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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饼干 ...

  •   「明天下午2点白薇」专属手机荧光一闪。
      「好」
      星遥看着手机,
      歪了歪头,点开笑脸图标,又追加了个表情。

      另一个手机屏幕显示有信息,点开一看,
      「好寂寞」旗风大大的头像在寂寞旁边。
      几分钟后,群里面寂静无声。
      「我说我寂寞啊!!!哭哭哭三连表情包」
      「求关注。委屈委屈委屈三连表情包」
      「你的Victoria呢」作为旗风未来姐夫的清弦扛起了抚慰寂寞男孩的重任。
      「别提了」
      「你的Hepburn呢」
      「失踪了」
      还有莉莉、雅雅、芳芳…都不约而同地离旗风而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
      「优秀」宵寻冷不丁冒出来。
      「你这么冷酷会遭天谴的你知道吗」
      「星遥星遥呼叫星遥」
      「在」
      「星遥,我不开心」
      星遥死盯着手机上的那几个字,回想着要是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会做什么呢?上一次不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记不起来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最近过的很好呢?也许吧。那要怎么安慰旗风么,星遥注视着书架上的一排书脊,一本一本地扫视过去,艰难地抓取着具有安慰性质的词语。
      「你要把不开心化为空气」纠结着不成文的措辞,找了半天,就只有这本《当呼吸化为空气》比较符合当下的情境。刚扫过《无知》那本书,下意识就想说,“你不开心是因为你无知”。临时组织语言还是有风险。
      旗风汲着拖鞋,“挞挞挞”下了旋转扶梯,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打算解解燃眉之急。不幸地看了一眼手机,一看到星遥回复的信息,噗的一下把嘴里的液体全都喷洒出来,还不住地大笑,“太逗了…哈哈哈”。
      “小风,笑什么呢?”坐在沙发上正折腾着一团毛线的旗妈妈宠溺地看着儿子,柔声问道。
      旁边正在看报纸的旗家大当家抬起眼发出警告的信息:注意言行。大当家真古板。
      “二当家,星遥真逗,哈哈哈哈”,旗风对着妈妈说。
      “星遥是谁?”
      “朋友”。
      “就是上次我处理校园暴力事件的那个男生”,坐在一边吃水果的旗夏开口说道。
      “哦,那个男孩啊,现在没事了吧?”
      “嗯,好像跟小风他们几个成了朋友”,旗夏答道。
      “嗯,那就好”,说着,旗妈妈扬声对楼梯上回房间的旗风嘱咐道,“小风,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好嘞,二当家您说了算”,扯着嗓子发出尖细的声音。
      看完自家儿子,旗家二当家又低下头继续捯饬没头没尾的线团。

      「哈哈,星遥你太好玩啦」
      「明天有空不?一起出去玩」
      「没空」宵寻直截了当地说。
      …
      「我也没空」星遥看着专属手机上的约定,跟发了一条。
      「抛弃我!又抛弃我!」旗风歇斯底里地狂吼着。
      「我有空」清弦说。
      「你就算了,免得被我姐扒一层皮」
      什么你们不讲义气,太不道义云云,旗风自说自话地在群里闹腾了好一阵才消停。

      舒缓的轻音乐,溢满了白薇的每一个角落。
      宵寻抽出一张试卷放到星遥面前,下巴往上一抬,示意星遥翻开有分数的第一面。看到红红的两位数,星遥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惊讶?
      89分!还差一分就可以及格了呢!——不,是惊喜。
      毫不吝啬地竖起来大拇指。看来补课是有效地,宵寻说他原来的分数一直在三分之一处徘徊。虽然看他学的不怎么样,其实也是用了心的,不然短短时间内提高了近一半的分数。
      “让我来看看您老磕在哪儿…”
      “这题应该这么解…”,星遥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开始演算给宵寻看。
      宵寻看着提笔的星遥,露出“不用那么认真吧”的表情,好像现在就应该沐浴在崇拜的赞扬中,而不是立即进入查错补漏的阶段。
      像是看穿了宵寻的心思,星遥真诚地说,“趁着你还没忘,把这些题目都弄懂了,下一次就能及格了”。
      “那你直接写在试卷上吧”,宵寻把试卷摆正推到星遥眼前。
      试卷边空白正在被一个一个数字、符号填满。一笔一划都是他打上的记号。

      高调的颜色,优美的外形,流线的车身,这辆纯正血统的人造牲口带着皇室般的骄傲,在陆地上奔驰就像鱼儿得水,发出热情奔放的喧嚣,在声重负荷的城市中留下一记沉闷的重低音。
      旗风人模人样地从牲口上走下来,带着女伴轻车熟路地朝目的地走去。
      “怎么啦?”外焦里嫩的声音让人心肝不禁一颤。摇了摇挽着的旗风的手臂。
      旗风把墨镜往下一拉,露出一半眼睛机灵地透过玻璃,确认了里面认识的熟人。
      “哦~~”,翘起半边嘴角,露出没有好意的微笑。
      女生也循着旗风的视线一同望去,但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走~~”!
      叮铃。门开风铃响,权作待客之道。
      旗风大步地朝宵寻他们走过去,摘下墨镜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往宵寻身边一坐。脚勾过星遥旁边的椅子,绕过方桌一角旋转90°,停在靠近他的一面,让性感的女伴坐下。
      “这是在干嘛呢?不是说没空嘛,原来你两自个儿跑来约会了”,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整个身子往后一倒靠在长沙发的靠枕上,腿舒展地伸直,搭在星遥坐着的椅子下边的横杠上。一双眼睛不停地来回于宵寻的侧脸和星遥的正脸之间。
      认真解题的星遥被突然掉落的墨镜吓了一小跳,对于旗风的误解连忙解释,“说啥呢,我们干正事呢”,说着,拿着试卷晃了晃。
      旗风直起身子,又往前倾,试图看看清楚。
      宵寻一手啪地一声压住试卷,转头对向身边的旗风,“你跑来做什么?”
      旗风这才记起来身边还有一位漂亮女性,介绍道,“Anna,东城高中的。我也是来约会的”。
      “你们好”。甜美的声音落下,随即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旗风,带着点撒娇的口气道,“旗风,你还没给我介绍你的朋友呢”。
      “他是宵寻,他是星遥,都是我好哥们”,说完,看着桌上只摆着两杯饮料,便自顾自地跑去柜台点东西去了,留下2+1三人组。
      已经打过招呼的叫做Anna的女子默默地看了左右两人各一眼,等待着他们谁挑起话题。
      ——化解尴尬的气氛可是男生的职责啊。
      星遥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宵寻,发现只能自己出马,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好,我叫星遥”,并付送一个友好的微笑。
      被回以一个漂亮的微笑。她的嘴唇,她的脸,在blingbling地闪着光。
      而后,发光的脸转向宵寻,理所当然地预判他会是下一个发言的人。
      安静。
      无奈之下,女生只好说道,“他叫星遥,那你就叫宵寻咯!你们在补什么啊?”带着女生特有的说话方式,合适的问题,适宜的开场白。
      明明可以一问一答的方式活跃气氛,可是…宵寻只顾自己玩手机,头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一样置之不理。对尴尬的氛围不闻不问。
      星遥觉得这里的空气变得奇怪,不停地回头看旗风怎么还不回来。
      就这样对着沉默熬过了漫长的5分钟,旗风端着两杯饮料,两块小蛋糕徐徐走来。
      “收一收,收一收”,旗风一手抹开桌上的纸笔,一手把托盘放到桌上,并把一块蛋糕放到星遥面前,说道,“给你补补脑子,沦落到要补课的地步,真不容易”。
      “你的脑子也该补补了吧”,本来是他给宵寻补课,却被误认为是宵寻帮他补课。旗风的脑子也…不过也好,看样子好像宵寻不希望自己补课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我不需要,我钱多”,旗风欠揍地回了星遥一句,接着把饮料和蛋糕放到女生面前,自己拿起剩下的一杯,喝了一口,“啊…爽”,满足地躺坐着。
      女生可爱地斜眼瞄了一眼旗风享受的表情,说着,“那么好喝么?”,拿起旗风的饮料小掇了一口,然后被抢到了似的一手捂嘴,发出咳咳的声音。
      旗风看了眼肩膀抽动的Anna,又看了眼自己的饮料杯上浅浅的口红印,微微地皱了眉。
      星遥赶紧抽了两张纸巾递给Anna。咳不成声的Anna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谢谢之后,继续若有若无的咳喘。看着这场面,星遥也禁不住地看了眼旗风的饮料,心想:啥饮料啊,能这么呛。正思索着女孩子真是难懂的命题时,感受到椅子底下传来低低的震动,星遥低头看了眼地下,又抬头直直对着宵寻,疑惑着他这是在传递什么信息。只见宵寻点了点手中的手机。
      ——哦,是让他看手机啊。
      星遥拿起手机看到宵寻发来的信息,「走吧」
      “旗风,我们走了”,宵寻对着旗风,简单地说了句便起身要走。
      星遥看完信息抬起头,顾不上一口都没动的蛋糕,把东西收拾进书包,说道,“旗风,Anna,那我们先走了”。
      “走吧,没什么意思”,旗风两手抄进口袋,瞬间站起来,二话不说就离开了。Anna也赶紧站起来,小碎步匆匆赶上旗风。刚才她发现旗风的态度瞬间就得严肃了,那种抑制不住的阴沉感,让气氛变得紧张,让关系变得被动。
      ——不就是喝了他的饮料吗?大不了换一杯,至于么?
      一边想着,一边关注着前面的旗风。却发现根本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先提出离开的宵寻二人倒落在了后面,看着匆匆离去的两人,星遥说,“宵寻,我们还走么?”
      “走吧。”

      河堤护栏上,坐着一个人,双手撑在两边,仰头对着天上一轮橙红色的夕阳。光线的力量变弱,这个时候即使直视这名为太阳的事物,也不会被刺得泪流满面。河道上吹来的风,撼不动旗风坚硬的头发,仍旧是齐刷刷的竖起,不显露一丝混乱的痕迹,额头上染上了晚霞的颜色。
      河道平行的人行道上,宵寻的身影越来越近。半个小时前收到旗风一条信息:喝酒,老地方。
      意料中的事,在“白薇”发生的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旗风露出的那种表情,在他嬉皮笑脸的外表下是极其稀少的,因为那是悲伤。没有一种感情是单纯的,歉疚、痛苦、寂寞共同组成悲伤这一复杂的表达模式,呈现在脸上,判若两人。这些缠缠绕绕的事情也只有多年朋友的宵寻能看穿。
      以一口灌下半瓶程度,仰头张口就来,小麦色的液体流过下巴,沿着脖子流入心脏。
      据说酒精可以麻痹心脏,顺势麻痹七情六欲,连同悲伤。
      随后“当”的一声重重地放到硬质水泥护栏上,抬起左手粗暴地抹去嘴上多余的液体,推了一罐酒给站在护栏内侧的宵寻,便转过头去继续让夕阳染色,继续浸染内脏,既不言亦不语。宵寻看了一眼陈列的酒罐子,翻过护栏,陪着旗风一起染色,一起浸染。
      “我忘不了她”,
      ——我想我大概是忘不了她了吧,即使想忘。
      “可是,我记不清了”。
      ——我想这大概是清晰不了了吧。
      喝一口,说一句,让液体稀释记忆,既然忘不了,就模糊掉吧。这是面对困境时无能的诡计。
      宵寻拎着啤酒罐,垂在膝盖前,对旗风说,“既然忘不了,何必徒劳地要去忘呢?”
      “是啊。都是徒劳啊。任我怎么叫喊、怎么发狂,她都不会再理我了。”
      “旗风,你不能总是陷在自责里”,善良的人往往背负得太多。
      “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我无法忽略事实啊。”旗风低下脑袋,注视着脚下的草坪,向前延伸延伸到河面。他看到了小饼干圆圆的笑脸,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红红的嘴唇,傻乎乎地盯着一杯牛奶。呵,那可是他的牛奶啊。

      小饼干是管家的女儿,至于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谁也说不准。这世上,说不清谁是谁的大有人在,又何必在意DNA的差异呢。
      听说有一天,一个女人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饼干找到管家,说是他的女儿。管家是一个憨厚的人,不懂得小心求证这件事,可是他作为一个管家来说却是非常谨慎、称职的。不知道是他老实,还是被小婴孩的笑给征服了,二话不说就承担下了抚养的义务。所以,‘二话不说’的结果就是不知道小饼干的出生是哪一天,当然也就没法知道她的星座,也就无法推算她的运势、以及命运了。
      小饼干在渐渐长大,看着一天天的长高的女儿,管家脸上也露出了名为幸福的笑容。在同一屋檐下长大的还有旗风,从小就爱欺负人的小少爷当然不会放过弱小的女孩子。哦,“小饼干”这名字的由来还得得益于旗风,第一眼看见跑动的小女孩,小胖乎胖乎的,尤其那张脸,圆乎圆乎的,黑黑的眼睛,活像现实版蹦跶的趣多多。于是,旗风就小饼干小饼干地叫,以至于现在已经完全记不起她的名字了。
      ——没有名字就等于不存在。可是…她是无法忘却的存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小女孩开始懂事的时候吧,小饼干负责每晚给旗风送牛奶。旗风讨厌牛奶,小饼干喜欢牛奶。所以,他们达成了一项交易:旗风象征性喝一口,就当他“喝过”牛奶了,剩下都给的小饼干。这下两人的任务都圆满完成,又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相安无事地过了很久,几年呢?谁记得请。那个夏天的夜晚总是闷热,又到了喝牛奶的时候了。旗风觉得今天的小饼干有些不一样,哪里呢,上下扫视了一遍不再胖嘟嘟的女孩。
      ——是口红。
      竟然涂了口红。还有脸上堆起的笑容,甜腻的、纯洁的、温暖的笑容,直直地看着旗风。旗风还看不懂那异样的视线,只是端起牛奶杯,感觉那笑容就像这牛奶。照例只喝了一口,剩下的都交给了小饼干。今天的小饼干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口气喝完,而是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牛奶杯,像是要看穿牛奶的诡计一般,接着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地品尝着。旗风不解,看着举止古怪的小饼干,接着又发现了她今晚的异常: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轻飘飘的裙摆刚没过膝盖,露出光洁的小腿。
      “你再喝一些吧”小饼干好像这么说着。
      把杯子递过来,旗风手一推,果断拒绝牛奶,却瞥见杯口不可忽视的口红印,分外鲜明。
      不知是不是记忆偏爱红色,特意加工成灰色基调中唯一的色彩。
      小饼干抬起头来,还是那样地望着旗风,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视线,为了躲避那视线,旗风却不得不背过身去。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学会了“含情脉脉”这个词,才恍然大悟,而这恍然大悟却不再是两个人的事了。
      旗风下课后又溜出去玩了,只有小饼干知道他在哪里。
      “去把少爷找回来!”据说是被这么吩咐的。
      小饼干找到旗风的时候,他刚好落单被几个高年级生“警告”。
      旗风生来多事,运势写:争强好斗,惹是生非。
      小饼干像他爸爸,也是二话不说就跑过去替旗风挨打。这时候不是应该权衡利弊,回去找大人么?
      河边的草很深,河里的水凉不凉旗风不知道,他没有触到河里的水。
      他滴水未沾,她被河水怀抱,她在水中随水而流。
      “我真是懦弱啊,如果当时我跳下去就她的话,说不定…”
      宵寻打断旗风想说的话,“即使你跳下去,也无济于事”,你又不会游泳。
      “是啊,只有我一直一直惹事,却让别人为我买单”,
      “难道’失去’才是对我的惩罚”,
      “还真是残酷啊”
      ——本来就是这么残酷,我们能做的只是拖延它到来的时间。而对于不幸的人来说,它只是来得比较早,而无论如何拖延,它迟早会来。这就是世间。宵寻想着,存在没有不幸而只有幸福的人吗?痴人说梦吧。
      睡一觉就好,旗风只要睡上一觉,就会焕然一新。
      把过去清空,选择忘记,生活会变得容易一些。这样的每一天才是崭新的,带着记忆的明天不觉得太沉重了吗?
      旗风深谙其中的道理,他把记忆和现实的关系处理得很好。他有治愈的资本:一个温馨的家。

      宵寻把喝醉的旗风送回了家。
      “宵寻啊,饿了吧,吃点东西,阿姨刚削好了水果”,旗风妈妈一边摸着倒在沙发上儿子的额头,一边转过头对着宵寻说。
      “不了,阿姨,有点晚了,我得回去了”。
      “我们家旗风有你一半听话就省事多了”。
      “那阿姨,我走了,再见”。
      “路上小心啊”。
      旗妈妈看着宵寻的上了车,直到车子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到客厅。
      “听话?”旗夏冷哼了一声,对她妈识人不明的本领也是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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