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桑》冬日鸢尾

14、赐婚

　　三哥走后几日，阿四内心有点担忧，想回孟山去看看，却又怕珣戟来时找不到自己担忧，便决定亲自去知会珣戟。
　　本不想带清池，路上会耽搁太多时间，可清池不肯，说是公子交待过，要寸步不离。阿四无奈，只得收拾一下备好马车。
　　刚要往出走的时候，却见院门走进一人，正是十公主。
　　“阿四，我好不容易寻到你，你可是要出门？”十公主过来拖住阿四的手，阿四微微有些诧异，不知道十公主怎么找到这里的，珣戟告诉她的？阿四点点头，
　　“我正打算回京都去找珣戟，跟他告个别，我要出远门，需些时日才能回来。”
　　阿四转念一想，
　　“正好公主来了，便不用去了，烦公主待转一声，有劳了。”
　　十公主眼神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清了清喉咙，有些难过的说：
　　“我恐怕最近是见不到珣戟公子的，不过......明日他大婚，该是很忙。”说完目光直视阿四。
　　“他......什么？”阿四蓦地抬眼，眼中充满惊诧。
　　“唔，你不知吗，我以为你知道，是父皇赐的婚。”十公主笑的狡黠。
　　“什么时候的事？”阿四尽量让自己语气平淡，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就在你们从束城回来的那天啊，听说父皇看见珣戟公子很是喜欢，称他为难得的将才，当殿便赐婚了，我一直以为你知道的。”十公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有些无辜。
　　那天，阿四想起。
　　那天珣戟回来是有些不同，那天珣戟还跟她温柔缱绻的喂鱼，那天珣戟还告诉她，要她信他。
　　是的，她要信他，因为她曾在马车行走的山野间，告诉过珣戟，孟山的规矩是只能同一人结亲，珣戟当时很慎重的点了点头，说好。
　　阿四觉得身边谁在推自己，转头看是清池，十公主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留下呆愣的自己。她握了握攥紧的发白的关节。
　　她要相信珣戟。
　　夜半的时候，突然醒来，阿四叫起清池，让清池套好车马，连夜去京都。
　　阿四想，只是去看看，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过来了，有些想他而已。

　　马车行驶到京都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街道两旁已经陆续有早起的摊贩开始一天的营计，阿四却并没有闲情去探究，越是往相府的路上，人却越多，这是不曾有的，马车已经不能行走，只能由清池下车，搀着步行。
　　人头攒动的一侧，阿四扒开人群，看到的确是满眼的十里红妆，旁边的人群杂乱的议论声入耳：
　　“果然是天子嫁女儿啊，”
　　“这么多嫁妆，相府可是风光大了。”
　　阿四有些茫然的在人群中穿梭，清池早已在人海中找不到阿四，便急着回了相府。
　　阿四好不容易走到相府门前，正看见一定大红的鸾轿停在府门口，喜婆把轿帘掀开，玉如意牵出大红喜服，凤冠霞帔的新娘，玉珠帘下妆容精致，红唇细抿。
　　那不是十公主又是谁。
　　而在那台阶之上，欣长的身影，细长的眉眼，眼眸似墨玉般。宽袖绯红的喜服，头顶爵弁，伸手接过玉如意的另一端。
　　那不是珣戟又是哪个。
　　阿四怔怔的立在人群中，听不见周围任何的唱和，眼里只有那一双着红色的喜服，牵着玉如意的一对璧人。
　　是的，昨天，她都忘了问十公主，皇帝赐的是谁。
　　阿四有些怕了，不知道怕的是什么，以前三哥总笑她胆大，天不怕地不怕，没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可现在，她却只想回孟山，回到阿爹阿娘的身边，好好睡一觉。
　　人群中有人托着她的衣袖，把她扶上了马车，她却不知是谁，只知道马车轮滚滚的转了。
　　清池扒开人群急匆匆的窜到珣戟身边，在珣戟耳旁，耳语了几句，珣戟猛地抬头，眼神犀利的扫向四周，却什么也没看到。
　　一把撒开牵着玉如意的手，袖袍却被突然拽住，挣不开。
　　十公主拉着珣戟的袖袍，摇了摇头。
　　珣戟才回神意识到，是的，还差几步就结束了。他回头告诉清池，多派些人手，一定要找到。
　　阿四睁开红肿的眼睛，眼睛涩涩的有些难受，入眼是一处床幔，身边站了几个婢女，又听见婢女说着：
　　“醒了，快去告诉殿下。”
　　阿四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从未这样哭过，哭的撕心裂肺的悲切满怀。
　　一会儿是凉亭里，酒香阵阵、熠耀宵行；一会儿是画舫的皓月当空，月白身影面容皎洁；一会儿是那溪水河边，温柔缱绻；一会儿又是那凤冠霞帔，大红的喜服。
　　梦里还有三哥，三哥抱着哭的断气的阿四，一边摸着头，一边说，
　　可是阿极？
　　可是阿极？
　　过了一会儿，床榻前的屏风后面一个身影绕过，紫袍上的暗纹隐隐浮动，落在床榻边上，“醒了？”九皇子禛嗓音和煦。
　　“这是哪里，你为什么在这里？”
　　阿四面无表情的看着九皇子禛那张每次见到都是戏谑的面孔，今日却似乎有所不同，眼里似乎多了一丝疼惜。
　　阿四不愿意再去想了。
　　“这是我的寝宫，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九皇子禛又恢复了往日那戏谑的表情，细长的凤眼眼角上调，
　　“婚礼好看吗？”
　　阿四瞬间睁大双眼，眼里充满愤怒，这对兄妹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珣戟骗我与否，是我和珣戟之间的事。
　　那十公主每每见我恨不得以姐妹相城，总爱闲聊在束城的事，似有似无的也在打听珣戟的喜恶，只是自己并没有察觉罢了。
　　想起了那张潋滟的笑脸，阿四觉得腹内一阵翻涌。
　　那次在相府的庭院，珣戟见十公主也在时满脸的惊慌，想必是怕那公主会说出实情，还有这九皇子禛，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珣戟的主意，从束城？
　　阿四闭上双眼，都过去了，何必又想。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昨夜，相府大火，御林军救火的时候在相爷的书房里找到了相爷通南疆夷人的文书，皇上龙颜大怒，已经查抄了相府，因珣戟公子新为公主驸马，又平定南疆有功，故而未受牵连，你，可懂？”
　　九皇子禛看着床榻上闭着眼的阿四，轻颤的睫毛出卖了她。
　　门外的仆役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了看周围，在九皇子禛耳边耳语道：
　　“殿下，驸马爷......新驸马爷昨晚殁了，说是不忍相府一众百十来人受牵连，悲痛欲绝，服毒而亡。”
　　仆役说完，九皇子禛却没有多惊讶，看了一眼阿四，挥手示意退下。
　　“已是旧人，又何必留恋，我那新妹婿想必正与公主恩爱情长，你若不愿待在宫里，我在宫外也有宅子别苑，安置你不成问题，可好？”
　　九皇子禛坐在床榻上，言语里透着暧昧。
　　“你......不配，”阿四起身便向外走去。
　　九皇子禛一把拉住了阿四的手腕，阿四挣不脱，情急之下，捏了个昏睡决，跳出窗外，腾云而去。
　　九皇子禛在阿四跳出窗外时，就睁开了眼睛，嘴角噙着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