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泣露忆浮生》思姩

5、旧约

　　天帝要纳天妃的消息几天之内就传遍了六界四海。除了花界自立一派，余下五界都挑了上等的人选递到了太上老君和太巳仙人处备选。
　　有趣的是，魔界本就不与天界交好，五百多年前甚至还挑起了一场大战。当世的魔尊鎏英也一向明称不喜天帝为人，这次却也送了十几幅美人图志，说是愿意同天界结亲。
　　不知道天帝是不是为搪塞众仙，随口说了一句要纳天妃的话。老君和太巳两人倒是忙得不亦乐乎，办事效率也高的惊人。短短半月，五界中品貌得宜的美人经过层层选拔，挑录出三十位卓众者被编成画册呈报了天帝。
　　邝露自那天鼓起勇气向润玉说了一番重话后就搬去了玄洲仙境，连日都是璇玑宫的的寒光小仙侍服侍天帝的衣食起居。
　　先前指派给邝露修订天文历法的任务，也并不需要时时报备。所以一连十几日，都不见邝露的影子出现在九霄云殿和璇玑宫。
　　不知情的人都道邝露是因丹朱寿宴上被天帝点名表扬而害羞，同时是为了在选妃一事上避嫌，免得他人说什么兔子吃了窝边草，惹得天帝被人诟病。
　　润玉的伤好了大半，见桌上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美人画册一时来了兴致，随手一一打开看过。“天界，凡界，魔界，妖界，冥界。果然...”
　　果然没有花界。自他囚禁花界诸芳主，重伤长芳主后，花界与天界的关系持续僵化，锦觅归来才勉强没有让两方交恶。不过锦觅是水神，一应玉露自然不会亏待花界。没有了后顾之忧，花界也不用与天界虚与委蛇。
　　其实花界自立，除了致使天界失了色彩和微末的权柄下移外，对巍巍皇权并没有什么动摇的能力，只是间接得影响了鸟族的生存，毕竟民以食为天，何况是鸟儿呢。荼姚不顾一切嫁给先天帝，想来也是情势所迫。鸟族没有反骨，一心想在天界和花界的夹缝中求生存。一番推演下来，收服花界果真势在必行。
　　可翻遍了画册，除了钱塘水族公主晟华让他眉眼一动之外也没什么能引起他兴趣的美人了。照理说，月老寿宴那天，由天帝亲自点名的邝露必然该在备选之列。如果没有，就是办事的人有了其他考虑。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寒光一早就把老君和太巳两个解铃人请到了璇玑宫。
　　“呈报的天妃人选我已看过，劳两位费心思量。本座意择钱塘水族的晟华公主和上元仙子邝露为天妃，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太巳和老君交换了个眼神，由老君出面提醒道:“陛下，上元仙子并未在备选之列。”
　　“是。小女邝露受老臣宠溺多年性格偏执，于姻缘之上怕是难有容人之量。不具妾妃之德，怎好做得天妃。”
　　润玉一反常态，拿出了强人的气势对太巳说：“此前我曾对仙上说过，要为邝露在天界择一门最好的亲事，此约未废。而最好的亲事莫若嫁与天家，仙上可是对润玉有什么成见？”
　　“这...老臣不敢。”太巳揶揄着不知该如何辩解。
　　老君见势不妙，忙向太巳使眼色。“太巳，你老糊涂了，这样的好事还不叩谢陛下恩典？”
　　“老臣...老臣大喜之下胡言乱语，请陛下恕罪。”最终太巳仙人还是软了下来，行了叩拜大礼。
　　“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八吧。”
　　“是。”
　　待退出璇玑宫，太巳揪着老君道:“方才你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
　　老君十分不耐烦，“你想说什么？说你女儿不喜欢陛下？还是你自己对陛下有什么成见？我瞅着邝露小丫头眼里心里除了陛下就没有别人，选她做天妃不挺好的嘛。”
　　“我,哎呀。邝露的心思我当然知道，可陛下就难猜了。谁不知道陛下痴情于水神，几百年了都死咬牙关绝不答应立后之事。现在突然要纳天妃，我可不信陛下是豁然开朗了。”
　　“没准陛下真的想开了呢。我方才瞧着陛下可是非常在意你的看法。那劲头颇有小女婿见老岳父的味道。”老君捻须笑道。
　　太巳耳不忍闻，继续自说自话：“邝露那丫头，做个得力的侍从跟在陛下身边也没什么。就怕真的成了天妃，身份换了心境也变了。要么永远得不到，要么全部都得到。若是得了一半妄求更多，怕是我的女儿要变成第二个荼姚。”
　　老君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太巳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的担心多余了。小露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虽得你娇纵却也绝不会长成仇深善妒的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无儿无女，当然不怕说句风凉话。可怜我的女儿...”
　　“师傅。”灵沅小童半道迎上来，先拜了老君，又对着太巳恭敬地拱手。
　　老君忙问，“你怎么来了。”
　　“禀师傅，新药成了。”
　　太巳见老君师徒两人喜不自胜的模样很是好奇，“你又练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老君道:“绝情丹。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你妻妾成群，情债欠了一大巴，老夫看你很是需要，我刚好也缺少试药的人。”他长叹一声，继续道：“要说水神是最好的试药人选，毕竟作为过来人比较有经验。十多日前我也托丹朱带了几粒与水神，可他还没见门就被二殿撵出来了。”
　　水神和二殿下一场轰轰烈烈的万年情劫让名不见经传的陨丹名噪一时。老君练了几十万年的丹药，头一回知道还有能让人免于情爱的药石，好胜心让他不甘人后，苦心钻研。功夫不负有心人，历经数次惨败，终于也让他练出了药效相似的绝情丹。
　　“被撵出来是轻的，二殿没把凤翎箭亮出来就是好的了。老不正经，老不正经！我看你们这群家伙真是越老越不正经！”太巳冲老君嚎啕两句，气得扬长而去。
　　见老君带着药童离开璇玑宫，月影和邝露才在璇玑宫外的夹道里出来。
　　月影忙掸去两人身上的尘土，“姐姐，你既然担心陛下，为什么不进去？总在外面偷偷地看着他，他又怎知你的心意？”
　　邝露深情地望着璇玑宫内俯身看书的身影，低声道：“陛下他，他应该早就知道的。不说破，可能是不想让我难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