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邺冉

144、邻里纠纷

　　这一夜，果真和如若叙述的一样。

　　凌晨一点多，随着大妈尖厉高亢的吆喝，楼下细雨里哼哼的狗声瞬间成了狂吠。

　　十几条狗一起嘶吼，货车倒库的提示音，然后是杂乱脚步搬动重货的声响。

　　噪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就连客厅都能听到一些，祁靖兰迷迷糊糊听着车子启动离开，正准备继续睡。

　　一声粗糙金属摩擦般的吆喝又在耳边炸响，青年男人接电话的声音就在客厅窗下吼起来。

　　脏话连篇，偶尔夹杂爆笑，电话持续了近半个小时，楼下才彻底恢复了安静。

　　祁靖兰眯着眼看到如若起身，瘦弱身影在L型沙发的另一头坐起，不声不响的看着窗外。

　　如若一向浅眠，睡眠质量很差，祁靖兰不敢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是怎么生活的。

　　心里堵得慌，却不敢起身。

　　第二天是周末，聂海不在家，祁靖兰决定在沙发上睡到中午再说，昨晚实在是没睡好。

　　狂躁的鼓点忽然爆发，祁靖兰一个激灵，被惊醒。

　　如若忙从厨房出来，脸色发白，“吵醒你了？算了，收拾完我跟你回公寓住好了。”

　　被惊醒的祁靖兰摇摇晃晃起来，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楼下鼓声震天响，祁靖兰简直是忍无可忍，“不行，我要去找物管，太可气了。”

　　如若拉住猛然起身的祁靖兰，“先洗漱吃饭。”

　　刚洗漱完，鼓声倒是停了，如若端出粥，“快来吃吧。”

　　祁靖兰几乎是压抑着暴怒坚持到午饭后，几次想下去找物业都被如若拦住。

　　“物业管不会出头的，说了也白说。你吃完饭再睡会儿，我刚好收拾一下。”

　　“我帮你一起，这么撑也睡不着。”

　　祁靖兰乖巧跟在如若身后，帮着打扫屋子，又将换下来的家纺抱去阴台塞进洗衣机。

　　楼下，浓妆艳抹的大妈正举着从家里接出的水管冲洗一辆黑色奔驰C级轿车，雨后还未干的地又积满了坑坑洼洼的水。

　　聒噪入耳，语气里满满的炫耀，“我儿子能干，都买大奔了，你瞧瞧，这破院子里独一份买得起这种豪车，要不是我儿，你们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吧！”

　　偶尔来往几个好奇的小孩儿，都会听到老男人恶言恶语的嘶吼，“滚一边去，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我儿三十万的车是你们这些瘪三的种能看的。”

　　“真是不要脸，就知道野，我乖孙都在学高端乐器，以后跟你们这些小贱种可不是一个档次的。”大妈帮腔。

　　祁靖兰冷哼一声离开阴台。

　　客厅，如若站在沙发后面熨烫着聂海的衣物，细心的没落下边边角角。

　　难得晴天，午后的轻柔光线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温柔落在如若的侧影上。

　　焦糖发色泛着甜甜的金色光晕，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光影剪成一副艺术品。

　　祁靖兰看着她琥珀色眸子里沉淀的娴静，心里酸酸的，这么美好的女人，难道只能生活在如此低劣的市井？

　　“弄完了？躺会儿吧。”如若转过来看着她，笑的温婉。

　　祁靖兰压制着心底的难受，点点头走向离如若较近的沙发，躺下去，在冬日暖阳里，看着如若靡颜腻理的面容逐渐陷入沉睡。

　　如果说早上是被吓醒的，那这次再因为聒噪鼓点睁开眼的时候，祁靖兰的愤怒已经到了顶峰。

　　重低音疯狂的敲打，祁靖兰的心跟着砰砰跳，躺在沙发上的身子也跟着震动。

　　她呼啦一下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走到窗边，猛的打开窗户朝着楼下怒吼一声。

　　“有没有点公德心！”

　　鼓声戛然而止，几分钟后，在如若的惶恐中，敲门声响。

　　“你去里面。”

　　祁靖兰看一眼没穿内衣套着家居服的如若，推搡着她进了厨房，反手关上门，“你别出来，我倒是要会会他。”

　　拉开门，顶着啤酒肚的男人一脸猥琐的笑意，眼底却是满满的不屑。

　　“我跟你说一下，楼上楼下的，免得你们去投诉，我儿子学架子鼓，每天放学后要练习，你们得包容一下。”

　　祁靖兰拉下脸，“你这话就有意思了，不管你们学什么，最起码不能影响我们的生活吧？学架子鼓，完全可以去专业训练室。”

　　“你们别给脸不要脸，俩公务员，朝九晚五的混日子，我儿子小学三点半放学，我已经足够体谅你们才要求他放学先打鼓，晚饭以前就结束了。”

　　祁靖兰看着猥琐男装模作样的笑意逐渐冷了下去，嗤笑，“有点素质好不好？在卧室那种敲法，就是扰民。”

　　“小丫头，没见识就别叽歪，我们有钱，专门把卧室做了改动，用的现在KTV最专业的隔音设备。”

　　“别跟我废话，你不信自己听听。”祁靖兰也不给他脸。

　　油腻男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儿子，我就是要听听有多大声，你们这么不依不饶！”

　　男人拨打电话后，楼下又传来敲鼓声，却完全不是祁靖兰早上和刚才听到那种音量，明显就是故意放轻了敲。

　　因为争执，楼道里已经有人开了门缝儿瞧热闹，男人立刻撒开嗓子嚎。

　　“大家听听，听听，这我敢保证二十分贝都没有，至于这样么，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做的隔音房，就是楼上楼下的为他们着想！”

　　如若最终还是出来了，她拉拉祁靖兰，低声劝阻，“算了。”

　　“现在的人都是什么素质，楼上楼下的，这么找事儿有意思么！我孩子学点高端乐器，没见过嫉妒是怎么的。”

　　男人不依不饶扯着嗓子，一声比一声高。

　　“我孩子就每天四点开始练习到晚饭前，又不影响你们休息，故意找什么事儿啊。”

　　祁靖兰气炸了，正想骂回去却被如若一把拉到身后。

　　“那就说好了，每天就练四点到晚饭前。”

　　油腻男看着五官精致的如若哼哼着，“对啊，先这样，有特殊情况再说。”

　　说罢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若还想提什么却完全没了机会。

　　楼道里看热闹的邻居也讪笑着回屋了，如若深吸一口气，转身拉着祁靖兰进屋锁好门。

　　“姐，你刚拉着我干什么，我都准备好破口大骂了。”

　　“兰兰，你还小，不要因为那种低素质的人贬低自己。”

　　“我怕他？这又没人认识我，骂人随便。我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如若捏捏她气呼呼的脸，“你接触的几位少爷那是一般人？毫无自保意识，刚才那状况，忽然动手怎么办？这父子俩打人可不是什么稀罕事。”

　　祁靖兰默了，她还真没想到。

　　“可，姐她这明摆着欺负人么。”

　　“没办法，他家确实安了隔音，院子里听不到什么，唯独我家能听到，应该是天花板根本就没做隔音。”

　　“这，这也太过分了吧，他们就差那几平方的钱？”

　　如若笑笑。

　　“太小家子气了，不是买了豪车牛逼么，怎么这点钱都舍不得。”

　　“这也是市侩，更是一种聪明，他算准了只需要周围做好隔音，闹的就只有我们一家。”

　　“这真的太过分了，姐，我就不信他那点钱都出不起，就是想欺负弱势的人省下一笔钱出去装B！”

　　祁靖兰越想越气，“不行，我给我哥打电话，让他来处理！”

　　如若忙按住她，“兰兰，真的不用，我结婚了，不想让戎哥跟着操心，再说了，这种人狗急跳墙了什么狠事儿都能做。”

　　她顿了顿，“而且，如果聂海知道戎哥帮我解决这些事情，自尊心会受不了的。”

　　“哪那么麻烦啊，咱们这么亲，有什么啊？再说了，你这过的日子太憋屈了。”祁靖兰不以为然。

　　“兰兰，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了聂海，他能提供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不觉得委屈。”

　　如若脸上的明媚笑意没有一丝做作，祁靖兰看的发愣。

　　“他是我丈夫 ，选择他就是选择了他给的起的生活，我相信通过我们的努力以后能过的越来越好，即使就这么平淡一辈子，我也不会熬不住。”

　　她戳戳祁靖兰茫然的小脸，“你被戎哥和舒少爷一直护着，成长环境是平民百姓没见识过的。可我和聂海都是普通人。”

　　“这样已经很好了，最起码我们有自己的小家，虽然这里的环境不尽人意，可这也是我们立足的阶层，即使向往好的生活，也该靠我们自己努力，而不是依赖别人的资助。”

　　“这是我对聂海感情的回报，更是对这段婚姻关系的尊重。”

　　祁靖兰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这个下午，鼓点延续到晚上八点，或许就是刁蛮邻居说的晚饭前吧，他们自己家晚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