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法则》LoliSkap

3、第三章

　　崔经理刚认识程雨的时候他还是个刚从中专毕业，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的愣头青。程雨虽然比他还年轻几岁，但是这人财大气粗，每次带朋友来喝酒从没吝啬过。崔经理在“加勒比”混的这三年里，在程雨身上赚的提成怎么也算数额不菲了。
　　崔经理眼睁睁地着自己的大客户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小弟，接过他手上的酒单，跟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周轸就转身去吧台拿酒时，心里真不是滋味。

　　也没有哪得罪这位少爷啊。崔经理八面玲珑的心思骨碌碌地转起来。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程雨在这里也算风云人物，所谓哪里有人，哪里就有八卦。关于程雨的也有不少风言风语传过，不少人都说这个人只沾酒不沾女色是因为他压根就只喜欢男人，只是没有人去向他亲口求证。谁敢得罪程家的大少爷呢？
　　崔经理看了一眼正拿着几个瓶子朝座位走的男生，他也有一米八左右的个子，深栗色的头发似乎有阵子没剪了，柔软地垂在了鬓角和额前，一身加勒比的工作服也遮不住他纯良的学生气质。
　　啊，可不就是程少看上了这个小白脸呗。
　　崔经理突然觉得一切都开始合情合理起来。

　　“陪我喝几杯吧，周经理。”程雨把两条长腿往桌子上一搁，抬起眼皮叫住周轸，嘴里还不忘叼了一根烟，“我今天一个人。”
　　“没问题，我来给您倒酒。” 虽说已经有点喝多了，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周轸认了。
　　两个高脚杯在嘈杂的空气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周轸一口闷了。
　　蓝色液体滑过喉咙，嘴里还有一丝清甜的回味。还好，只是蓝莓味儿的起泡酒，度数并不高。
　　程雨望着男生手里空空的杯子，眯起眼睛笑了一笑，自己却只是随便地抿了一口。程雨本是烈酒派，什么伏特加威士忌才是家常便饭，只是今天特殊情况，他自以为斯文地点了这个平时看都不看的“酒精饮料”。
　　程雨吐了一口烟：“哈哈，周经理真给面子，来这多久了？之前没见你。”
　　“才刚来两天。”
　　“哦？兼职？”
　　“嗯。”
　　“还在读书？”
　　“嗯。”
　　看来确实只来了两天，程雨发现眼前这个人除了喝酒来者不拒以外，基本上三言两语就把天聊死了，不会和陪客户聊天，这怎么忽悠人买酒啊，靠脸吗！？
　　“您慢慢喝，我去忙了。” 周轸把程雨的杯子倒满。
　　程雨：“……”
　　“哦，忘了告诉您，孟巡的表演10分钟后酒开始了。”周轸又折回来说道。
　　“……”
　　程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那一丢丢无处发泄的责任心受到了严重的践踏。

　　“我操有人打起来啦——！！”
　　正当程雨还在纠结要不要继续勾搭周轸时，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即使在音量巨大的夜店里，也显得异常清楚，像一颗丢进人群的地雷一般，马上引起了一阵骚动。
　　紧接着的是一阵桌子椅子被掀翻提里哐啷声，无数玻璃瓶和酒杯落到地上，瞬间摔得粉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尖利的叫喊声，有人开始往门外躲。

　　场子里瞬间空出一大圈，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喝醉打架。在夜店几乎是司空见惯、隔三岔五必会上演的戏码，程雨的位子离打架的中心还有一定距离，受不到波及，他甚至连屁股都懒得挪。

　　崔经理站在人群外，看着场子里的桌椅一片狼藉，一边高喊 “快让保安进来” 一边随便抓住愣在一边的周轸吼道：“看什么看，还死站着干嘛，快去拉啊！！”

　　周轸在那一瞬间脑海里并没有做多余的思考，他接到指令，下意识地身体比他的脑子更快地行动起来，他扑进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中间，逮着一个人用力拉扯，企图把两人分开。
　　被酒精和愤怒占据大脑的两位当事人根本没把周轸放在眼里，被拉开的那人随便摸起一个酒瓶子，反手一挥，酒瓶擦过下颚，重重地撞在周轸的肩胛骨上，瞬间四分五裂。
　　带着体温的红色粘稠液体顺着胳膊流下来，周轸一个踉跄，吃痛地闷哼一声。
　　那人见他动作停下来，转身就往周轸的肚子上用力一踹，围观的人群迅速分出一个空挡，周轸硬生生地贴着满是碎渣的地面滑了几米远，那人骂了一句“滚“，便又从地上摸起一个玻璃片，想冲上去和对面的往死里干。
　　“操....”周轸被那一脚踹得有些蒙，一时间找不到方向，他只觉一晚上喝进得胃里的酒精开始翻腾，一阵晕眩泛着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一时间连手臂的疼痛也顾不上，他急忙用用手捂住了嘴。

　　“同学，要吐别在这吐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周轸才发现这一脚已经把他踹到了程雨位置下面。
　　这位大爷在混乱中依然保持岿然不动的姿势，两腿交叠着放在桌上，吞着云吐着雾，好像这一场闹剧完全没有发生一样。
　　“......”周轸怔了一下，才强压下呕吐的欲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程总....你最好让一下....那边有点危险。”
　　“呵，正常正常，我见多了。” 程雨朝他晃了晃酒杯，喝了一口，\"喝酒嘛，就容易上头，上了头，都这样。”
　　“反正待会就被保安收拾了。也就你这种人，一个屁都不懂，别人一说就真冲上拉，也太好使唤了。”
　　程雨继续喝几口，语气却冷下来。
　　“这不是你该混的地方。”他下了一个结论。
　　周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程雨：“这是忠告。”

　　周轸被他一说，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他看了一下四周，两个保安已经冲了进来，两个打得红了眼的人被拉开然后架了出去。崔经理带着几个服务员，一边给围观的人赔礼道歉，一边赶紧让保洁员收拾着现场。聚拢的人群逐渐散去，多数人脸上还嘻嘻哈哈地笑着，有人在上传录制的视频，有人在讨论刚才谁的打得比较狠，仿佛是看了一场精彩的戏。
　　很快，音乐声又重新响起，众人又开始忘乎所以地尽情舞蹈。
　　“这地方本来就是给成年人来发泄的，喝酒，打架，又有什么区别。别太认真了。”程雨轻轻拍了拍周轸的肩膀。
　　“嗤……” 肩膀的上的疼痛突然就清晰起来，周轸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洗手间的水龙头被拧开，哗哗地流着水，“加勒比”后面的员工洗手间隔音效果意外得好，一关上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诡异得安静。

　　周轸掀开衣服，用纸巾蘸了点水，把手臂的血迹擦了。他的肩膀的伤口倒并不是很严重，酒瓶子毕竟是钝器，好在没有尖利的创口，只留下一大片青紫色的淤血。留血的是手臂上一道被玻璃片划开的血条子，从胳膊肘开始在大臂上延伸了长长一条，虽然不深，却看着却也十分吓人。

　　员工休息室里的应急药箱十分简陋，周轸在里头翻出一瓶不知道何年何月的酒精棉球。
　　还好，还没干。

　　酒精渗入破损的皮肤，原本已经有些消停的疼痛感变得清晰而尖锐。周轸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咬着呀，愣是一声也没吭，继续捏着酒精棉球清理着血口子。
　　“真是日了狗…”对于上班第二天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球样，周轸对自己也是相当无语。他突然想起刚才程雨那句不冷不热的话——这不是你该混的地方。
　　有钱人真是吃饱撑的尽说大实话。可是有时候，就像那句天天挂在王子嵩个性签名下的口水话一样，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下去。
　　啊，不对，是流着血也要走下去。

　　“翁——”周正还在胡思乱想转移疼痛的注意力的时，他口袋里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喂，妈。” 周轸一边侧着头把手机夹在下颚和颈窝间说话，一边抽了一片纱布，糊在伤口上，算是处理完毕了。
　　“小轸啊，干嘛呢？”
　　“刚下班，和朋友吃夜宵呢。”周轸尽力稳定了自己声音，他觉得自己听起来毫无破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周轸刚开始怀疑自己时不是暴露了什么的时候，只听见母亲低声说了一句。
　　“小轸，你爸爸今天来了。”

　　周轸愣了一下。
　　爸爸？对这个称呼，周轸的二十年生命里, 有十年是和这个称呼的人毫无瓜葛的陌生，另外十年则满是对那人的厌恶和恐惧。

　　“那人来干什么？” 身上的疼痛突然感觉不到似的，周轸脑海里充盈的都是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他用力一甩头，想把纷至而来的回忆驱逐出去。
　　“他说，你奶奶快没了。想让你去看看她，就在云城人民医院。”
　　“我知道了。朋友在，不方便说，挂了。”

　　关我屁事。
　　他带着没说出口的四个字，掐了电话。

　　程雨笑眯眯地倚在吧台上，一双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
　　崔经理却被看得有些发毛，不知道这二世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崔哥，你这边最贵的酒多少一瓶？” 程雨拿过吧台上展览的空酒瓶，随意地转着。
　　“哪有最贵的酒啊，程少，咱们这也就千把块钱的。“
　　“这样，”程雨举着酒瓶子，拿尖头的部分指着吧台后的酒架一扫，“第二排，每种来10瓶吧，我明天有客人来，麻烦崔哥给我送到老地方。”
　　崔经理被这从天而降的大单子砸的傻了眼，一时竟然连点头都忘了。
　　程雨：“对了，关于你手下那个小周啊。”
　　果然是来打听周轸，崔经理回过神来，他打从看见周轸第一眼，就知道周轸的皮相属于男女通吃，但是没想到一上来就钓了一个大的，自己反而还跟着沾光了。
　　崔经理心情有点点复杂。

　　程雨：“小周是云大的，你知道我也是，这么说起来好歹他也是我学弟。麻烦崔经理平时多照顾一下吧，今天这样动不动见了血要传出去影响我们云大的名声，现在随便一发就是一个新闻的时代啊。”
　　程雨又凑近他，轻声说道：“你知道家父也是赞助了云大的很多项目的，要是云大风评出问题我们也很头疼。”

　　崔经理打了个寒噤。

　　程雨转过身，勾了勾嘴唇，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才大摇大摆地朝门外走去。
　　还不忘对身后的人挥挥手。
　　“崔哥，我走了，记得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