿抱抱阿四，一会儿抱抱幾寻，被阿四挠着痒痒，逗得咯咯直笑。
　　幾寻看着嬉闹在一起的母子俩，有种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悄悄蔓延开来，嘴角慢慢翘起，他觉得这样很好，成亲很好。
　　待清池侍候几人用过膳后，午时已过，阿四想起自己要做的一件大事，神色郑重的走到幾寻的书房，拿起笔墨，在宣纸上勾勾画画，画了好一阵，似觉得不妥，扔了又重新再画。
　　院子里幾寻和虺儿坐在荷塘旁边，正在用清池准备的鱼竿钓鱼，只是因池子里养的鱼不似海河里鱼活分，都有些傻气，一钓就上来，虺儿直嚷嚷着无趣，说不如生水河里钓鱼有趣。
　　幾寻的心思自然没在钓鱼上，只是阿四不让他来打扰，他只能陪着虺儿钓鱼，钓一会儿便起身过来看看阿四在做什么，趁机在阿四脸上亲一下，然后笑着走开。虺儿初始还不明白阿爹一会儿走开一下是去干什么，后来知道后，也学着幾寻到阿四脸上亲一下。
　　本来阿四画的就不满意，被他们父子俩一闹，更是画的歪歪扭扭。幾寻自从昨晚知道成亲后可以亲亲，从吃饭时开始一直到晚上，没事就过来亲一下，连带着虺儿也跟着一起闹。阿四觉得这样不行，晚上坐在榻上一板一眼的开始给幾寻定规矩。
　　“成亲以后是可以亲亲，但是不能每时每刻都亲亲，这样，以后只有在我允许的时候你才能亲亲。”阿四板着脸严肃的对幾寻说道。
　　“那阿四什么时候允许？”幾寻可怜巴巴的看着阿四。
　　“嗯......以后你每做对一件事，我就可以奖励允许你亲一下，而且必须是在晚上我们休息的时候。”
　　“那我要是做对好几件事呢？”幾寻眨了眨眼。
　　“做对十件就奖励你亲十下，还可以累计，例如你可以不一下亲完，还可以攒到下次。”
　　阿四得意的看着幾寻皱着眉，认真思考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
　　“那什么样的事情算是我做对的？”
　　“例如，今日傍晚时，你帮我画的画，就算一件，还有你安静耐心的陪虺儿钓鱼，也算一件，以后你陪虺儿读书写字啊，教虺儿画画啊，都算。”
　　“那我今日算是做对了两件是不是？”
　　“嗯，是两件。”阿四想了想说道。
　　“那我今晚是不是可以亲两下。”幾寻得意的看着阿四。
　　阿四觉得刚才好像被绕进去了，抬头看着幾寻，况且这规矩是自己的定的，必需得守诺，点了点头。
　　幾寻捧着阿四的脸，笑嘻嘻的在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然后拉着阿四倒头躺在榻上，阿四有些纳闷，问幾寻不是还有一下吗，幾寻说那一下要留到明日早上。阿四无语看着幾寻，谁说他呆。
　　寝殿的门突然被推开，阿四不用想也知道是虺儿。
　　“阿娘，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虺儿可怜兮兮的站在床边，跟刚在幾寻的可怜样如出一辙。
　　“虺儿，阿爹给你念话本好不好？”幾寻说完，冲着阿四龇牙一笑，意思是，这是不是也算一件。
　　阿四看着虺儿，无奈的点点头，幾寻在方几上抽出一个本风物志，里面记载了许多不同地方的趣事和人物传记，把虺儿一把抱到床上，靠在自己怀里，一页一页的开始读着。
　　虺儿每次都是缠着阿爹给自己念话本，见阿爹主动给自己念，颇有些受宠若惊，笑嘻嘻的靠在幾寻身上，直到昏昏沉沉的睡过去。阿四推了推幾寻，示意虺儿睡着了，幾寻轻轻的起身把虺儿抱回了房间。
　　幾寻回来的时候找了笔墨，在纸上写上了正字的一横一竖，起先阿四还没明白这是做什么，后来才知道，他这是在计数。果真，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幾寻都认真的计算积攒剩余，算的比谁都精明。
　　第二天，阿四依然拉着幾寻在书房里画前一天的画，怕虺儿无聊，也给了他笔墨，让他在旁边练习写字。于是就变成幾寻一会儿按照阿四的要求，这儿添一笔，那该一笔，又在空暇处去看虺儿写的字。
　　幾寻回头看着阿四，伸出两个手指头，意思是这是两件事，阿四无语的点头默认。
　　画了几天，在阿四的精细考量之后，画稿终于成形。阿四兴高采烈的拉着幾寻和虺儿，出了一趟九霄，幾寻和虺儿都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腾云驾雾就好一阵，终于来到了一座山上。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合虚，日月所出。
　　阿四带幾寻和虺儿来的此处，正是合虚山。
　　山脚下昔日的那个别苑，如今已成一堆荒塚，凡间朝野更替，在所难免。
　　阿四在山腰竹林前寻得一开阔处，前面正好有一条小溪从山顶流淌而出，虽不比生水，却也清澈缓流，浅水处露出许多河底的卵石，最让虺儿喜欢的是河里的小鱼。
　　阿四拿出之前画的画稿，放在幾寻和虺儿面前，神秘的说：
　　“我们在这里建一个我们自己的房子好不好？就按照这上面画的，这里建主屋，旁边的房间做书房，虺儿的房间在书房隔壁，西侧的房间给清池，再加上庖厨和浴间，东侧的房间和主屋之间隔出一片竹林，竹林前放上石桌石凳，那东侧的房间就留给客人好不好？
　　我们在院子里开出一块儿地，种上萝卜白菜，到时候虺儿可以在白菜上捉虫拿去钓鱼，河边再用篱笆圈出一块儿地，来养一些小鹿和兔子。”
　　虺儿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兴奋，大声拍手叫好。幾寻这时才明白，这几天一直画的是什么，一想到能离开憋闷的关雎宫，眼神里也闪过一丝兴奋雀跃。
　　见两人都没有异议，阿四觉得这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腾云在合虚山的周围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妖魔鬼怪的踪迹，有一些寻常的小动物也不防事，就在四周设了个结界。
　　选好了地方，还需回关雎宫准备一些应用之物。临走之前，阿四带着幾寻和虺儿还去了一趟玄清观。
　　虺儿和修安一见，自然是分外高兴，阿四放他们自己去玩不需管束。媵娘和龙萫见阿四带能幾寻过来，自是难得。幾寻只是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径自坐在一旁，看阿四和她们笑闹聊城一团。
　　阿四告知媵娘和龙萫，他们一家三口要搬去合虚山住，过些时日房舍建好后，请她们上门做客，但是不许空手，要多带些吃食过去。
　　合虚山离此处还近一些，媵娘和龙萫都觉得此主意甚好，比住在九霄那规矩繁冗的地方强多了，龙萫更是说她可是要时常上门的。几个人又笑闹了几句，阿四一家三口赶在傍晚前回到了关雎宫。
　　吃完晚饭，阿四手里拿个鲜果，和幾寻继续研究画稿上，哪里该是建成什么样的，又哪里需要修改，幾寻都按照阿四的意见一一修改。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加上的，或者不想要的地方？”阿四问幾寻，幾寻摇摇头，看着阿四说：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行。”
　　清池在一旁也听了个大概，原来上神和殿下要搬去合虚山住了，心下有些怅然，站在一旁，嗫嚅着说道：
　　“上神你们不打算带着我么？”
　　阿四看着清池小心翼翼的样子，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不带着你，谁给我们做饭吃，那条小溪里的鱼很是肥美呢。”
　　清池的脸一下改成了晴天，欢天喜地的开始张罗要带什么，拿什么，那些能用的上，最后恨不得要把整个关雎宫都搬过去，还是阿四无可奈何的拦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合虚山，有结界在，阿四并不担心幾寻和虺儿会有什么意外，当下按照画稿，在地面上画出了大致的范围。因事先说好，所用材料都在山上就地取材，可用仙术搬运，就让清池带着幾寻和虺儿去砍树。
　　清池负责用仙术砍断，去除枝丫，再运回空地，幾寻带着虺儿把枝丫都捡回来，和竹子一起编成篱笆。阿四到山顶和山后寻一些青石，改造一下形状铺在地面，另做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还有院中需要铺路的青石板。
　　房舍的主结构是木屋，屋顶却用的竹管中间一劈两半，做成瓦状，下雨的时候雨水自然会从房顶流淌而下。
　　一连忙了几日，几个人回到关雎宫的时候，都是浑身疲累不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然而就是这样，阿四见幾寻也没忘了在他那张纸上填写几个正字，这几日所做事情繁多，阿四也没顾上，每日幾寻回来都是睡觉前在阿四脸上亲一下，早上起来再亲一下。
　　借着幾寻出去梳洗的空档，阿四偷偷看了一眼纸上，好家伙，已经有二十几个正字，浑身不由得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