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娱乐至上》猫不生

6、第 6 章

　　我喜欢异性这话就像是安静的魔法，一直乱糟糟的世界忽又正常起来。
　　御幸看向斋藤，她仍安静端坐在镜头前，面上平淡宁静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美雪不是那样的，她明亮又纯粹，喜怒哀乐一看便知。但御幸还是觉得她们有点像，她们的安静都很有力量。
　　御幸揉了揉眉心，不过，最开始听到她的事确实让他蛮受打击的。
　　别那么轻易就移情别恋啊……御幸看了眼美雪，仿佛要看出自己哪里输了一样。
　　美雪对他的视线视而不见。黄濑的反应都在她意料之中，因为知道会这样所以才选择这么做。莉莉会怎么反应她大概也猜得到，她现在应该还停留在美雪喜欢女生这件事上。至于御幸……美雪努力不去想他。
　　待场面平静下来之后美雪继续讲她和美雪的故事。
　　她很克制的没有去看御幸，因为她大体是在讲和“Miyuki”的故事。御幸也是这么念的，幸好御幸也是这么念的否则她就拿不出证据了。
　　御幸也没有看美雪。
　　他的思绪在她悦耳的声音中恍惚着回到了很久以前。

　　御幸一也从稻实回青道时，厚重的夜色已经悄无声息覆盖了西东京。送他的车本来要把他送到学校门口，御幸却在还有大概一公里的地方要下车。
　　“把你送回学校也没关系喔？”司机说道，声音里不无担心。
　　“不，没关系。”御幸说道，“我有分寸的，谢谢您。”
　　御幸一也，他那个时候高三，还是名门高校棒球社的社长。做人做事都如他所言很有分寸，这里离青道高中也就一站公交的距离——司机也就不再多言，在公交站附近停车放他下去。

　　甫入夏，天气已经热起来。
　　鞋底和隐隐卷着热浪的马路接触到一起，蒸的人连呼吸都滚烫起来。路边巨大的广告牌上贴着新晋偶像柳生唯的巨大海报，旁边的广告词写着巨大的次世代最具才华的偶像的字样。
　　他稳步向前走着，御幸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将有些散下来的额发捋上去，轻不可闻的吐出一口气。
　　青黄交接的时期，球队有太多课题需要攻克。
　　比起青道本身，更多球探只对御幸一也这个人感兴趣。然而和他们预料的不同，御幸现在完全没考虑自己未来的问题。他的时间很有限，离夏季没几个月了，这是他最后的夏天。他没时间去思考自己的未来，至少现在没时间。
　　作为青道棒球队的队长，又是正捕手，天才如御幸，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紧迫感。这份紧迫感的源头，既有职责，也是私心。
　　他不快不慢的走着，调整呼吸的节奏，让自己摆脱胸腔中细微的焦灼。

　　人心里装着事，就难免会忽略周遭的风景。
　　等御幸意识到时，场面有点失控。
　　在他前方一个灯柱下，有人被摁路边墙上，两个发色艳丽仿佛家里开了染缸的女性合力才勉强将人压制住。
　　一旁有个女孩一直拿着手机，似乎在拍照的样子，对两人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呢，脱她的衣服啊！”
　　两人闻言有了新动作，但被压制的人挣扎的厉害。其中一个人抓住她的头发，抬手给了她响亮一耳光。但女孩子反抗的动作没停下，反而就着这一下用力撞到打她的人的下巴上。那人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施暴者的位置立刻被光占据，柔软的暖黄色的路灯光芒照在那个一直被笼在阴影里的人身上。
　　御幸这才看清那是个黑发的女孩子，唇角有血流出。
　　御幸自认不是好人，遇到这种事儿第一反应并非冲上去帮忙，而是夏天在即，要避免一切可能招致受伤的麻烦。如果今天在路灯下的都是男生，他不仅不会帮忙，还可能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毕竟都是女孩子，还有人在摄像。

　　御幸不知道她们想拍什么，也不想去知道拍了之后拿去做什么。他飞快把印着校名的队服外套脱下来搭在肩上，遮住胸前的队名，又将袖子挽到手肘以上，然后从球袋里抽出一根金属球棒，再无声的将球袋放到行道树的阴影里。
　　他敲了下灯柱。
　　“锵！”
　　金属的碰撞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分明。
　　御幸拎着球棒穿过树影，俨然一个夜游的二流子形象。
　　“哎呀，各位好像和我女朋友玩的很开心，不知是否也能让我加入呢？”御幸刻意压低声音，让自己听起来更成熟一些。

　　三个女生都看过来，主要是看他颇具威胁性的身高和他手中更具威胁性的反射着柔和暖色灯光的金属棒球。
　　御幸脚步没停，继续往这边走。

　　三人只踌躇了片刻，在御幸又过来几步之后，往他来的方向拔腿跑了。也不知道是怕他还是怕他的球棒，她们从路的另一侧跑的。
　　不用担心球袋被发现。
　　御幸松口气，等他走到黑发女生跟前时，那三人跑的连影子都见不着了。

　　“哎，谢谢你。”女孩子抹掉唇边的血迹，偏头看了眼他，“棒球少年。”
　　“没关系。”御幸说，“要不要去医院？”
　　女孩子摇摇头，也不理他。她没有化妆，一双乌黑的眼睛像是蒙着雾，模样狼狈态度淡然。片刻的沉默后，她捡起地上一个黑色的乐器盒，拎到背上便往和刚刚那些人相反方向去了。
　　御幸望着她的背影，想喊住她问一声没关系吗，但最终没能说出口。
　　有没有关系，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把球袋捡回来，衣服重新整理好，背上球袋走到方才的路灯下时，仿佛又看到那个女孩子抿紧唇去捡自己乐器盒的模样。
　　她很努力的在忍耐，但身体的颤抖让她的掩饰形同虚设。在她用力拎起琴盒时，御幸听到她微不可察的因为痛苦而溢出的一声轻哼。
　　在闷热的夏夜中像是惊雷。

　　“啧。”
　　御幸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有些生气。
　　他的步伐最终变成小跑。
　　在离青道还有三百米的时候，御幸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子的背影。她扶着墙，走的很慢，但仍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她单薄的背影被路灯拉扯成光怪陆离的形状。

　　小泽美雪今天很倒霉。
　　她来到东京后每天都很倒霉，今天并不是她最倒霉的日子。
　　脸疼的厉害，身上其他地方也火辣辣的痛，疼痛来的过于强烈，凭感觉分辨不出都有哪里受伤。那一巴掌打的实在很重，美雪到现在都还眼冒金星。
　　不过，也可能是饿的。
　　美雪马上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毕竟她从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她故作轻松的抬起千斤重的手拍拍肚子，想跟它说“你争点气”，却碍于眼眶发热，鼻子泛酸没能发出声音。
　　有跑步的声音慢慢传来。
　　她以为有人在夜跑。
　　夜跑的人裹着热浪在她身边停下，是美雪才听到的声音。
　　“你还好吗？”

　　伪装成小混混的棒球少年穿好了衣衫，黑色外套左胸前是火色的字母。
　　Seido。
　　“我还好。”美雪的视线下移，没抬头。尽管对方是刚救了自己的高中生，她也不想被看到自己狼狈的脸，“谢谢你。”
　　高中生又没话说了。
　　气氛陷入沉默，沉默总会带来尴尬。
　　但高中生意外的不尴尬，就站在她面前，没话说，没事做，徒劳站着。

　　美雪眼眶又热了。
　　她清了清嗓子，低声问：“你有line吗？”
　　“没有。”高中生马上回答道，然后又有些疑惑的问她：“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美雪想笑，笑容牵动脸上的肌肉疼的她倒吸口气。她侧过身避开高中生探究的眼神，烟嗓带着笑意：“为了感谢你今晚仗义出手，等以后我名扬四海演唱会门票千金难求的时候，匿名送你一张VIP票。”
　　她说着悄悄看了眼高中生愣住的神情，更想笑了。脸上的肌肉被扯的生疼，疼的美雪想流泪。然而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笑。
　　“你笑什么呢？”高中生没接她那句匿名送票。
　　美雪单手抚脸，努力敛住笑意转头看了眼一脸“这女人搞什么”的高中生。倒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笑起来脸真的很痛。两个呼吸后，她才勉强忍住。

　　“你追上来，是因为担心我吧？”美雪笃定的问道。
　　高中生张了张嘴，似乎想否认，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他点点头，脸上光明磊落。
　　“本来最近很倒霉，倒霉的都有点怀疑人生。”美雪低声说道，她嗓音本就特别，刻意压低讲话时有股说不出的性感，“结果遇到挺好一孩子。忽然就觉得活着很好，所以笑了。”
　　高中生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没接话。

　　“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美雪也没一定要他回应，她主动开口道，声音很坚定，不知道是说给高中生还是说给自己。“我会好起来的。”
　　高中生唇角抽了抽，见她精神不错，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和她告别。

　　美雪慢慢走在后面，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青道高中的门后，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她说没关系都是真的，可委屈也是真的，她死死的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一是怕丢脸，二是怕高中生听到又回来。
　　高中生已经进学校了，除非她天赋异禀哭声嘹亮非常，否则高中生是不会再回头的。但美雪还是不想哭出声，主要是太丢脸了，学校附近还是有行人的。
　　美雪看见有个穿着青道棒球社制服的男子高中生愣头愣脑的看她，似乎要说什么的样子。
　　她是怕了这些叫住人但又不说话的高中生了，捂着脸走的更快，眼泪也掉的更凶，连身上的疼痛都顾不得了。

　　那天晚上，小泽美雪哭的很放纵。

　　她做了梦，梦到刚来东京的自己。
　　车站的人很多，她等了很久，在line上说要来接自己的朋友并没有出现。她发出去的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身边的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却都与她无关。

　　她去工地上打工，练吉他所留下的茧被磨破。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手无法再演奏，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睡不着的时候索性就去空无一人的街道边演奏。

　　后来她的吉他被路过喝醉的小混混砸坏了。

　　后来她去了别的地方打工……

　　小泽美雪，今年二十一岁，已经有许多后来可以讲述，虽然谁也没想到她的后来会如此仓促的戛然而止。

　　而今夜依旧是一个后来的开始——

　　青道棒球社一年新生，前代队长结城哲也的弟弟结城将司，在回家时看到娇弱的女生跟在御幸后面，看到他头也不回的走进学校，看到她狼狈的踽踽独行；看到他晦暗不明的神情，看到她指缝露出的泪水。
　　愣头愣脑的少年人给上大学的哥哥发信息：御幸前辈是个怎样的人？
　　结城哲也：？
　　结城将司：我今天好像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在校门口分开，女孩子一直哭，身上还有伤。
　　结城哲也：？？
　　结城哲也：我明天要和他比赛，到时候问问他怎么回事。

　　但结城哲也没耐得住好奇等到明天早上。
　　他给同年毕业的好友，御幸一也最为尊敬的前辈泷川·克里斯·优发了消息询问他是否知晓关于此事的详情。
　　克里斯表示不知，但会询问自己最为宠爱的后辈现任青道的二年级投手泽村荣纯。
　　于是，第二天的朝阳升起之前，青道棒球队的所有成员都知道他们的队长御幸一也疑似有女朋友，且疑似会打女朋友。

　　这天清晨，离开青心寮前往稻实的御幸在路上回想起队友的眼神，莫名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这是他和她故事的开始。
　　御幸低着头心想，尽是些阴差阳错。

作者有话说

　　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