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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太湖 ...

  •   洞庭君簌离的忌日,邝露照例会帮天帝准备一些祭品。五百多年来,天帝每每都是自己孤身一人去太湖和洞庭走走,贴身的仙侍都不准跟着。
      今日也是一样,润玉早早下朝换上一身缟素,径直来到璇玑宫。见邝露已将祭品准备妥当,他并未多言,只提了篮子道:“走吧。”
      邝露未解其意,当下俯身拜别,恭送他离宫。“陛下早去早回。”
      润玉伸手扶起她,友情提示道:“你要和我同去。母亲尚不知道我已娶亲,于情于理都应带你去祭拜。”
      邝露自然十分欣喜,但既是新妇祭拜婆婆,她与晟华同是天帝明媒正娶的天妃,当是一起去才对。但是限于晟华的身份,邝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正思量着如何妥当地提起这件事。
      润玉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晟华多日神思倦怠无心走动,不好带她惊扰母亲。今日,且由你陪我吧。”
      鲤儿同样一早就在太湖岸上等着,见天边一抹白光掠过便高兴地迎上去。“大哥,大嫂。”
      润玉环顾左右,“彦佑呢?”
      “二哥在水下。”
      “那我们也一道过去吧。”
      “大哥今日要去湖底?”鲤儿闻言着实一惊。
      润玉确认无疑地点点头。
      小泥鳅十分严肃地端详了润玉好久,转眼又好好审视了一遍邝露,终于大彻大悟,即时笑了起来,恭敬地对邝露拜拜,道:“鲤儿谢过大嫂。”
      润玉邝露面面相觑。
      “大嫂有所不知。这几百年每逢母亲忌辰,大哥都会一个人在岸上独坐良久,却从未去过湖底,想是近乡情怯。今日幸得嫂嫂相伴,与他壮胆,母亲和笠泽水族才都能见他一面。”
      鲤儿继续补充道,“这么看来,不论是去洞庭还是来太湖,大哥寥寥几次下水,都有嫂嫂出入随行。可见兄嫂缘分匪浅,是上好的姻缘。”
      邝露经他开解不免红了脸,佯装嗔怒道:“果然是属泥鳅的,小小年纪就油嘴滑舌,惯会打趣人。”
      润玉见邝露又羞又恼的样子不禁浮笑,同时出手点拨鲤儿,叫他适可而止。
      就在三人离湖底只有半里的时候,眼尖的侍卫瞅见他们,立即高声叫了起来,“大公子来了。”
      紧接着,水下传来了雷动的呼喊声:
      “笠泽水族恭迎大殿重回太湖故土!”
      “笠泽水族恭迎大殿重回太湖故土!”
      “笠泽水族恭迎大殿重回太湖故土!”
      当年活下来的三万洞庭水族,都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向润玉虔诚叩拜。
      邝露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虽是女子不觉之间也是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她抬头看看润玉,有太多的情绪写在他的脸上。有震撼、悲恸、豪迈······
      鲤儿也回到族人前面,跟着一起行礼。
      润玉连忙伸手相扶,“你们做什么?快起来。”
      小泥鳅挣开大哥的手,坚持行完礼。“笠泽三万水族的性命,都是大哥在废天后的手中救下的。别人不知道,但是每一个笠泽族人都牢牢记得是谁为我们挡下了灭顶之灾,独自一人生受了三万道极烈酷刑,痛不欲生。这一拜,不是拜天帝尊位而是拜救命恩人,您受的起。”
      “他们为何称陛下是大殿?”邝露问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彦佑君。
      彦佑嗤笑一声,娓娓道来:“他们只认洞庭君,不认天上王。润玉是干娘的长子,所以尊称大殿。”
      “大哥,五百多年了,我们都在等您回家,今天终于等到了。太湖是真正的笠泽,也是您真正的故乡,你以后可要常回来看看。”
      彦佑上前敲一下鲤儿的脑袋,“你小子,长大啦。灵力修为进益不多,花言巧语倒学得不少,什么好话都说给你大哥听,见了我没好声也没好气的。”
      年长的笠泽旧部忍不住发言:“二公子就是这么没大没小。”
      彦佑闻言十分生气,一把挎住那老海龟短粗的脖子。“怎么,老大回来就有人给你撑腰了是嘛。救你命的人是他,带你富的人可是我。没良心的家伙,叫他大殿,却唤我公子!”
      邝露被彦佑逗得乐不可支,侧身凑近润玉耳边道:“陛下可还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润玉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倒了,不解地看着她。
      “我知道陛下一直以来都摆脱不了幼年的梦魇,并深以为鄙。我也知道陛下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心下茫然。可是你看,你还有敬重你的兄弟,拥戴你的族人,深爱你的母亲—”她又拍拍自己,“还有陪伴你的朋友,怎会一无所有?”
      他斟酌一番,含笑垂眸,“是啊。”
      “好啦。”彦佑胡闹不起兴趣,“你们去祭拜干娘吧。我呢,要同小泥鳅好好切磋切磋功力。”他边说边扬手指挥族人退散。
      润玉和邝露入府,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一直走。是了,这里才是他生活了百年的故土。小时候拼命地想要逃离,长大后偏要挣扎着忆起的地方。
      流画阁里陈列着他亲手为母亲雕刻的灵牌。在天界史书中,簌离其人是曾密谋颠覆天界正统的匪首,先帝在位时已经下了定论。因此,润玉始终无法在天界为生母立一块牌位。
      “母亲,孩儿携新妇来看您了。”润玉言罢,带着邝露恭敬地向洞庭君拜了三拜。“大婚之日,不能亲自向母亲叩禀,是孩儿的过错。”
      邝露听着很是伤感,“洞庭君心系陛下,从不在乎身后名。只要你好,仙上自然欢喜。”
      “邝露,我想单独同母亲说说话。”
      邝露会意地点点头,再拜一拜洞庭君,缓缓退出流画阁。
      润玉望着一缕香烟直上,兀自言道:“母亲,她便是曾与我一起来看过您的小仙子邝露,您应该记得她吧。能让母亲在生前见到儿子儿媳,该是上苍给予我们一家人最大的善意吧。”
      他起身,在房子里来回踱步。“自您走后,儿子做了很多错事。有一些我已经尽力修整过来了,可还有一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邝露是个好姑娘,一直守护我到现在,我想好好待她。可儿子的心,始终为另一个人痛,为另一个人伤,我这样把邝露留在身边,是不是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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