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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六章 大婚 ...

  •   一句话,说的满屋子的人鸦雀无声,可以想象现在每一个人的心情。

      “你们都走,都走!”张矜弦拿起杯子举在半空,狠狠朝地上摔过去。

      方玉潭在清风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去,庄晓早就吓傻了,惨白着一张脸踉踉跄跄的跑出去,留下陆海魁一付有话要说的样子,蹲下身子佯装去捡碎片。

      张矜弦说:“走。”

      陆海魁的手扎在锋利的碎片上,鲜血淋漓。他抬头看张矜弦,似乎是在恳求让他留下来。

      张矜弦问:“你喜欢我,是不是?”

      几十年前,陆海魁还是少年风光无限好,张矜弦每天早上必定要喝他烧的粥,有一次城里最好的厨子给他烧了一碗招牌粥,他只尝一口就当面把那碗给摔出门外,指名道姓的要陆海魁再去煮一碗。那个时候陆海魁每日里最幸福最自豪的事情大约就是弄出一大锅香喷喷的粥来。

      直到初次登台跟张矜弦的一场《贵妃醉酒》,唱醉百姓唱醉自己,直到张矜弦不告而别,直到自立门户在上海站稳根脚,直到娶妻生子,直到眼前的人失而复得,拖着一双病腿令他心如刀绞。

      “师傅,我敬你爱你,是做徒弟的本分。”陆海魁说这话的时候手掌上的碎片被他深深握进肉里。在台上,他是风风光光的舞生,喝一声震响天地;在台下,他只是一介无根草,始终被世俗所缠,没有勇气去承认,人生能有几个十年,秘密最终只能归于黄土之中。

      偏屋里进进出出不少人,端茶送热水,只清风一人一步不离的守在床边。他现在心思很空,觉得好像从方才开始便落进那云里雾里,什么都抓不牢,又好像什么都抓牢了又偏偏摸不真实。直到看见一桶热水被抬进来,清风这才会过神,谢退了家里的佣人,关上门帮方玉潭沐浴。

      方玉潭在门外跪了整整一夜,背上肿了一条很高的楞子,显然是被棍棒之类的东西狠狠抽过,想是那人只抽了一下便再也下不了手,所以那条依旧鲜红的一抹印记横在方玉潭光滑雪白的背脊上,端的是触目惊心。他的两个膝盖也红肿着,微微磨破了一点皮,方玉潭却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整个人泡进热水里。

      这是加了些许药材的热水,清风背过身子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取过棉巾从头到脚给方玉潭轻轻擦洗着。他昨晚一整夜都没有睡好,早上又是什么都没吃的一路狂奔,到现在整个人终于把心思放下大半,自然是觉得疲惫不堪。可纵使这样,清风还是一丝不苟的为方玉潭擦洗,为他上药,为他换上干净的衣裳。

      等一切弄完,已经是临近中午时分,佣人们端来几盘小菜,清风卷了袖子又想去喂。方玉潭吃一口,细细嚼了咽下去,清风再去喂的时候他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臂。

      “清风,你可真的想好了。”方玉潭摩挲着清风细细的手臂,他自在堂上语出惊人后,自始自终再没开口说过话,就连清风这样那样的服侍他,也不曾有过只字片语,现在他对着清风递过来的一勺子虾仁理也不理,目光灼灼的问清风是不是想好了,当即弄的清风心里一颤。

      “师父,我自是想好了。”

      “你要知道,从今以后我们到哪里都可能会受到别人的歧视和唾弃,这样的人生道路,你真的愿意走。”

      “是,绝不是师父逼着,是清风自己愿意,是清风自己先喜欢上师父的!”如果没有你,不要说未来,我连从前和现在都没有了。

      方玉潭盯着他的眼睛,重重的说了声好。话放出去了,方玉潭从来都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说娶便是娶,还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娶,婚日也是就近择在三天后的吉日。没有大红绸布,没有噼里啪啦乱响一通的鞭炮,有的是布置素雅

      的厅堂,罗列在两侧高矮不一的学生,所有繁复褥节全部省去后从门外走来两名身穿火红袍子的人,皆是新郎打扮,十指相扣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入那临时收拾出来的拜堂屋子。

      红烛高烧,两人皆没有父母长兄,便是真正的拜天、拜地,喝过交杯酒,这一世就是同患难共甘甜的夫妻,谁也不能离弃谁。

      飞飞压根不服张矜弦的管教,他爹唤他回去,他只当耳边风,此刻他站在门口开口便喊:“送入洞房——”

      一群半大的孩子嘻嘻哈哈就闹开了,杜言小朋友偷偷拉着飞飞的衣角说:“飞飞哥,拜天地好有趣,以后我们也拜天地吧?”

      飞飞双手叉腰,是又好气又好笑,看杜言这么小个人估计也弄不清大人的事情,自己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省的惹来他一百个为什么。要说其实,飞飞他自己有时候也弄不清楚大人们的心思,就比如方玉潭和清风,为什么那些教戏的老师们都是摇头叹气,就连他爹也是一万个不赞成,他看着这两人挺好啊,天造地设的一对,互相喜欢着那能有什么错呢?难道娶亲便一定要娶一个毫无干系,半点不喜欢的女子来度终生?飞飞思及此,也只能含糊着应道:“等你长大再说吧!”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门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方玉潭和清风成婚一事没过多久便弄得邻里皆知,结果非但几个家里稍微殷实的学生被父母领了回去,学校里的其他学生平日里走出去也总要受些人的指指点点。两个教戏的老师傅当下甩袖而去,说是梨园里出了两个败类,欺师灭族不可饶恕。亏的赞助小学校的人并没有因为这事情撤资,当中有个依旧留洋在外的先生得知后甚至对方玉潭和清风这样的行为暗为叹赏。

      然而,日子总要过,这所不大的学校再没有迎来新的外语老师,于是孩子们就自学,秋丛生一天两天的倒是越跑越勤了,也不知为了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经常是白天教孩子们念书,晚上便一头钻进方玉潭屋子里,和着清风三人大有秉烛夜谈的架势。

      如是过了一个星期,期间张矜弦到好似真的跟他们断了关系,连飞飞也不曾来看望过一次,陆海魁也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连班子都不怎么敢露台了。

      在人人都以为又是一日平静的同时,火车站那里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夹杂着铺天盖地的灰石沙土没头没脑的往人身上浇。站里平素就是挤挤攘攘,此刻刚刚走进站里的人只听一声巨响,黑压压人群顿时像潮水一样外涌,不留神脚下的人被满目恐慌的人推倒,一双双脚毫不留情的踩过去,从头到尾连叫一声救命的时间都没有,便咽了气。

      如炼狱一般活生生的场景,因为几枚不知谁埋下的炸弹而活生生的上演着,也拉开了百姓更加苦难生活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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