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法则》LoliSkap

4、第四章

　　男孩趴在二楼教室外的栏杆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远处的校门口熙熙攘攘，被放学的孩子和接送的家长们填满。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值日的小朋友一边嬉闹着一边打扫着教室。
　　放学回家——这是所有孩子最开心的时刻。
　　可是，男孩依旧固执地趴在栏杆上，直到教室被值班的老师上了锁。
　　“小同学，你怎么不回家？”女老师柔声问道。可是却男孩觉得她的声音像驱赶一头不听话的羊。
　　男孩乖乖地走了，虽然他不想回家，但是他更不想让老师打电话给他的父母。
　　天开始飘起薄雨，尽管没有带伞，男孩的步伐却还吞吞吐吐，不肯加快。

　　磨磨蹭蹭地走到自家楼底下，男孩一边数数一边爬着楼梯。
　　一、二……十、十一、十二、十三。
　　他多希望永远数不到十三。
　　男孩站在楼梯口，隔着房门听见屋内传来尖利的喊叫，然后有什么笨重的东西“咚”地一声砸在门上。
　　他全身都跟着颤抖了一下，才战战兢兢地掏出钥匙，转开门锁。

　　屋子里一如既往的狼藉一片，男孩看见自己的妈妈缩在沙发的一角，裸露的小腿上布满淤青，她一脸惊恐地望着男孩，却没有动。
　　“啊，这不是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么？”男人从客厅的一角走出来。他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在他手心里放了一颗糖。
　　“乖儿子，进屋写作业去吧，吃饭了喊你。”男人穿着笔挺的高档西装，脸却是黑洞洞的，只能从裂开的嘴里看到一丝阴冷的笑容。
　　男孩进了屋，摊开作业本。房门外又传来粗暴的喊骂，和歇斯底里的嚎叫。

　　突然，房门被打开，女人疯了似的猛冲进来，她披头散发，眼神充满了绝望。女人一把抓住男孩的胳膊，用力的一拽，瞬间把他带进她的怀里。
　　“跟妈妈走吧，妈妈要你带你走。”女人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女人拖着他到阳台，用力一甩，男孩只觉得脚下一空，自己的身体仿佛没有了重量，漂浮在空气里。
　　他低头一看，却看见女人躺在他熟悉的楼下，全身绽开血红色的花。

　　周轸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正好和天花板上一只蜘蛛四目相对。天气一热，寝室里的小虫子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纷纷冒了出来。昨晚的酒精让他觉得浑身难受，口干舌燥，分不清全身上下是没睡好的脑袋和被压了一晚上的胳膊哪个更痛一点。

　　好久没想起这些破事了。至少有三年了吧。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翻过了这一页。昨天一个电话，梦魇又至。
　　都是因为那个畜生的电话。

　　周轸有些恼怒地喝了一口床头杯子里的隔夜水，猛然发现杯子里漂浮着不知何时掉进去的虫子尸体。
　　他胃里一恶心，急忙跑到水槽边上吐了起来。
　　“我操，喝水都要塞牙了。”周轸自言自语的感叹了一声。虽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是这暑假才刚开始，就出乎意料地遇到各种倒霉事，连睡个觉都不踏实。周轸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衰神附体了。
　　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现在是不是水逆？”
　　想了想，又拍了一张胳膊上的五连串的蚊子包，一起发了出去。

　　周轸今晚倒是不用去上班了，崔经理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发了菩萨心肠，凌晨下班的时候不但特意嘱咐了他好好休息，甚至还因为他工作时间受了伤，给了他一点额外的补偿。
　　不过，晚上可以休息了，但是下午的班可还是逃不了。每周的二三五，他都要去给那个初中的毛孩子辅导功课。
　　今天正好是周三。

　　城南新区这几年云城重点规划的区域，在政府的推动下，建设了不少高档住宅小区和五星级写字楼，这块地段也是云城公认的新型富人区。刘小苗的家就在城南新区的某个欧式洋房别墅小区。
　　“周老师，您来啦。”刘小苗欢天喜地地看着在玄关换鞋子的男生。刘小苗正处于各种情愫迸发的花季年龄，她一周有七天都想看到这个帅帅的大哥哥。
　　刘小苗的父亲常年都在国外忙生意，母亲和一个阿姨来照顾刘小苗的学业和起居。曾经她的母亲打算给他换一个更专业的家教辅导老师，但是经不住刘小苗哭号哀叫，最终还是作罢。

　　“小苗，昨天布置的那套题做完了没有？”周轸有些僵硬地换好鞋子，为了不让手上的淤青和伤痕吓到她，周轸还特意套了一件衬衫。
　　“早就做完了，就等周老师来给我批了。”刘小苗点头如捣蒜，一把拉起周轸的胳膊，把他往屋里拉。
　　“嘶。”伤口的撕裂感让他抽了一口气。
　　绝了，这毛孩子，真会挑地方扯。

　　辅导刘小苗对周轸来说不是特别难的事情，因为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他只要对着习题册背后的答案向刘小苗解释一遍就行了。
　　刘小苗是典型的文理偏科型学生，语文和英语都不错，数学和理化就显得有些惨不忍睹——这恰恰和周轸相个反，因此刘小苗的母亲一般都会要求周轸对小苗的理科进行重点辅导，并且每次周轸一来，就会把刘小苗全是红叉的卷子给周轸看，让他给重点讲讲。
　　这天，刘母始终没有出现，而刘小苗显得尤其心不在焉。

　　“你妈妈呢？”周轸一边对着答案一边随口问。
　　“和阿姨一起买菜去了，今天我表哥来吃晚饭。”刘小苗一边写着题一边偷瞄她的老师，“要不周老师今晚留下来一起吃吧！”
　　“啊？”
　　周轸被她的建议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表哥来家里吃饭和自己有什么毛线关系？
　　“不了吧，你家有客人，待会你帮你讲完题我就闪人了。”
　　“不嘛！”小苗突然不依不饶起来，扔下笔，走到周轸位子边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一起吃饭嘛。”
　　周轸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那到晚上了再说好不好，你先给我把题写了。”周轸没办法，只好敷衍了着把刘小苗又忽悠到写字台前。
　　“你一定要留下来，”刘小苗继续苦哈哈地望着他，“我那天和表哥说我家老师比他帅，我表哥那个自恋狂死都不信，还说我吹牛，今天他来，我想让他自己看看。”
　　周轸：“……”

　　小苗同学，你是想因为这么低俗的理由让我变成分裂你家兄妹感情的元凶吗？周轸不知道青春期的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很想敲一下刘小苗的心问问她。
　　还是完事了找个机会溜了吧。周轸默默地想。

　　刘母回来的时候来小苗的房间张望了一下，看到自己的女儿在周轸的监视下安分的写着题才满意地关上房门。
　　周轸中途去洗手间时，刘母已经在厨房忙碌起来。而本应该在厨房的阿姨李妈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满脸愁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李阿姨？”周轸喊了她一声。
　　但是她却毫无察觉。
　　周轸又喊了她一声。
　　她才反应过来，胡乱抹了一把脸，对他点了点头，又转身走进了楼梯旁边的小房间。留下周轸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李阿姨家出了点事情，”刘母不知何时出现在周轸背后，“刚刚我和李妈一起去买菜，她老家来了个电话，说她儿子在田里突然晕倒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唉。”
　　“也是可怜，她老家在不在云城，家里又没什么钱，希望没事才好。”
　　刘母叹了口气，一双白净的手在围裙里搓了搓。
　　“小周老师，今天就麻烦你多看着小苗，今天我让李妈休息，所以只能自己做点东西，没法监督小苗了，小苗这孩子皮得很，您辛苦一下……”
　　“……另外，这事先别告诉小苗，她和李妈感情好，李妈不想让那孩子知道。”
　　刘母心事重重地说完，又转身进了厨房。

　　傍晚时分，刘小苗终于磨磨蹭蹭地写完了完整一张数学卷子。周轸拿出自己曾经抄作业的速度，火速帮她对好了答案。可能是慢工出细活，刘小苗这个卷子尽然意外地只错了两个选择题。
　　女孩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周轸，满脸的表情都在说着“快来表扬我啊”。可惜周轸这会儿只顾着想开溜，撂下一句“这题不该错，下次注意”就干净利落地结束了这天的补习课。
　　男的果然都一样，小周老师真是个不解风情地大猪蹄子….
　　被网络过早影响的刘小苗痛心地想。

　　客厅里飘满了饭菜的香味，周轸倒是没想到刘母竟然有这么一手好厨艺。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多闻闻那勾人的香气，只想在刘小苗抓住他之前换鞋、开门、走人!

　　很好，每一步都顺利。
　　周轸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舒了一口气。总归是别人家的家庭聚餐，自己这个外人坐在那里像个什么事儿。
　　但是刚转过身，他刚呼出去的那一口气又吊了起来。
　　周轸看见程雨扛着一大箱什么东西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两个人面面相觑地震惊了一会。
　　程雨才开口道：“过来帮把手吧，这些酒太他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