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邺冉

195、错过的爱情

　　“呼！”

　　祁靖兰长舒一口气，坐在婴儿车旁的软垫上，身心俱疲，没想到带孩子这么累。

　　阴沉的黄昏，雨越下越大，她环视装修温馨童趣的房间，暖暖的橘色光线洒在不满一岁的龙凤胎脸上。

　　一切都像柳安说的那样，活着的人，背负着更沉重的未来。

　　她站起身，伸伸懒腰，准备下楼。

　　刚走到楼梯前就听到了刘妈的声音，“您先坐。”

　　祁靖兰好奇的加快脚步，楼下客厅旁围着的玩具活动区，舒逸宸正蹲在一边组装新的围栏。

　　他回头，笑的灿烂，“兰兰也在呢。”

　　祁靖兰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餐厅，她怎么可能不在，工作室就在隔壁，三个孩子她也要帮着照看。

　　一桌子，都是她喜欢的菜色，甚至小心避开了她和如若都喜欢的品种，祁靖兰鼻子微酸的看了看厨房内的忙碌背影。

　　“爸妈下个月初回来。”

　　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让祁靖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装着若无其事，绕到对面坐下，“干爸干妈今年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舒逸宸的目光沉了沉，她特意提高的声音，重点在那个“干”字上。

　　“闹够了没？”

　　祁靖兰瞠目结舌，竟不知道怎么回应。

　　“咱们的事情，我已经跟爸妈说过了，他们会回来筹备婚礼。”舒逸宸盯着她，掷地有声。

　　刺耳声响，祁靖兰刚迈步就被扯住。

　　“怎么，初恋情人回来了，想把我甩了是吧？”

　　嘲讽语气，带着戏弄味道，难以置信，会是舒逸宸对她说出的话。

　　祁靖兰努力克制着情绪，从沙发上拿起外套，飞快走出去。

　　身后逐渐逼近的舒逸宸，让她郁闷。

　　再次被扯住胳膊后，祁靖兰狠狠甩开了他。

　　两人停在原地，低沉音色再次入耳，“要我去跟柳安说说咱俩都已经睡@过的事实？”

　　“啪！”

　　舒逸宸歪着脸，在诡异的几分钟安静后自嘲，“当初，为了戚哥哥跟我作对，今天，又为了初恋情人动手，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失控后，祁靖兰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理智归位，但骄傲，不允许她在这个男人面前低头，能做的，只是一声不吭的钻进车内，疾驰而去。

　　舒逸宸望着消失在拐角的车子，情绪差到了极点，无论过去多久，他都不会忘记她护着杜戚的样子。

　　今天，为了柳安，她竟然打了他？

　　舒逸宸揉了揉烧呼呼的左脸，三十多年来，祁靖兰是第一个敢动手扇他的人。

　　车祸并没让祁靖兰恐惧驾驶，只是学会了控制情绪，昏暗视线，她努力不去想什么。

　　最终，车子停在英翔学院门前。

　　这个时候，她不敢回去，虽然已经搬去工作室，可她猜不到，舒逸宸会呆多久。

　　车子在校园门口的车道上停留几分钟，等情绪更稳定一些的时候，祁靖兰驾车前往附近的公寓。

　　指纹锁的嘀嗒声响后，屋内瞬间灯火通明，她把车钥匙扔在玄关的置物架，环视一尘不染的客厅。

　　这房子空着很久了，却一直被打理的不错，她曾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是欧阳在安排，偶然的机会，才得知，是舒逸宸。

　　快速冲澡后，她披上浴袍吹干头皮，视线所及，是惯用的护肤品，一字摆开，日期新鲜。

　　祁靖兰闭了闭眼，胡乱搓了搓半干的长发，走上屋顶花园。

　　停雨的夜，湿冷顺着厚厚的浴袍下摆，沿着皮肤钻进来，她打了个冷颤，点燃香烟。

　　成长的不仅仅是她，这座城市也越来愈繁荣，满目的绚丽霓虹。

　　昏迷太久，想到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这让她一度回不到习以为常的平衡点。

　　这些年，早已适应的疏离，因为如若的遇害走向难以掌控的局面。

　　祁靖兰呼出烟圈儿，夹杂着口腔内的高温，呼吸带出的雾气和袅袅烟雾纠缠在一起。

　　她苦笑着，夹着烟的手捂住半边脸，可能是昏睡中梦到了太多小时候的事儿，竟一时不太习惯舒逸宸的冷嘲热讽了。

　　或许，是她的奢望，刚醒那几天经历的一切，本以为，他们真的就有了回到从前的希望。

　　可舒逸宸，不再是当初那个愿意把她当小尾巴的人了，而她，也无法变回那个软糯爱撒娇的女孩儿。

　　他和她，经历的过去，算是爱情么？

　　干净透亮的水晶烟灰缸，很快被烟头挤满，祁靖兰看看空了的烟盒。

　　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不再是那个为她撑起整个世界的哥哥，而她也不再是那个事事都以他为中心的小妹妹。

　　自从杜戚和舒逸宸双双车祸重伤住院，祁靖兰逃避一样的不愿面对，直到跟舒逸宸逐渐陌生。

　　她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千夜的筹备上，刻意躲避和他的接触，特别是如若婚姻受创后，姐妹俩抱团取暖，渐渐远离了那个熟念的圈子。

　　卧室的被子松软舒适，祁靖兰却辗转难眠，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城市的上层圈子不再提起童养媳的玩笑，也没人再给她冠上二小姐的称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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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碌生活，千夜堆成山的单子让祁靖兰有些不适应，她端起咖啡大口喝完，伏案继续。

　　生疏的铃声响了许久，祁靖兰才恍若梦醒的拿起手机。

　　“哪位？”

　　“兰兰，是我。”

　　“煜坤哥，怎么了？”

　　“晚上有时间没，一起吃个饭，说说晚宴的事儿。”

　　“等我看看。”

　　祁靖兰夹着手机打开桌上的日程安排，快速扫了几眼。

　　“没问题，在哪儿？”

　　“我去接你，几点合适？”

　　她看看腕表，“五点半以后应该没问题。”

　　挂了电话，午睡的皓儿揉着眼睛走出休息室。

　　“兰姨。”

　　祁靖兰起身走向小吧台，把温着的雪梨银耳端给他，“漱口了么？”

　　皓儿点点头，捧着碗小口喝着。

　　“晚上我要去跟阮叔叔吃饭，你回去陪着弟弟妹妹好么？”

　　“舒爸爸呢？也会跟你们一起么？帮我谢谢他修好了弟弟弄坏的围栏。”

　　童言无忌，祁靖兰垂眼笑笑，“好。”

　　整个下午，皓儿都在一边的小桌椅上认真的翻看着一本连祁靖兰都觉得深奥的名著。

　　她看一眼书名，特别好奇这么小的孩子也读得懂《老人与海》？

　　收回目光，祁靖兰继续皱着眉考虑怎么把柳安的案子加进密密麻麻的计划里，这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直到办公室门被推开，她都没注意到，皓儿忽然起身，祁靖兰才担心的抬头。

　　子桑一脸倦色的弯腰把孩子抱起来，“阿坤说一会儿来接你，我先带他去公司。”

　　祁靖兰皱了皱眉，“最近那么忙？”

　　子桑抿抿嘴，不表态。

　　皓儿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刘妈提着包推开门打断他们，“先生，这是准备的晚饭。”

　　子桑点点头，提着包转身离开。

　　剩下错愕的祁靖兰，一脸茫然的看着刘妈。

　　“自从夫人走了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平时少爷放学都是直接送到公司的。”

　　刘妈叹了口气继续，“先生每天都会加班到很晚才回来。”

　　祁靖兰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小姐，我先回去了。”

　　刘妈离开的时候，祁靖兰还愣在原地。

　　二小姐。

　　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脑子里一瞬闪过很多事情。

　　她揉揉眉心，想抛开那些被强行忘却的记忆，一切都过去了，无论错过的是什么，都不想再去纠结。

　　喇叭声从楼下传来，祁靖兰走到窗边看看楼下熟悉的白色宾利，顺手拿挂在起椅背的外套下楼去。

　　“煜坤哥。”

　　“我车子拿去保养。”阮煜坤刻意的一句话换来祁靖兰的沉默。

　　舒逸宸的车，熟悉又陌生。

　　“医生怎么说？吃东西有没有特别注意的？”

　　“都好。”

　　“想吃什么？”

　　祁靖兰看着窗外的阴霾缓缓出声，“去荼饴吧。”

　　阮煜坤点点头，转动方向盘驶向城外方向。

　　“兰兰。”

　　“嗯。”

　　“你们吵架了。”

　　祁靖兰不语。

　　阮煜坤点燃细支雪茄，空气中弥漫着香甜味道，“我们无能为力。”

　　“他不是个孩子了，没人该为他可笑的占有欲负责。”

　　阮煜坤指尖一抖，她的话太犀利。

　　“他确实一直都是个顽劣的人，可。”阮煜坤看一眼身边的祁靖兰，“他最在意的，只有你。”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阮煜坤发问。

　　祁靖兰摇摇头。

　　“很久以前我们就发现了，他只有在面对与你有关的事上，才会毫无理智。”

　　阮煜坤看着苦笑的她继续，“别觉得我是来当说客的，他不再是小孩子了，游刃有余的处事，是他的骄傲。”

　　“可在你面前，他却撇下了所有的自傲。”

　　祁靖兰抿着嘴不说话。

　　阮煜坤毫不在意的继续，“听说他逼婚？”

　　回应他的是沉重的点头。

　　“这些年，你躲着我们，离开我们，大家都很难过，我想告诉你，不论你怎么选择，依旧是哥哥们心里的那个小丫头。”

　　祁靖兰回头，看着阮煜坤温柔的笑，忽然就泪流满面。

　　阮煜坤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煜坤哥，对不起。”

　　“胡说，有什么对不起的，谁都有青春期，只不过，我们的小妹妹，这个叛逆期有点长而已。”

　　“嗯。”祁靖兰破涕而笑。

　　“关于你和逸宸，爱情也好，占有欲也罢，只有你才能分辨，而他只不过是被嫂子的突然离世刺激到了，才会有这些可笑的举动。”

　　阮煜坤笑笑，“给他一些时间，毕竟失去了你这么多年，又看到子桑生无可恋的做派，想理智，并不容易。”

　　祁靖兰长叹一声，对啊，姐的离开，对他们所有人都是一种打击，毕竟，那个触手可及的人，忽然就这么离开，谁都难以接受。

　　车子拐进熟悉的小路，祁靖兰看着眼前逐渐变大的建筑，忽然轻松了许多。

　　这里，曾是她们姐妹俩的起点，即使未来的路只剩她一人，也要坚持走下去。

　　刚下车，祁靖兰抬头就看到了张伯两鬓的斑白。

　　“祁小姐。”深深鞠躬的老人，抬起头时双眼含着泪。

　　“张伯，不用这么客气。”

　　“去湖心么？”张伯问的小心翼翼。

　　祁靖兰摇摇头，“不了，就在湖边吧。”

　　阮煜坤跟着祁靖兰走过弯弯绕绕的鹅卵石路，这里的气氛不像市内那么压抑，反而有种烟雨濛濛的惬意。

　　湖边的亭子，落座，祁靖兰喃喃，“张伯，我想吃一些姐喜欢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品。

　　“我姐，就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嗯，很配她。”

　　阮煜坤点点头，“确实，她是难得一见的漂亮。”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

　　祁靖兰戳戳阮煜坤的肘关节，笑的狡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阮煜坤调皮的眨眨眼回应。

　　“嗯呐，我理解，不过可惜一早就被聂海那头猪拱了。”

　　“咳咳。”阮煜坤拿起纸巾。

　　祁靖兰把面前的脆皮鲜奶夹成两块，“还是老天爷保佑，让姐夫遇见了她。”

　　阮煜坤点点头，“这就是姻缘吧？”

　　祁靖兰摇摇头，“这是爱情。”她吞下一块弹嫩的脆皮鲜奶，咧着嘴灌了口茶。

　　“我姐怎么就这么喜欢吃甜腻的东西呢。”

　　她看看精致的点心，“还为了吃水果，宁可不吃饭。”

　　然后，祁靖兰低下头，哭的停不下来。

　　“你怎么来了？”

　　阮煜坤的错愕反问中，祁靖兰满脸泪水的抬头，舒逸宸站在几步之外。

　　“蹭饭不行？”

　　舒逸宸走过来，揉了揉祁靖兰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