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似我》且为我沾衣

21、心石破·补全

　　柳三千和习双正在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事宜。

　　卫清樱的短讯已经传了回来，她没有在张嬷嬷的尸身上发现任何问题，这一部分的线索完全断了。

　　“如今首要，是弄清楚文和与赫连谦是如何结识的，她和云生结海楼有无关联……先来去调查她何时来过楚州……”

　　柳三千玉指轻叩桌面，赫连府这边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她无从下手，但柳莹珂就不同了，柳三千有自信从自己这个堂妹身上榨出一切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习双专注地听她说话，用心记下关键，用于之后联络卫清樱。

　　两人一动一静，气氛和谐温馨。

　　这时，房门突然被急促地砰砰敲响。

　　“小姐，是我，奴婢有要事禀告。”

　　是碧罗的声音。

　　柳三千思绪骤被打断，不由得皱起了眉，仍煦声说：“进来。”

　　碧罗连忙推门而入，她憋了一肚子话要说，然而看到习双的刹那又吞了回去，下意识地看向柳三千。

　　习双见状，知道她要说的事情恐怕不是自己能够听的，遂站起身来对柳三千说：“我先出去。”

　　柳三千点点头，并未挽留。碧罗跟随她多年，她知道碧罗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现今这般作态，一定是至关重要的大事了。

　　等到习双出去后，碧罗行至柳三千跟前，急忙说道：

　　“是梦雪——她右边肩膀上，有同小姐一模一样的胎记！”

　　柳三千豁然站起，瞳孔微微缩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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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罗将她和梦雪两人如何被雨淋湿、她如何发现梦雪身上胎记的事情一并说了，因为心里焦急慌乱，话也说得有些颠倒。

　　柳三千初时心绪大乱，听着碧罗的叙述，反而慢慢冷静下来。

　　柳三千生来左肩之上便有一块红色的流云胎记，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她的父母和当今圣上之外，就只有一直在柳三千身边伺候的碧罗与卫清樱。

　　其中碧罗又是一直贴身侍奉她的，几乎可称是世上对这胎记了解最清楚的人，她说一模一样，那一定就是一模一样了。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柳三千心头大石顿破，往日种种，俱都清楚明晰，如同掌中棋子，件件分明。

　　难怪她初见梦雪时便感到异常的欣喜与熟悉，难怪她看见梦雪被人轻辱会暗生怒火，难怪她不愿意梦雪称她为主子，难怪，难怪！

　　柳三千举步往外走去，步履中透着急切，她想尽快见到梦雪——

　　不，不是“梦雪”这个名字，是柳玄辰。

　　是先太子之女、靖淳长公主、她失踪十八年的皇姐——柳玄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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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三千匆匆出门，连站在外边的习双也顾不上，习双看她急急而奔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顺便还带上了因为不通轻功而赶不上柳三千的碧罗。

　　柳三千走进梦雪房间的时候，梦雪正在整理床被，现在是她准备要睡觉的时候了。

　　梦雪——也就是柳玄辰，听到响声，抬头看见柳三千，疑问的话还没说出嘴，就被大步走过来的柳三千抱了个满怀。

　　“……柳姑娘？”

　　柳玄辰下意识地抬手回抱柳三千，不知为何，柳三千的拥抱让她觉得十分温暖，下意识便想要亲近更多。

　　柳三千把头埋在柳玄辰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回道：“我不能叫你帮我管田庄了。”

　　“出什么事了吗？”柳玄辰顿时担忧起来，像安慰幼童一般轻抚柳三千的后背，问道，“怎么了？你别难过。”

　　“不难过。”柳三千很亲密地拥着柳玄辰，将对方整个人都紧紧箍住，生怕人会消失似的。

　　“终于找到你了，皇姐。”

　　还有……她这十年来一切梦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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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年前，太子柳景天之女诞生，取名玄辰，取意“玄夜升海日，昭灼开迷津。众星何历历，周环随北辰。”

　　一年后，太子携太子妃与爱女前往回龙寺礼佛参拜，谁知变故陡生，他们在寺中遭遇谋逆势力埋伏暗杀，随行侍卫五十三人、回龙寺僧众六百一十七人与太子妃东向雪尽皆战死，唯太子一人突围下山。

　　然而敌军穷追不舍，太子于二十余里外的山谷再次受袭，脱身无路，力战而亡，长公主柳玄辰不知所踪。

　　先皇惊闻噩耗，悲痛难已，半月之后即宣告驾崩，二皇子柳景麒临危受命，就此登基。

　　柳景麒上位之后，曾下令严查太子遇刺一案的凶手，但始终一无所获，此事终成悬案，就此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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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震惊中的柳玄辰解释这段尘封过往花费了柳三千不少时间。

　　“爹亲临终前说我是他从死人手中捡来的，原来是这个意思……”柳玄辰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忽然道，“所以，我其实是十九岁？”

　　“是，你的诞辰是十月十三，再有一月就要到了。”

　　柳三千微微笑起来：“父亲同皇叔，都会很欢喜的。今年我们终于能为你庆生了。”

　　柳玄辰仍感到手足无措——她突然就有亲人了。

　　她看着柳三千，眼里有着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喜悦，轻而坚定地握住了柳三千的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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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三千走出柳玄辰房门的时候，习双和碧罗都等在外面，柳三千让碧罗留下来照顾柳玄辰。

　　习双跟着柳三千往回走，穿过曲曲折折的阴暗回廊，柳三千过来时觉得路太长，现在看来好像也不过如此。

　　在一片沉默中，柳三千缓慢启齿：“我……曾遇一谜题，上下求索，十年未解。”

　　习双说：“如今解了吗？”

　　“解开了。”柳三千停下脚步，以一种从没有过的认真口吻说道，“但还有些残局需要收拾。”

　　“习双，我必须立刻带玄辰回端王府，赫连谦这边，我顾不上了。”

　　“我明白。”习双说，“我与你一道离开。”

　　这时，忽有家丁打扮的人匆忙赶到他们面前，点头哈腰连声招呼：“习大侠，柳姑娘，老爷有事相请。”

　　柳三千与习双对视一眼，只觉今夜真是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