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桑》冬日鸢尾

36、共浴

　　幾寻在院中和风泽简单交代了事情的经过，风泽一听跟司幽有关，顿时气从胆生，作势要去找司幽，这次一定要把这鸾鸟拔毛炖汤，眼皮子底下竟然也能作恶。
　　可找遍整间客栈竟毫无踪迹，不由得看待幾寻的时候有些连坐的意味。幾寻表示他下次若是再碰到司幽也必定不会放过，风泽才作罢回房。
　　阿四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已经暗了，幾寻正坐在桌前拿了本书籍在看，桌上的方盘里还摆放着肉糜粥等吃食，阿四闻到香味，肚子已经咕咕在叫。
　　“醒了？来吃点东西。”幾寻把粥端过去，拿起粥勺递到阿四嘴边。阿四吃了一口，感觉口中粥香四溢，滑软的很，就着幾寻的手吃了个精光。
　　“你怎么在这里，我三哥就在隔壁。”阿四看幾寻一脸坦然的问道。
　　“特意等他们都休息了才过来的，不过知道了更好，有你三哥在，我去孟山提亲还容易些。”幾寻抱起阿四，走向屏风后，早已准备好的浴桶，只是水早已凉了，幾寻把手深入水中轻轻搅动，不多时温热的水蒸气氤氲缭绕。
　　想起上一次的共浴还是在那宰相的府邸，虽不陌生，但有了上一次两人那么温柔缱绻，之后就被珣戟送到了别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兆头。阿四胡思乱想的时候幾寻已经把她的头发打散。乌黑油亮的长发在沥水而出，在一豆灯光下更显亮泽。
　　水面上还飘着一层花瓣，也不知幾寻是从哪个花丛中摘下，伴着水汽透着隐隐的花香，阿四享受着幾寻一下一下的篦发，让整个头都觉得清爽，篦发后用巾布一点点的拭去水分，最后用玉簪绾至头顶。
　　“你这手法娴熟的很么。”阿四闭着眼睛任身体在水中浮动，白玉一样的脚趾一下一下的在水面拨动。
　　“当然娴熟，你要是自己天天梳上个几万年，手法肯定也不赖，不过给别人这样梳洗倒是第一次。”幾寻手上动作不停，一边拿巾布帮阿四在擦背一边说道。
　　“九霄上的仙娥宫侍那么多，再不济还有清池，你这说的也未免太可怜了些。”阿四撇嘴，哪像孟山，洗衣洒扫从来都是自力更生，她自己更是不耐烦的每次梳洗后都是草草绾上了事。
　　“你也去过关雎宫，能在内殿服侍的也就他一人，况且这些事我也不愿假手于人。”起初还是有那么几个仙娥的，只是后来总有借着这些仙娥来打探的，幾寻索性就留了清池一个。
　　阿四眼看着幾寻宽衣也要进入浴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反正自己洗好了，拿起屏风上的中衣一裹，直奔床榻。
　　在被子里裹了没一会儿，就发觉被子被掀开，刚沐浴完的清冽气息钻入鼻间，还隐隐的掺着花香。长臂一捞阿四便落入温暖的怀抱中。
　　“你跑什么，嗯？”幾寻把脸埋入阿四的颈间。
　　阿四挣扎着要出来，不想共浴的原因是不会说的，况且眼下腰腿还酸着，任幾寻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说话，好一会儿幾寻无奈的说道：
　　“乖，好好的让我抱一会儿，如果不是之前的波折，恐怕我们现在早已成亲，娃都能满地跑了，可叹造化弄人，偏让我们历尽苦楚。”
　　阿四有些心软，其实细数起来，这几百年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刻并不多，她自己身边从来不缺爱护自己的人，倒是幾寻，做珣戟的时候身上就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孤清，现在依然是这样，身边能一直陪着的，除了清池，再无旁人。
　　想到此处也不再闹腾了，便依着他任他牢牢的抱着。
　　“知道明天就要去祈禳了，我们好好睡觉，明天凡事有我和你三哥，你不许往前冲，只跟在身后就好，不听话回来我可是要罚你的！”幾寻察觉阿四的乖巧，心满意足的嘴角上翘。
　　“怎么罚？”阿四正面面向幾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在怀中，嘟囔着问道。
　　“你说呢？”幾寻在阿四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等了许久不见怀里的声音，呼吸却已平稳。夜色中幾寻的嘴角，满是止不住的温柔笑意。

　　漆黑的夜晚，有人收获了期许已久的幸福，有人内心的愤恨如撕裂的沟壑一般难平。
　　客栈对面酒楼的屋脊上，司幽满脸的怨恨与不甘，身旁的黑色身影面向月光，留下一道长长的倒影。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黑色身影问道。
　　“我......可我看到他抱着她的原身进门的一刻，我实在忍不住......”
　　“天时地利你都不占，偏偏连最简单的忍都做不到，难成大事！到最后也仅仅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我知道我应该按照事先说好的，你相信我，接下来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明日之事你已不方便露面，直接去观里，他会安排。”黑色身影说完转身欲走。
　　“那......那万象鼎......”司幽追了几步问道。
　　“事成之后定会如你所愿！”
　　声音远远的飘来，司幽没有见到那人面上的冷血嘲讽。

　　第二天阿四醒来的时候，身边已没有人，如果不是身体上的酸痛，还仿佛是一场梦一般。仍是一身男装，收拾妥当刚要开门，龙萫已经来到了门前。
　　“听说你昨天被恶犬追赶，没事罢。”龙萫拉着阿四的手，上下左右的瞧着。
　　恰好三哥也走出门来，同样送上问询的目光，阿四不想三哥担心，再说本来也没事，就摇摇头，害怕他们不信，索性转了一圈，证实自己真的没事。
　　“想来你也不会被条狗吓到，况且今天的气色可是比往日好多了。”龙萫看着阿四脸庞红润，确实比往日要妍丽。
　　阿四有些心虚的低着头，向着楼下走去。她没有跟三哥提起司幽的事情，在她心里始终觉得说到底司幽就是个可怜人，喜欢一个人本身并没有错，况且自己又没有真的受到伤害。如果告诉三哥，恐怕他真的会去拔了鸾鸟的毛。如今自己和幾寻已经和好，就没必要再生事端。
　　幾寻和广虚元君已经等在院中，广虚元君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幾寻的眉眼里，却多了一副往日不多见的丰神俊朗，阿四不敢多瞧，生怕大家看出异样，忙低头走开。
　　倒是清池，主子高兴他自然高兴，眉飞色舞的拉着阿四和龙萫走去院外的马车上。
　　道观在城外一百里处，要途径一条护城河，光天化日不能使用仙法，只能扮作寻常公子小姐出游，去道观祈禳。好在他们出发的时辰尚早，中午之前应该能赶到。
　　清池起早在镇上雇了一辆马车，另三匹马。阿四和龙萫自然要坐马车，车里的小几上准备了一应吃食和茶水，清池赶车，另外三个骑马跟在马车前后。
　　阿四昨晚着实是累了，现在被马车晃的只打瞌睡。龙萫像是第一次坐马车，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阿四，你们孟山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玩吗，等这儿结束后我去孟山找你玩好不好？”龙萫拽着阿四的胳膊，声音却不小。
　　阿四看着窗外跟车骑在马上的三哥，知道他一定听见了。
　　眼珠乌溜溜的转了一下，起了捉弄之心。
　　“好呀好呀，不仅好吃的多，好玩的多，好看的人也多，我阿爹麾下的赤狐、白狼、穿山甲一族都是赫赫有名的战将，我再介绍几个孟山的好儿郎，像王琏啊、孟虬啊耍起刀剑来，威风凛凛的不得了，到时候你就留下来，不走了岂不是更好！”
　　阿四说完，咯咯的直笑，看着龙萫瞟瞟三哥，低声说道：
　　“别乱说，好好的说着吃的玩的，说什么好儿郎，再说，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阿四见窗外三哥的耳根也莫名的红了，捉弄之心更甚。
　　“哎，你看上谁了啊，我还想着你给我当嫂子呢，可惜我大哥二哥都已经有主了，就剩下三哥了，哈哈。”还未等阿四说完，风泽已经驱马走向了最前面，和广虚元君并驾。
　　“让你满嘴胡说，谁要给你当嫂子，我才不呢。”龙萫拿起一个蜜饯塞进阿四的嘴里，一改往日的活泼，看着窗外的护城河景，害起羞来。
　　这番话自然也落到了跟在马车后头的幾寻耳朵里，除非不想听，否则肯定是一字不落的都收进了耳朵。车行一半路程的时候，他打马到清池身侧，让清池通知大家休息。
　　阿四确实也被这马车颠的浑身骨头都要散了，正好下车活动活动。马车停在一片树荫处，一片青草蔓延至河边。阿四和龙萫拿了一些车上的吃食，准备下去分给大家。
　　三哥的那份现在她自然不用管了，龙萫已经毫不避讳的拿了过去，阿四递给清池一份，转身又拿了两份。本身就酸软的腿，又在车上颠了那么久，准备下车的时候，在矮凳上竟打了个晃，脚一软，眼看要栽下去，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及时扶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