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娱乐至上》猫不生

5、第 5 章

　　为了达到“真”的效果，真人秀的直播消息直到七点才在公共平台上放出。然而八点二十开播的房间，已有将近六位数的观众在等待。
　　小泽美雪的影响力之大，可见一斑。
　　直播便会有弹幕，满屏弹幕中，有一半在辱骂诅咒斋藤美雪。在主持人说出五人要以斋藤、黄濑、有栖园，柳生和御幸的顺序进行发言时，几乎满屏都是对斋藤的不满。
　　日本的综艺下限之低，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美雪相信，如果这不是一个缅怀逝者的真人直播访谈，那位主持人会转过头来在数十万观众面前问她现在感想如何。
　　主持人虽然不能问，但大家仍然可以从美雪的面上去找寻蛛丝马迹。
　　自从直播开始，她就闲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秀面容平静，清澈双眼无波。无论弹幕说什么都等闲视之。直到镜头转向她，她才有致意的动作。

　　镜头之后，是数十万网民的视线。美雪稍一抬眼便能看见飞快过去的弹幕，除却辱骂之词，也有寥寥其他家粉丝的絮语，基本来自柳生与黄濑的粉丝。
　　错眼还有一条“夭寿了御幸一也这个连推都没开的人上综艺了”，无端引得美雪想笑。
　　她眼睛带了几分笑意，便抬手对着镜头晃晃打招呼：“大家好，我叫斋藤美雪。这个直播是让大家分享与前辈的往事，大家都知道，我和前辈其实并无什么交集。所以我也不强行说什么，便写一首歌送给前辈吧。”
　　她话说的很坦诚，眼睛一直看着摄像头，真挚而柔软。说完话她起身去拿吉他，动作沉稳熟练。看着并不慌忙却很快就回到镜头前。

　　吉他搁在腿上，她向镜头笑了笑便垂下眼看着乐器，眼神温柔的不像是在看乐器而是看情人。
　　直播间的弹幕仍然以辱骂为主。
　　美雪却没再抬头看一眼，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搭上弦。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美雪还没开始弹奏，柳生与黄濑已坐直身体，眼中再无轻视之色。

　　美雪轻呼口气，半遮着眼帘。尚无人看清她动作，清越的旋律已从她指下倾泻而出。声音清澈昳丽，旋律风流如烟。
　　她说这首歌是写给美雪。
　　那她确实很了解美雪。
　　只听前奏，御幸便已觉得确实很适合美雪。他尚未细想，美雪已低声哼唱起来。

　　“你沉入深深深深的海底，你化作尘埃无人回忆。”
　　“你在飞云之下张开双翼，你是青空之上的赠礼。”

　　只短短几句呓语般的哼唱，就让喧嚣的世界安静下来。
　　屏幕上连篇脏话的弹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工作人员都停下手上工作，看向小亭之中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她温柔缱绻的注视着吉他，指节时而走的起飞，时而轻轻落在吉他身上。饶是对这些一窍不通的莉莉，也看的入迷。
　　她的视线从美雪手上移到侧脸上，在温暖的打光下，她安静弹奏沉迷于音乐之中的温柔神色，让莉莉有些晃神。
　　感受到熟悉的注视，美雪抬头瞬间便与莉莉视线相接。她下意识露出温柔笑容，视线又自然的流转到吉他上。

　　歌声与旋律消失了世界却依然安静着。
　　直播间的人数仍在疯涨，新来的人又开始对斋藤的大不敬发言口诛笔伐，只是这次有了微弱的反驳声音。
　　御幸的掌声格外明晰。
　　美雪往他做的方向颔首：“多谢御幸君捧场。”
　　又闻柳生长叹一声：“以前你说你会继承美雪的时代，我只当你年少轻狂。现在听你一曲，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
　　美雪安静等她说完，也向她的方向颔首，所有情绪皆在这一低头间掩过：“柳生前辈谬赞了。”

　　介绍说完歌也唱过，这时美雪应当按先前说好的那样讲一些串词让黄濑继续。但美雪并没有那么做，她取下吉他放回到盒子里。做这些事时她脑子转的飞快——
　　美雪可以料想这首歌过后自己绝对可以翻身，却没料到柳生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她道歉。但这句道歉可不得了，若无意外，柳生会因为此举成为今晚的中心。而她所做的一切最终最大的得益者仍是柳生。
　　其实这样也不错，新晋音乐人与歌坛天后握手言和也是不错的开头，但美雪不想这样做。她从未有过接近柳生取信柳生的想法，她永远也不要和杀自己的凶手和解。她要堂堂正正永永远远把她踩在脚底，她要将真相公之于众让她受尽煎熬痛苦不得解脱——
　　美雪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有这么强烈的执念和情感，负面的情绪就像巨大的浪潮，只碰到她的指尖就把她卷走。

　　她把吉他放回盒子里，拉上拉链，坐回镜头前时，面上有些感伤与怅然。
　　“其实我见过前辈一次。”美雪说，“我是16年选秀节目出身，前辈是特邀嘉宾，我有幸和她说过话。”
　　其实没有。
　　她只是作为小泽美雪知道自己参加过那次活动，也作为斋藤美雪知道自己参加过那次活动。
　　这世界上唯有小泽美雪与斋藤美雪能戳破她的谎言，可她们碰巧永远都无法再开口……美雪抚摸了下右手手腕，面上浮出淡淡笑容。
　　小泽美雪栖息在斋藤美雪的壳子里，开始编制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

　　“我是因为崇拜前辈才想做歌手的。”
　　直到这里都还算正常。
　　“前辈过世后，之所以会在社交平台上大放厥词，是因为……不想让她失望。”
　　美雪顿了片刻，弹幕全在说她想出名想疯了，大家都不能接受她一直死缠着美雪炒作发言。
　　“虽然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我决定把我和前辈之间的事都说出来。”美雪像是下定决心，她珍重说道，“小泽美雪前辈喜欢我。”

　　世界比她唱歌的时候还要安静。
　　这安静就像一张拉满的弓，像一杯盛满的水，风吹草动时间流转都可以让一切崩溃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感毫无预兆的降临。
　　如果镜头给到其他人，大家会发现柳生黄濑和有栖园最初的反应都是震惊。只有御幸，他仿佛见鬼一样看着美雪。

　　“你胡说！”
　　如果不是有几十万人在看黄濑可能就要骂人了。
　　美雪心想难得你这会儿聪明了，但她没看黄濑，而是温柔镇定的继续说道：“我可以证明。”
　　黄濑只觉得心口像是有火山爆发，每一次心跳和呼吸都带着令人难以忍耐的痛苦：“你要说她是同/性/恋吗？”
　　美雪终于看向他。
　　黄濑死死盯着她，仿佛要从她宁静的面容中找出答案。但他其实并不在乎答案，他只是在想，你怎么可以这样恶毒？
　　她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你还年轻，你还拥有大把的时间光鲜亮丽的人生，她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要把属于她的一切都夺走呢？
　　你已经占据了她的名字，你要抢走她的影响力，你才华横溢或早或晚会取而代之，就算如此你也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吗？

　　美雪站了起来。
　　工作人员连忙将镜头往上拉，本来说的直播但他们把镜头拉远，将场中五人都拍进去。此刻对峙的黄濑与美雪，无疑是焦点所在。

　　美雪也看着黄濑，她笑了，笑容有些嘲讽。
　　“她喜欢我是那么不堪的事情吗？”
　　黄濑没有说话。
　　“我会证明的，无论我是男生还是女生，喜欢上我都不会成为难堪的事，都不会是人生的污点。为了喜欢我的人，也为了我自己。”美雪坦荡说道。

　　“哪怕她因此被别人攻击也在所不惜吗？”
　　弹幕有很多这样的质问，也是黄濑的心声。

　　“人爱惜名声就像鸟儿爱惜羽毛，天经地义，但名声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在名声之前，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我做音乐，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想做正确的事，而非为了名声。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丢人的需要藏着掖着的事情，不会因为她是女性，而我刚好也是女性就成为她的污点。如果别人因此而攻击她，那么是攻击她的人错了。”
　　她声音清越说话不急不缓，叫人不自觉就听到心里去。
　　“或许大家一直被舆论裹挟着忘了这一点，但我没有忘。”
　　这里也是在说她自己被舆论攻击的事情吧……大家看着她安静的面容，都这样想到。
　　她倔强的说着，没有委屈没有抱怨没有嚣张，有点儿坚持还有点可怜。
　　“喜欢同性并不是错的，既不会因为被指责就变成错的也不会因为数量少就变成错的。”
　　“而且，”她说着，微微笑起来。那笑容很柔软，也很坚强，“她不在乎。”

　　黄濑无法反驳，如果美雪真的喜欢斋藤的话她确实不会在乎粉丝接不接受。
　　“那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这件事？”
　　那么问题也随之而来。

　　“因为她害怕会毁掉我。”美雪没有片刻犹豫回答道。“而且我也没有答应她。你希望她做什么？公开跟我告白？”

　　黄濑语塞。美雪绝不会给自己喜欢的人带来麻烦。
　　而且，“不在乎舆论”和“有了喜欢的同性就一定要公开出柜”之间没有任何逻辑可以连接上。斋藤只是一个粉丝不到五位数的小透明，美雪公开告白对她事业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更何况，斋藤都拒绝了，这还有啥好公开的。总不能没事儿公开出个柜吧……又不是疯了。

　　“你为什么没答应她！”
　　黄濑更想问你凭什么不答应她。人的心理就是这般奇怪，虽然美雪喜欢她这一点让黄濑觉得很不爽，但听到她拒绝，黄濑更加不爽。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气糊涂了，偏偏气他的人很有道理的样子根本无法反驳。
　　美雪镇定自若。
　　“因为我喜欢异性。”

作者有话说

　　美雪：我爱我自己
御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